第39章 变小第三十九天
下午,三个人从废品回收站出来，还是先回的伊桑家。
到了家，伊桑开门。
三个人先后进屋，走在最后的林音发现,有一只小花狗,也跟着他们回家了。
小花狗可乖了,也不叫，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他们的。
浑身瘦的皮包骨,两只后腿颤颤巍巍的有些站不住，泪痕特别重，显得脸上脏脏的。
林音蹲下来、仔细看才发现,它真的是只小花狗。
身上的毛毛不仅毛色不一样，分布还很不均匀。
有的地方有毛，有的地方没有。
没有的地方是成圆圈状的秃了,周围还有黑色小颗粒状的分泌物。
可林音注意到,它脖子上还戴了项圈。
但因为小花狗变瘦了，项圈显的宽松了很多。
哎。
应该是只得了皮肤病、被主人扔掉的小狗。
伊桑看它可怜，就从窗户旁拿了两个鹰嘴豆泥球,放在手心里捂热了,捂软了，然后喂给它吃。
他擎着豆泥球的手伸到小花狗面前时,小花狗先下意识的向后退缩了两步,一只前爪还反射性地抬起了一半，像是要挡什么，但又不敢伸的太往前,瑟瑟发抖。
它就那样静止了有十几秒，确定伊桑不是要打它,才畏缩着挪了回去。
小鼻子筋着嗅了嗅伊桑手里的豆泥球，然后用小舌头试探着舔了一下。
咂么出食物的香味儿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大快朵颐的嚼了起来。
“它好可爱，我想养它。”伊桑边喂，边发出感叹。
小花狗和伊桑一样可怜，两个人在一起还能抱团取暖。
林音、傅擎互看一眼，都没说话。
后来伊桑真的收养了它。
给它起名“小花生”。
因为它身上有三种颜色的毛毛，伊桑觉得它是花着生的。
晚上等林音他们离开，伊桑还烧热水给小花生洗了澡。
皮肤病严重的地方被小花生挠破了，伊桑就避开那些地方，不让它们碰到水。
不得不说，导演真的很会。
这样的真人秀，正好赶在寒冷的冬天拍。
特别周一的清晨，燕市还下了一场雪。
这就让本就揪心的画面，更雪上加霜。
不过林音知道，这对伊桑来说，是个契机。
苦难并不可怕，伊桑，要的是活下去。
因为伊桑周一要上幼儿园，节目组就只跟拍了早上和晚上。
小花生也出镜了。
它只跟伊桑熟悉了一晚。
伊桑也只搂着它睡了一晚。
但它就很黏他了。
伊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有时候憋得不行，跳进草坪里转了好几圈、蹲下来尿尿，小脑袋还要特别着急地往伊桑的方向歪着瞅。
生怕主人把它扔下了。
大多数时候，它都乖乖跟在伊桑脚边，昂着小下巴，像是在跟人炫耀，它有主人了。
若有行人经过主人身边对主人发出不友善的声音，它还会冲着那人汪汪直叫。
虽然声音奶凶奶凶的，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等伊桑骑着装满垃圾的三轮车去废品回收站，小花生又会乖乖的坐在车前筐里。
像一只尽心尽力看守着主人的小门神。
第一天的跟拍结束，节目组和导演都沉默了。
小伊桑过得真的太苦了！
孤独、寂寞、饥寒交迫。
导演直接掏出兜里的五百块钱现金，塞到伊桑手里。
伊桑没要。
刚来燕市的时候，他偷过别人五百块钱。
现在他已经能自食其力，不能再要别人给的钱。
导演没有坚持，收回了钱。
因为他知道，对于伊桑来说，还有比这五百块钱更重要的。
他要回去好好剪辑这一期，让更多的人看到伊桑。
节目拍摄并没有耽误伊桑学习。
他其实很聪明，来华国没多久，中文说得就已经很好了。
林音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简直要把一班、二班的学习气氛整个带动起来了。
那些还不知道期末考试是什么的小朋友，看他们下课看书、吃饭看书，也想模仿。
小朋友这个时期的模仿能力是最强的。
其他班老师看着眼馋，这么有正能量的小楷模，他们班也想要一个！
那天林慎将想给姐补课的想法发到家庭群后，其他弟弟们忙完均纷纷回复表示同意。
fdd的期末考有算数、英语、音乐、常识、语言（主要是古诗）、礼仪这几项。
四个兄弟里，成绩稍微差一点的林迢，赶紧先认领了音乐和礼仪。
他认为这两项最简单。
林慎选了英语，林玄选了语言，林伽选了算数和常识。
林伽这两项都是姐的强项，基本不用辅导，他真人秀那边拍摄很耗费体力，哥哥们特意把这两项留给他了。
林慎和林玄选的都是需要记忆的，他们的难点就在于，怎么能帮助姐记得更轻松、更省力。
听说有的小朋友英语词汇量都已经达到小学五年级的水平、古诗能背好几百首。
姐的目标是考第一，那肯定也要严格要求了。
