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变小第二十八天
几分钟前,傅擎和林音也踏入了同一家拳馆。
因为这家，就是大海爸爸新开业的拳馆。
拳馆不仅门脸气派，入了门，大堂更是豁然开朗,金碧辉煌。
象征着无尚荣耀的金腰带,横挂在一进门的位置上。
往里边走,好几个屋子从内部贯通，地上铺着整片的蓝色防摔垫。
左边放着一排小孩子专用的运动器械,顺着右边往里走，穿过从墙顶竖下来的彩色沙袋，里面几个很宽敞的四方擂台。
擂台四角,还绑着新馆开业的喜庆红绸带。
小风对这儿挺熟的，之前装修的时候，大海就带他来过好几次了。
他带个小帽子、像个小导游一样的走在前面,带着傅擎和林音先在里面参观了一番,然后又回大堂这边，找被前来贺喜的人围在中间的大海和他爸爸石天缸。
石天缸不算很高，但黑壮黑壮的,从模样来看,简直就是大版的大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只不过他不像大海那么胖,练了一身虬结有力的肌肉块子。
此刻穿着拳服,后背和裤子上都印着“石豪搏击俱乐部”的logo。
他将大海扛在肩头，兴高采烈的跟给他面子、特意来捧场的朋友们说话。
大海一家是从外地刚来燕市发展的，这里朋友还不是很多。
不过石天缸毕竟是拿过金腰带的,有这个卖点在，今天才刚开业,就有慕名而来的客人了，对于周边其他拳馆绝对是不小的威胁。
大海一见林音他们过来，小嘴儿立刻咧开笑，他扑蹬着小胖腿在他爸肩头不老实，待石天缸把他放到地上，他就立刻跑到林音他们跟前。
傅擎递上一个小盒子：“新馆开张的贺礼。”
大海特别稀罕地接过去，两只小胖手扒着小盒子两边用力。
“啪——”的一声，小盒子打开。
因为大海是横着拿的，所以盒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直接掉到地上，小幅度的弹起来几次，声音挺清脆，最后又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海最怕阴鸷姐夫，赶紧跟过去捡了起来。
挺小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大海小脸挺失望的，还以为里面是阴鸷姐夫亲手做的小拳王奖章之类的东西呢。
不过他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特别捧场地用手指头捏着那颗亮晶晶的东西、抬头对着光看，边看还边赞叹：“好漂亮的玻璃球啊。”
傅擎：……
那是一颗五克拉的椭圆形裸钻。
纯净度是if级别，切割工艺ex。
边境盛产钻石，既漂亮又保值，而且，很小一颗，便于携带。
所以，在边境参加好友的婚宴或者开业典礼，都比较流行送钻石。
这也是只有跟大佬做朋友，才会有的待遇。
不过很显然，相比之下，大海还是更喜欢林音送的日进斗金大金蟾摆件。
带彩灯带礼盒带手写卡片，一共168包邮。
大海连连道谢，直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椒姐真是太破费了！”
伊桑一进来，就见一群人围在大堂，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
可他抬脚刚要走，就被前台小姐姐叫住了。
“小弟弟，今天新馆开业，有免费的防身课哦，要不要体验一下？”
伊桑摇了摇头，腼腆笑笑。
上面给的任务对他来说如同大海捞针，他应该利用一切时间去找上面让他找的人，而不是在这像一个真的小孩子一样、参加什么免费课程。
fdd幼儿园的校服太漂亮了，新房子太漂亮了。
让他觉得像是活在不真实的梦里一样，总是会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弟弟，学防身课很有用的，学了防身课，小朋友就不敢欺负你了哦~”
前台小姐姐真的很会宣传，一句话又戳中伊桑心里。
他低着头，用新学的、不流利的汉语问：“怎么……上课？”
前台小姐姐很热情：“小弟弟，你一个人来的吗？”
伊桑点点头。
前台小姐姐笑了笑，带他去一旁小桌子那填单子，小孩子问一句答一句，特别乖，忍不住让人想帮他。
大海端了一盘子小蛋糕给林音他们吃，石天缸接待完自己那边的朋友，也过来看林音。
他抱着结实粗壮的胳膊，歪着头打量林音：“大海，她就是你总挂在嘴边的椒姐？”
大海一脸崇拜：“是啊是啊，爸你没见过，椒姐身手可厉害了！”
石天缸有些诧异的挠了挠头，他想象中大海口中的椒姐，应该是个比大海还高、还胖的虎妞。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椒姐，竟然是个比大海还矮半个头的软绵绵小妹妹。
