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变小第三十五天
fdd的森林治愈系午睡音乐响起。
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小床床上。
傅擎把伊桑说的那种药发给杨浩,让研究所进行分析。
林音则把自己上了石膏的腿摆正，拉上小被子，盖到身上，开始睡觉觉：“同桌,午安！”
一上午,傅擎都没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觉得应该是翻篇了。
她翻了个身，转到面向玻璃落地窗的方向,看着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昨天晚上那场雪本来也没下多大，这会儿太阳出来,仅剩下的那一点点积雪上、阳光照耀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眼见就要化了。
她就觉得，昨天晚上,他们说的那些胡话,也随着这积雪都化了。
本来他们现在都还小着呢，变大以后的事，等变大以后再说。
林音放心地想着,正要进入梦乡,身后忽然传来同桌的声音。
“昨天晚上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他指的是‘那等你变大以后,我能喜欢你么’那句。
林音小背影明显一抖。
我擦——
他还记得？
一上午都没提,她以为他肯定不会再问了。
傅擎其实就是逗逗她，根本没真想让她回答。
因为不管她回答‘能’或者‘不能’，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他只知道,昨天晚上他们回家的车上，她一路小脸都通红通红的。
她不讨厌他,那就行了。
至于他能不能喜欢她，怎么喜欢她，她说了不算。
“我知道你没睡。”
“林音，你耳朵又红了。”
他俩靠窗边，小声说话别人听不见。
林音气死了，猛地转过身，顶一张灯泡似的小红脸：“再说一句，我就揍你！”
傅擎盯着她脸看了两秒，才开口：“睡了。”
林音见他终于是怕自己了，偷偷吐一口气。
可刚放松下来，又见傅擎靠床的胳膊朝她的方向伸开，另一手拍了拍身前的位置：“要不要枕着我胳膊睡？”
傅擎昨天晚上忽然发现，他很喜欢看她脸红。
林音又气又恼，翻过身，用没坏的那条小腿、直接复刻之前从刘碧那学的单腿挥鞭转，踹他膝盖。
傅擎轻松躲开，顺手扶了她一下，以免她踢空了再闪到坏了的那条腿。
“不闹你了，真睡了。”
晚上放学，林玄来接林音。
顺便看看她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拎着她的小书包，林玄小心把她抱进车后排、她的专属儿童座椅上，正好方便检查伤口。
石膏的固定效果果然显著，膝盖的伤也都有好好的结痂了。
林玄拍了拍她头顶：“今天表现的不错。”
林音桃花眼一戾，特别敏捷地朝旁边闪躲，不让他摸头顶。
真拿她当小孩子了？
林玄一点也不意外，很稳健地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剥开糖纸，递给林音。
林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两只手伸过来把棒棒糖捧到手里。
猫儿似的嫩粉色小舌头像带了刺儿一样，特别投入的一下一下舔着那根棒棒糖。
舔的用力，头都跟着前后一晃一晃的。
林玄趁她被棒棒糖迷惑，再伸手摸她头顶。
果然，林音这次不反抗了。
发动车子，林玄想起来今天还要去银行转一笔账，就顺路先把车子开到了fdd附近一家银行。
林音的棒棒糖还能吃好一会儿，她才不管林玄顺路去哪儿。
车子停稳，林玄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车上，把她也抱了下来。
他抱着她，她抱着棒棒糖。
两个人走到银行门口，看见大门外自动取款机附近，徘徊着一个忧愁的小身影。
伊桑放学了，特意找到银行，想来取一百块钱。
但他太矮了，够不着取款机。
取款机附近很多人，也排了挺长的队，他想让周围的叔叔阿姨帮他，可谁都不搭理他。
伊桑没办法，就只好一直在队里排着。如果排到他了，还没有人愿意帮他，他就再默默跑到队尾，重新排。
伊桑前面现在只剩一个人正在取款机那操作，眼见又要排到他了，他鼓足勇气，问周围的叔叔阿姨。
结果——
“哪来的小乞丐，走开走开，别碰我！”
“这不会又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法吧？保安呢？快撵走！”
很嚣张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一染着亮绿色头发，穿着黑色皮夹克的视觉系叛逆小青年从车上下来，他扫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两根又细又尖的眉毛、韩式半永久的、不悦的皱起。
两三步走了过去，特别自然、轻车熟路地直接插进队伍里，站到了伊桑前面。
伊桑愣住半晌，鼓足勇气，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后腰。
他想问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取钱，可那小青年直接做贼心虚，不等他说话，就盛气凌人道：“小兔崽子还敢占个位子，你有钱吗？见过钱吗？赶紧给老子滚！”
伊桑中文不流利，一着急说得就更慢了：“哥哥，我是想……”
队伍后面那些叔叔阿姨也讨厌有人排队，但看那小青年凶神恶煞、很不好惹的样子，就都沉默了，谁都不站出来替伊桑说话。
周围没有大人吱声，小青年便更是有恃无恐，见伊桑还要啰嗦，抬手竟然要打他。
“你个兔崽子还敢哔哔……”
可他手高高的举起，却落不下来。
被人抓住了。