想把姐辅导好，他们首先要自己把课本吃透。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经常能看到这种画面——
董事会上，林慎身前的文件下压着一本彩色的幼儿英语启蒙。
林玄从手术室出来，拿过放在办公桌上的诗词赏析，形容了一下刚刚那场手术。
“白衣驱瘴桃花笑，妙手回春柳絮香。”1
再看林迢这边。
他本以为自己选的这两门特别简单，殊不知，礼仪课本里那些知识，都是他平时不知道的冷知识，音乐课本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数鸭子》之前在少年宫听姐唱过，其他歌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下可把林迢哭惨了，要是姐就因为他这两门没考上第一，兄弟们一定会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没办法，只能多花心思。
那两本书他随身带着，一得空就看，嘴里没事儿还哼哼着那些歌曲以加深记忆。
周安（林迢经纪人）没听清他哼哼的是什么，还以为这大神终于要筹备新歌了呢。
这会儿林迢正在某选秀节目的录制现场。
这节目录了有一段时间，林迢在里面担任星推官。
经过第三轮淘汰，现在便要公布前二十强了。
林迢被邀请上台给选手们送祝福。
镜头忽然给到他，他急急忙忙的把那两本课本塞进身上那件很摇滚的皮夹克里，看起来从容不迫的站上台。
话筒前，身为选秀节目老人儿的林迢，情绪准确、张弛有度地将祝福送给了台上那些正紧张等待公布排名的选手们。
前面一切顺利，最后的时候，林迢讲完那些话，很帅气的一个回身，抬手指向台上的选手们。
本来想给他们加油鼓劲儿，谁知林迢动作幅度太大，藏在皮夹克里的那两本课本全部掉了出来。
“piapia”的两声。
很会抓爆点的摄像大哥，立刻把特写镜头运了过去。
大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两本印着卡通图案的幼儿园启蒙书。
音效师还给出了特别幸灾乐祸的一声配乐。
“哦哦~”
全场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忽然爆发出善意但十分热烈的哄笑声。
大家都知道林迢有一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小椒妹妹，是全家的心尖宠。
这会儿看到那两本启蒙书，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是准备回家给小椒妹妹辅导功课呢。
主持人打趣，林迢罕见地有些脸红的笑了笑，虽然尴尬，但还是不忘把课本捡起来，拍了拍灰，收好。
原本还紧张到快要哭出来的选手们，这下是彻底放松了。
后半场的录制，气氛异常和谐流畅。
伊桑节目的第一次播出是在周四晚上。
通过网络平台播出的。
没有流量嘉宾预热，也没有精彩刺激的比赛项目，第一次播出，可想而知，观众不会特别多。
不过让导演感到欣慰的是，基本上只要点开了这期节目的网友，几乎就没有半途离开的，都一直看到了最后。
节目中，从清晨到日暮，寒风中穿着单薄外衣的小男孩，身后跟了一只因为皮肤病、毛掉得只剩一撮一撮的可怜小狗。
男孩和忠诚的小狗。
他们在社会最底层，但他们还很乐观。
小男孩会骑着买来的二手三轮车，带着那只小狗，把捡到的废品卖掉，换的钱，小男孩自己买一块肉饼吃，也会给小狗买一块。
之前导演有在官微里跟大家提到这个小男孩。
所以密室逃脱节目的老粉丝都知道伊桑是谁，还会积极弹屏留言，帮他增加人气。
[是那个扮演咒怨的小男孩！没想到卸了妆以后竟然这么可爱！]
[他眼睛好大啊像个洋娃娃一样！]
[这一定是从小被亲戚错认为闺女的类型！]
[这么小的小孩子，自己照顾自己，太让人揪心了。]
之前天黑网友们还没看出什么，后来天亮了，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伊桑把着三轮车把的小手上有干了的血迹。
后来大家经提醒倒回去看才注意到，是伊桑在捡垃圾的时候，被里面的玻璃碴子扎到了手。
伊桑没当回事，直接把玻璃碎片拔了出去，继续捡。
这一幕，把网友们的心都疼碎成饺子馅儿了。
[拔掉玻璃的动作真的破防了！]
[一看小伊桑就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了。]
[呼吁大家下次扔垃圾的时候如果有碎玻璃，请一定要特别包起来！]
没有上热搜、也没有引起特别热烈的讨论，但这一期节目，仍然击中了每一位观众的心。