这小拳头攥在一起都没有她手里拿的杯子小蛋糕大，当初竟然能把他儿子打的回家哇哇大哭？
石天缸看着看着，看到林音一口塞进去一整个杯子蛋糕，鼻尖上沾到了白白的小奶油，猛男棱角分明、很刚毅的一张脸，瞬间被萌化了。
身手好不好的咱不知道，但确实很想捏捏她的小脸蛋啊！
过了半晌，石天缸看一眼时间：“大海，你在这儿陪你朋友，老爸进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第一堂免费课，一定带你这些小朋友一起来啊。”
大海可有精神了：“遵命！”
林音吃着小蛋糕，忽然在报名一会儿免费课的小朋友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二班新来的转校生吗？”
大海小风顺着她指得看过去：“还真是哈。”
林音说话就要过去找他，傅擎拉住她手。
林音歪头看他：“？”
傅擎抿了下唇：“那边人多。”
行吧。
林音确实不过去了，改成站在原地招手喊伊桑。
她嗓音清亮，伊桑很快就注意到这边。
前台小姐姐以为他们认识，就把伊桑带到他们身边，让他们先一起玩、等上课。
但其实这是伊桑第一次看见他们。
一个小女孩，和三个小男孩。
他们待在一起氛围很和谐，一看都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伊桑低头看一眼自己穿了一个周没换过的校服……
被前台小姐姐领着往这边来的时候，他小脚瞪着地本能的抗拒，他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可他们都是香的。
林音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小椒，是你隔壁一班的，你是二班的转校生吧？”
林音养大了四个弟弟，她四个弟弟，要么心思缜密，要么彬彬有礼，要么混世魔王。
就是没有像伊桑这样很乖很腼腆很好欺负的小弟弟。
关键长的还这么可爱。
伊桑想了想，跟他们多接触一下，说不定有利于完成上面布置的任务。
他上学一个周都没交到朋友，好不容易有同学跟他主动打招呼……
伊桑低头，看了眼林音那只特别白的小手，上面还散发着儿童香香乳的甜味，他把自己的手在校服上蹭了蹭，犹豫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伸了出来，跟她的握在了一起。
“你好，我叫伊桑……”
林音跟他握手的时候，感觉到他手上有茧子，她愣了愣，回头看一眼傅擎。
傅擎也注意到了，伊桑骨节比普通小孩子偏大，若是放在大人身上，那应该是一双……常年干苦力的手。
不过他们都没表现出来，林音握完手、又很自然的向他介绍其他人。
免费课前，前台小姐姐提醒他们准备好拳套，如果忘记拿了，可以趁现在回家拿，也可以在他们拳馆买。
他们拳馆不靠这个赚钱，拳套的价格也很平民，小孩子各种型号的全套，平均也就50块钱一副。
傅擎和林音都有全套，但那都是大人尺寸的。
小风之前刚买过一副，今天忘拿了，也懒得回家取，大家一合计，就一起买新的算了，选个一样颜色款式的，以后来大海家拳馆，大家都能带一样的拳套，也挺有意思的。
小风说要帮大家买，傅擎和林音就一人给了他50块，可轮到伊桑，就不那么痛快了。
50块啊，他能买十几块肉饼，而且，他还想留着那五百多块，明天去给自己买一支手机。
他一辈子没用过手机。
看以前卖他的老板用手机打电话、打游戏、把手机横着放在嘴边不知跟谁聊天，他觉得特别羡慕。
他老板手机后壳有个苹果的图案，他看大海小风的手机上也都有，他想买个跟他们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五百块钱够不够。
他也想摁一摁那些花花绿绿的屏幕，学他们呼叫siri。
可是……伊桑从兜兜里掏出那把钱，从里面很仔细地捏出一张五十的。
大家都买了，他现在要说不买，朋友们会不会看不起他？
小风见他随身揣这么多现金，不由得羡慕：“伊桑，你们家一定很有钱吧？你爸爸妈妈竟然给你这么多零花钱，我都没有！”
可林音和傅擎看得出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林音也过过那种浑身上下只有一百块钱，却要养一大家子的窘迫日子，此刻，伊桑脸上的表情，让她心里麻麻的、很不是滋味。
但她如果说替他出了这钱，他肯定会觉得自尊心受挫，林音扑棱棱的大眼睛转了转，忽然小嘴一勾，把自己那50也从小风手里抽回来了：“大海，你这完全不上道啊？我们来给你们家捧场，还送了贺礼，结果一副拳套还要我们自己出钱？”
大海一拍大腿，赶紧把伊桑要□□的钱塞了回去：“忘了忘了，多亏椒姐提醒，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帮你们买去，咱都买椒姐喜欢的粉红色拳套对吧？”