顺着看过去，是个又高又帅、着装斯文体面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斯文，可手上力气大得很，此刻他单手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妹妹，另一手捉住他手腕。
可就这种情况下，他试了好几次，手竟然根本抽不出来。
握手术刀的手，怎么可能是没力的手？
林玄手指稍稍用力，小青年痛得嗷嗷直叫，那力道往前一推，小青年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稳住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倒也让开了挡在身后的自动提款机。
林玄求夸奖似的看一眼林音，林音这会儿把小熊外套的帽子扣上了，怕被网友认出自己，小手手在下面偷偷给二弟比了个赞。
队伍后面那些人，这会儿见有人替他们解决了麻烦，开始放马后炮了。
“活该！谁让他插队！”
“插队的人就得是这下场！”
林玄把姐放了下来，看着伊桑，笑容很有亲和力：“来，哥哥举着你，哥哥教你怎么操作。”
林玄是第一次见伊桑，并不认识。
但姐说了，伊桑是她朋友。
既然是姐的朋友，那在他这，就是贵宾般的待遇。
小青年欺软怕硬，林玄个子比他高，又很不好惹，他便不敢像刚刚那么横了。
自己乖乖爬了起来。
见林玄居然把那小男孩抱起来，他就假装好心道：“哥，这小兔崽子浑身脏兮兮的，说不定有什么传染病、别再传染给你了。”
林玄不为所动，边把伊桑举起来，边很耐心的教他怎么使用自动取款机。
伊桑听得很仔细，很快，银行卡里的余额显示出来。
他大眼睛盯着屏幕，数着里面那些零，小嘴张着，整个人直接懵掉。
他还期待着会不会有好几千块，结果……
竟然有十万零两千？
怎么会这么多钱？
这钱对林玄来说不算什么，他表情稀松平常，可伊桑，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小青年见他表情呆住，嗤了一声：“哥，是不是卡里根本没有钱？这兔崽子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骗你钱……”
这会儿排在后面的那些叔叔阿姨倒是也不吱声了，因为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下一秒，伊桑小手指头在操作键上摁了一下。
然后就听机器运作的声音。
两秒后，一张崭新的红票子吐了出来。
小青年幸灾乐祸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林音昂着小脸，她其实根本看不见取款机屏幕，但还是语气很惊喜道：“哇，小哥哥你有这么多钱，好厉害啊！”
小青年实在是好奇，在旁边快速扫了一眼，没看太清楚，但也知是十万多。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染完头发以后仅剩的2000块钱。
世界观崩了。
卧槽！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幼儿园小朋友，竟然比他有钱！
取了钱，林玄把伊桑放回地上。
伊桑特别有礼貌地朝他鞠了一躬：“谢谢哥哥帮我取钱。”
他刚抬脚要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向站在他身后，马上要取款的那个阿姨：“阿姨，这台机子的确认键不好用了，一会儿您别着急，多按两次就好了。”
这个阿姨刚刚也跟身后人议论，说伊桑是骗子来着。
这会儿听伊桑非但不介意，还如此懂事地替自己着想，脸一下子臊红了。
林音招呼伊桑跟他们一起走：“她都说你是骗子了，你干嘛还帮她。”
她这话，更是让那个阿姨觉得羞愧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咬了半天牙，连句谢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玄进银行里给人转账的时候，伊桑和林音就坐等候区在等他。
后来都办完了，伊桑说一定要请他们吃饭。
在他的价值观里，十万块钱，他一辈子都花不完。
而这钱是林音帮他赚到的，又是林音哥哥一步步教他取的，他一定要请他们吃饭。
林音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但又想帮他省钱。
她知道伊桑平时几块钱的肉饼都舍不得买，花钱很省。
fdd附近这条街消费水平高，随便进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人均都要一百起。
除了银行，林音在旁边的胡同里，看到一家朴实无华的路边摊。
三轮车后，很长的铁皮架子里烫了些串串。
虽然简陋，但挺干净，新换的锅底一煮开，香气浓郁。
又白又圆的嫩藕串、吸满汤汁的冻豆腐、还有串成波浪形的海带片。
林音当即就特兴奋地说：“咱们吃这家吧，我好想尝尝啊！”
看着是挺干净，但林玄还是不放心姐吃这种路边摊，但不过他不敢违抗姐的意愿，只好悄悄提醒她：“少吃一点。”
林音答应的挺痛快，不过当她坐到摊子前，尝了一串之后、就有些收不住了。
顾摊子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就很慈祥。
他把烫好的串串放在用一次性塑料袋包好的盘子上，撒上灵魂酱汁，递给林音。
伊桑见她喜欢吃，怕她不好意思多拿，就把铁皮架子里煮好的串串都给她捞起来了。
特别豪气。
林玄知道小男孩是好意，可他真的怕姐吃多了会坏肚子。
林音见二弟一脸担忧、好几次欲言又止，就塞了一串冻豆腐在他手里：“你也尝尝。”
林玄看着手里那串冻豆腐，眼角抽了一下。
这什么操作？
想用一串冻豆腐收买他？