别的不敢说，但就这些看过第一期的观众们，肯定是会跟着往下追的。
林音是在放学后，跟回傅擎家里看了这期节目的首播。
宁薇也想看，他们就投在了客厅的曲屏大电视上。
一张沙发，宁薇和傅梓良坐在两边，林音和傅擎坐在中间。
很温馨的画面。
看着伊桑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宁薇和傅梓良心疼的要命。
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动容，林音心里就越是放心一些。
对现阶段的伊桑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
林音心情放松了，就全身心投入在节目里。
伊桑的长相真的很杀她，就是她最喜欢的小朋友的长相。
能瞬间激起她身为片区大姐大的保护欲。
导演为了能更好的激起观众内心的共鸣，给伊桑拍了很多很有美感的镜头。
比如薄薄的积雪下，他的小脚印和小花生的小脚印并列在一起。
再比如攒了满满一三轮车的废品后，伊桑卖力蹬着三轮车，迎着薄雪，满怀希望地往废品回收站去的样子。
虽然都是偷偷跟拍，但节目组的摄像机真的很牛。
时不时就给你来个文艺大片的运镜。
林音看得着迷了，嘬着手指头，快流哈喇子了。
傅擎坐在她旁边，被她眼睛里射出来的星星射线晃得睁不开眼。
林音此刻的眼神，跟她第一次看见大辣片一样一样的。
如果伊桑是件商品，那她内心绝对在疯狂的喊几个字：“买他买他买他！”
傅擎假装没有看到，慢条斯理地推了下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这种小孩子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也不能做。
赶紧变大吧！
因为他身旁那个小东西，太不让人省心了。
又是一个周六，林玄准备好工具，要给林音拆脚上的石膏了。
因为她脚本身就只是扭了，石膏是帮助固定的，林玄推算她筋骨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包裹的时间太长也不好，早点儿拆了石膏、再上点别的药，两相结合起来，恢复的更快。
燕市医院拆石膏用的都是那种小型的手持圆电锯，可以轻松把石膏切开。
虽然看起来很惊悚，但医生们都是经过反复练习的，手很有准头。
林玄就更不用说了，眼睛跟能看到深浅似的，拆起石膏来十分迅速。
可到了林音这儿……
因为太过在意，再加上姐的小脚腕很细，平时稳得一批的心态也有些凌乱了。
他手上拿着高速转动、声音刺耳的圆电锯，对着姐脚上的石膏，还没落下，额角竟然先滴下一滴冷汗。
林音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就跟那条腿不是她的一样，手上还捧着课本在看，樱桃粒儿一样的小嘴唇念念有词。
下周，可就要期末考了……
林玄做了一组深呼吸，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要下手了，一旁看半天的林迢又害怕了。
赶紧拔了电源，劫后余生似的：“我说二哥，要不你还是换个稳当点的方法吧，我看你这状态，右眼皮都开始跳了。”
林玄一鼓作气没起来，再而衰、三而竭。
干脆也放弃了，用了最原始的土方法，在石膏表面划了几道，然后用医用工具钳一点点撑开。
平时几分钟完事儿的工作，这会儿生生弄了一个小时。
石膏终于拆开，林音白胖白胖的小脚腕重见天日。
林音张了张很干净的小脚趾头，想拿手机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拿出手机才注意到，傅擎几分钟前刚给她发了微信，问她石膏拆完了没。
林音直接就把她拍的那张照片给傅擎发过去了。
拍照的时候，她还特别高难的用大拇哥和二拇哥比了个很抽象的心。
指甲盖粉莹莹的，别提多可爱了。
傅擎收到照片，安静了好半天，才回过来一句。
[恢复的挺好。]
林玄给上了药，基本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
刘碧已经租好了舞蹈工作室的门面，这几天正忙着装修。
她租这个地方，以前正好是开街舞班的，所以练功房、换衣间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之前的装修风格太过暗黑，墙上都是酷炫的外星人彩绘、和一些英文喷漆。
这次装修，主要是把整家店的风格改一下。