林音：？
她喜欢粉红色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海捧着五套崭新的粉红色小拳套回来。
一人一副。
伊桑视若珍宝地看看自己手里那副，又抬头看一眼林音：“谢谢你。”
他不知道林音是故意的，但林音刚刚，确实帮了他大忙。
“小事，”林音戴上自己那副尺寸最小的拳套试了试手感，往傅擎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有点兴奋，边比划还边前后蹦蹦跳跳的，傅擎就扶着她肩膀，以免她摔着。
大海小风也对他们都一样款式的拳套异常喜欢，小朋友的世界就是这样，如果朋友间能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东西、或者有一样的口头禅，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
见伊桑还一直没试大小，大海问：“你咋不戴上试试呢？”
伊桑大眼生生的，看着有些呆萌：“我想先洗手再戴。”
拳套粉色的，内衬是白色的，好干净。
免费课就快要开始，小朋友们已经聚集在擂台周围。
可就在这时，不速之客来了。
也是一对父子。
身上穿着带有别馆logo的拳服。
两个人气场很强，一看表情就来者不善。
简单几句自我介绍后，大家明白了。
这是隔壁拳馆的馆长雷万金，带着他儿子雷虎，来踢馆来了。
石天缸将孩子们护在身后：“雷老板，我这拳馆开业才第一天，你就来踢馆，怕是不太合适吧？”
虽然他刚来燕市没多久，但也早就听说过这臭名昭著的雷万金。
以前常年在地下□□拳，打架堪比玩命，不光彩的手段比比皆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几年有了儿子“金盆洗手”，开起了儿童拳馆，教小朋友练拳。
可这一片的坐地户都知道雷万金的人品，谁也不敢把自家孩子往他家拳馆里送。
雷万金笑得假仁假义：“怎么能说是踢馆呢，我这一听说隔壁街新开的拳馆、可是咱们拿过金腰带的石拳王开的，这不就赶紧带着儿子来向你讨教讨教吗？咱们就是练练，石拳王又何必这么小气呢？”
石天缸“嗤”了一声。
雷万金非要当着这些来上免费课的学生面前跟他比划，他要万一输了，那他这些准学生、还不都跑到雷万金拳馆里去了？
探讨？
说的好听。
其实就是来跟他抢生意的！
不过石天缸也没在怕的，他拿过金腰带的人、还怕跟人比试？
擂台就是他第二个家！
想罢，正要请雷万金上台，雷万金却诡谲一笑，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道：“咱们都是开儿童拳馆的，要切磋、当然是得让孩子们切磋，咱们两个大人、比有什么意思？”
他侧了侧身，把儿子雷虎让到身前：“之前也说了，我是带儿子来找你们讨教的，我们这边派谁已经提前告诉你们了，你们拳馆可以随便派一个孩子出来应战，这就不算是欺负你们了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他的话，聚焦到雷虎身上。
大冬天的，他却赤着上身，下身穿了条亮红色的短裤、就是mma里选手经常穿的那种。
身后一个小披风，手上同色系拳套已经戴好。
他两拳对在一起撞了两下，胳膊上的肉都跟着颤动。
雷万金刚刚说，他们拳馆可以随便挑一个小孩子出来跟他儿子比，听起来很敞亮，实则——
他儿子已经小学五年级了啊！
比他们拳馆所有小孩子都高出一大截，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力量级的，怎么比？
这时，傅擎注意到身旁、盯着雷万金脸半天没出声的林音，把玩着手里的粉色小拳套，眼睛里惊现玩味之色：“原来是他啊……”
傅擎从她语气中读出了微妙的嘲弄。
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眸：“有过节？”
当年林音为了养四个弟弟，在地下打过擂台。
正规的擂台都分男子组、女子组、以及不同重量级。
但地下擂台没有。
他们都是混合打，只要你能豁出去命、就能赚到钱。
而在地下打擂台的几乎没有女人，所以林音在那儿更容易赚钱。
林音一身野路子、好身手，都是那段时间练出来的。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而雷万金是地下擂台的常客，所以林音不但知道他喜欢□□拳，而且还跟他过过招。
傅擎既然问了，林音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她目视前方，小奶音漫不经心地回道：“算是吧，跟他打过一场。”