他身为外科医生是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十分钟后，林玄盘子里码了十串刚煮好的冻豆腐：怎么停不下来了？
真香！
三个人吃得正香着呢，城管的警车忽然一个帅气甩尾，停在胡同口。
见城管来了，刚刚还动作淡然、岁月静好的老爷爷，眼睛一亮，特别麻利的就把东西一划拉，‘搜’的一下、身材矫健地蹬上小吃摊三轮车，也就十秒的功夫，刚刚还像模像样的小摊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瞬间，胡同里，只剩并排坐在凳子上的林音三人。
其他人的盘子都被老爷爷收走了，林音的盘子一直端在手里，老爷爷来不及收，所以此刻，她还端着。
林音感觉刚刚像是有一阵风，把老爷爷和小吃摊一起刮走了：……
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
城管大哥们扑了空，眯着眼看向林音手上仅剩的证据。
林音对上城管略显严肃的视线，赶紧把剩下的串串都撸进小嘴巴里。
城管大哥：“…………”
城管走后，三个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
伊桑觉得林音是好人，林音的家人们也都好温柔。
这真是超级幸福的一天。
他捂着自己的宝贝银行卡回到家中，背靠着门，正回味这一天的快乐。
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
没有被咬过一口的苹果，铃声是十分粗糙的机械电子音，而且声音响亮。
在这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伊桑被吓了一跳。
掏出来看一眼，是一个显示成乱码的手机号打过来的。
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手机坏了，因为除了林音他们，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机号。
所以接起电话，他直接就语气欢快地“喂”了一声。
谁知下一秒，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十分凶狠粗粝的吼声：“狗杂种！过的挺快活啊？主子送你去燕市是让你找人的！你不是让你逍遥快活的！”
伊桑听到那道声音，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他的手机号？
这几天过得太快乐，他差点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一个没拿住，手机掉在地上，电话那头的喊声却更大了：“什么声音？狗杂种，为什么不说话？你跟谁在一起？！”
伊桑慌慌张张地爬过去，拾起手机，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抱、抱歉，刚刚手机掉地上了，我一直在找他们，每天都在找！”
“是吗？”那边冷笑一声：“那你找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伊桑停顿好了几秒，直到那头可怕的吼声再次响起，他才浑身猛地一抖：“还、还没。”
“别以为一直没有消息你就能一直留在燕市！”
“你是主子买来的奴隶，你的命都是主子的！”
“主子不会留废物在身边，你他妈的有点数！”
伊桑声音剧烈颤抖：“是、是，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找到的，我一定……”
话没说完，那边又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直接挂断。
确认电话真的已经挂断了，伊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仰面躺在地板上。
他点开刚刚的通话记录，号码是乱码，别的什么信息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买下他们的那些人、拿他们做实验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每次只能这样被动的等待他们联系。
伊桑不知该怎么办了，如果有人能顺着这段乱码找到打电话人的下落，说不定会有转机。
思前想后，他觉得，有一个人说不定能……
第二天中午，阳光房里。
小朋友们还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的铺床床睡午觉，林音腿没好，傅擎帮她铺的。
他俩的位置还像昨天一样，在靠窗的地方。
铺好林音的，傅擎开始铺自己的，铺到一半，伊桑悄咪咪地把他的小床褥子铺在了傅擎身边。
伊桑没说话，傅擎也没说话。
可离午睡结束还有十分钟，傅擎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这人觉很轻，很快就醒了，不过他特意等身后声音结束，才睁开眼——
伊桑已经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走了。
不过他之前睡过的地方，掉了一只手机。
傅擎拾起那只手机，是伊桑的。
里面没有密码锁，点亮屏幕，显示的直接是通话记录的页面。
最上面一条记录，来电显示是一段乱码。
“我还要吃麻辣烫！”
林音忽如其来的小声音，让傅擎着实顿了一下。
他回头，见林音闭着眼，小嘴不停嚼着，是说梦话。
傅擎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等她睡安稳了，傅擎视线才重新落向手机屏幕，渐渐眯了起眼……
看来休息室那天，伊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