刘碧这次是真要认真赚钱了，林音借给她的钱，她除了给林小椒代言费，大部分都用来租这个地段很好的房子了，留给她装修的钱不多。
买了些很童趣可爱的软装小沙发、小茶几等等后，更是所剩无几。
所以接下来粉刷墙壁的工作，她打算——自己动手！
刘碧就是个很浮夸的人，小时候看过很多类似《乱世佳人》、《小妇人》那种电影。
一想到装修，满脑子就是奢华的欧洲宫廷风。
所以她买的油漆，都是什么粉色、米黄色、淡紫色之类的。
油漆是周天早上送到的，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刘碧刚把祁瑶瑶从何老师家接出来吃肯肯基。
以前这些东西，刘碧是绝对不让祁瑶瑶吃的，但现在，天天主动拿来诱|惑祁瑶瑶。
就为了女儿能愿意跟自己出来。
快递小哥：“包裹给您暂放在隔壁美术班了，麻烦您尽快取一下。”
刘碧赶紧塞了俩鸡块进嘴里：“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刘碧就把没吃完的汉堡给祁瑶瑶打包带走，打了个车，带着祁瑶瑶直奔店里。
到地儿，下车，刘碧看见一个上身白毛毛小熊外套，下身脚蹬弹力裤的小姑娘，正站在她工作室的玻璃大门外，两只小手手使劲扒着门缝，似乎在很用力地想看到里面。
刘碧：“小朋友，工作室还没正式开张，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让你妈妈下周再带你来……”
话没说完，那小朋友回头看她。
刘碧眼睛瞪大一圈：“小椒？你怎么来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快进来，外面冷。”
说着，她把拴在大门把手上的铁链子打开。
林音都没回复她，着急忙慌地往里走到前台那边。
果然，她刚刚在外面真没看错！
刘碧把那天给她拍的照片，放大的跟半面墙那么大，为了显眼，上面还贴了条横幅。
‘著名童星林小椒御用私教’
林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碧不觉得，一进来就跟林音展示这张照片：“好看吗小椒？阿姨还特意帮你美颜瘦脸了一下，打印你这张照片，阿姨可是花了大价钱呢，说是永远都不会掉色，质量特别好。”
祁瑶瑶都嫉妒了，使劲拽着刘碧的裙子，急眼了：“妈妈，我也要拍这么大的照片！”
林音眉毛抖了一下：“还、还行吧。”
算了，就这样吧，要让刘碧重新打印，说不定还得跟她借钱。
刘碧去隔壁美术班取包裹。
里面是她买的五桶油漆，很沉。
祁瑶瑶问她：“妈妈，你搬的动吗？”
刘碧特小菜一碟地摆摆手：“放心吧我的乖乖。”
然后林音和祁瑶瑶就并排坐在沙发上，吃刘碧给打包带回来的快餐。
一个汉堡刚吃了一半，就听见门口刘碧银铃般的笑声。
她两手空空，但身旁跟了个男人，那男人带着套袖，扎着黑皮围裙，衣服上都是丙烯颜料。
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美术班的老师。
“哎哟，我自己搬就行了，真是不好意思，”刘碧笑得花枝乱颤，但也没见伸一手。
美术老师大冬天就穿了件带条纹的天蓝色长袖衬衫，搬快递的时候手臂肌肉用力，隔着衬衫也能看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他笑容阳光温和：“咱们两家以后就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搬这么重的东西？”
女、孩、子？！
林音、祁瑶瑶同时对着大门外眯起眼睛，视线一路追随着他俩进到屋里。
这就是刘碧的本事。
不服不行……
美术老师本来还想帮刘碧粉刷墙的，不过后来他那边来学生了。
祁瑶瑶说要帮忙，还问林音要不要一起。
林音犹豫了两秒：“好吧。”
早点开张，早点盈利，早点还钱。
刘碧用报纸叠了两只小帽子，又叠了一只大一些的，三个人一人一顶。
虽然她买的都是环保漆，但还是把窗子都打开通风了。
她又给了林音和祁瑶瑶一人一只小刷子：“一会儿你俩负责下面这块就行，其他的我来弄。”
小孩子哪能举得动刷油漆的长杆，刘碧就是让她们体验体验，不过她们这么懂事，也真让她心里暖和和的。
特别是林小椒。
祁瑶瑶是自己女儿，想帮忙也没什么，但林小椒跟自己非亲非故，舞蹈工作室跟她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竟然这么主动地来店里帮忙。
刘碧——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