傅擎微微皱了下眉：“你和他打，没吃亏？”
他不是否定林音的身手，只不过就刚刚那两句话，他也听得出雷万金的人品。
林音也没仔细想，就含糊地说道：“吃了一点点亏吧，当时好像是掌骨骨折。”
话音刚落，傅擎深深皱着眉，睨着她娇俏的小眉眼，声音极其低沉：“那他呢？”
他是问雷万金有没有受伤。
林音扭过头看向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无辜小表情：“他断了两根肋骨。”
即便是断了两根肋骨，也并没有让傅擎脸色缓和半分。
他也是常年泡在拳室的人，知道那种地方的危险。
更别提林音一个女孩子，跟雷万金那种、拳品极差的人上擂台。
他算是知道，幼儿园面试那天，看到林音跟大海小风打架时，他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了。
石天缸当过职业拳手，知道双方力量体能相差太大是不可能打的，虽然他很看不惯雷万金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也不能拿小孩子们的生命开玩笑。
他攥了攥拳，刚要拒绝雷万金的提议，谁知自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儿子、忽然“嗖”的从自己身后窜了出去，站在雷虎身前，两手叉腰、气场一米八：“既然你们馆派出的是馆长儿子，那我们馆，也由我这个馆长儿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石天缸忽然捂住他嘴，把他甩回身后：“你个臭小子活腻了？”
大海肉乎乎的小胖脸都被他老爸捂变形了，他闷闷的声音从老爸指缝钻出来：“爸！你干嘛不让我去啊？”
雷万金很得意地摸了摸雷虎的头，笑得讽刺：“诶呀，我说石拳王，你不会是怂了吧？”
石天缸终于捂住了儿子的嘴，谁知刚要开口，又被人抢先。
“怂个屁！”
这次说话的是林音，她上前一步：“大海刚刚话还没说完，他是要说，那我们馆，就由他这个馆长儿子……的老大……”
“的小弟，来应战好了，”傅擎又拨开准备上前迎战的林音，无缝连接，最终接下了雷虎的挑战。
众人眨了眨眼，将他们三人的话连在一起，反应了几秒。
馆长儿子的老大的小弟……
就是说……最后是由傅一行小朋友应战？？
大家一阵安静，盯着傅擎那张帅气无比、又斯文精致的小脸看了半晌，纷纷劝他别冲动。
石天缸：“小朋友，你别闹，这个打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你上的话，还不如我儿子上呢。”
大海：“是呀是呀，还是我上吧，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椒姐，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很危险的！”
小风：“你连我们都打不过，怎么跟雷虎打啊，不行不行！”
其实大海小风谁也没跟傅擎打过，可就因为幼儿园面试那天，林音挡在了傅擎身前，所以他们下意识都觉得，傅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霸、豪门娇养的矜贵少爷，根本不会打架。
傅擎自称是林音小弟这事，让林音偷着乐了会儿，但等她反应过来，也是劝傅擎：“不用了，还是我上吧。”
不过她倒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她看过傅擎翻墙，知道他藏着实力呢。
傅擎朝雷虎抬了抬，挺轻蔑地笑了一声：“他这种程度，配不上你亲自动手。”
雷虎一听这话，紧咬后槽牙，双眼瞬间被怒火烧红。
竟然敢说他不配让一个三岁半小女娃娃亲自动手？
开什么玩笑？
大海小风都惊呆了，别看阴鸷姐夫平时文邹邹的，搓火挑衅可是第一名啊！
可这下惹怒了雷虎，他岂不是会死得更惨？
林音见傅擎挺坚决的，就没再跟他谦让，退到一旁，乖乖给他加油打气。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呢，傅擎和雷虎却已经上了擂台，傅擎摘了眼镜，两个人各占一边。
这样一对比，更觉得雷虎真的比傅擎体型庞大很多。
台下，大海小风十指相扣，紧张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台上，傅擎很淡定地阖着眼，看起来跟平常那个小男孩无异。
可当雷万金大喊“比赛开始”，傅擎再次睁眼，他的眼神，竟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