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变小第二十六天
那男人闻言身形猛然一顿,屋子昏暗的角落里，可以辨认出他眼白很多的眼珠、正快速四下转着。
片刻后，他咧开了嘴角：“变成小孩子了？”
“难道……那狗杂种也变小了？”
“难怪啊……”
“难怪他没死，可我找不到他……”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碎碎念,他有些兴奋。
傅擎变成小孩子？
他那么睚眦必报的人,肯定每天都过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可能比缺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还要痛苦。
傅擎越痛苦、他就越兴奋。
以至于在说话时，音节与音节间的气很短。
听起来像上不来气儿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高个男子不敢贸然插话，却还想说点什么，很大的手掌在裤缝上搓着,手臂上毛很多。
男人情绪缓和下来，意犹未尽地叹一口气，也没抬头,但却像已经看见了高个男子的表情一样：“想说什么,说吧……”
高个男子得到应允赶紧开口，声音粗粗的、闷闷的：“主子，可下面的人那天看到的目标人物,是大人啊？”
男人微微点了下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狗杂种手底下那么多研究所，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天不是又躲回他的狗洞里不出来了吗？那药肯定失败了……”
他笑了两声,又“嘶”了一下：“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高个男子问：“主子，我现在就让人沿着小孩子这条线重新查，对了,他有没有可能去学校？”
“学校？”男人笑得阴森，故意掐出一种跟小孩子说话时的嗓音,满满的嘲讽：“那个奴隶、变成几岁小孩子啦？”
高个男子：“回主子，研究员检查过，大概六岁……”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小的小孩子啊？”
20个亿花的值啊……
他认识的傅擎，冷傲阴翳、不可一世。
可想而知，变成这么小的小孩子，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屈辱。
“这年纪，得上幼儿园吧？他不可能去的，我了解他，”男人边说边摇头：“他一定躲在他的狗洞里，不敢出来，不敢见人，他那么狂一个人，一定是这样……”
就像他一样，不敢见光。
高个男子：“可万一……”
“没有万一！”
高个男子感觉出主子今天好像有些失控。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药，少了一粒，说明主子已经吃过了，只要吃了药就没事，可能是听到实验的事太激动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目标人物可能已经变小了的事，要不要告诉林企那边、跟我们合作的那个人？”
男人抬了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先不要，本来万无一失的事，结果办成这样，已经证明，那边就是废物，告诉他，只会让他打草惊蛇，妨碍我抓那狗杂种，等等再说，他们集团内部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要那狗杂种的命……”
高个男子：“还有……”
男人“啧”了一声：“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高个男子颔首：“真是最后一件事了。”
男人以无声示意他赶紧说。
高个男子：“那个没死的奴隶……怎么处置？”
男人的黑色手套摁上太阳穴：“你不是怕有万一吗？”
高个男子：“是，主子。”
男人挥了挥手：“那就给他送到燕市，随便丢进哪个幼儿园里，如果他真能发现那狗杂种的线索，就给他最好的奖励……”
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特意加了重音。
高个男子：“明白。”
话落，离开屋子。
坐在角落的男人、耳边终于清静了。
他唇边冷冷勾起一抹笑。
傅擎啊傅擎，你现在是不是像我一样，浑身包的严严实实，躲在阴沟里，就怕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与此同时，燕市这边，已经是运动会后的第二天。
今天是周六，傅擎还像往常一样6点起床，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在别墅的院子里，做幼儿园学的伸展运动。
太阳的光照在他身上，路过的邻居阿姨都忍不住赞一句：“瞅瞅人宁姐家这儿子，长得也太可爱了，这以后绝对得按明星培养吧？要不也太浪费这张脸了。”
傅擎轻推了下眼镜，嘴角勾起半边笑：“多谢夸奖。”
“哎哟妈呀，真是逼我再生一个！怎么能这么可爱？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
别墅屋子里的窗旁，杨浩看着傅先生与邻居寒暄，别提多欣慰了。
虽然寒暄的还是很生涩，并不像林女士跟旁人打招呼那般自然，但这对傅先生来说，已经相当难得。
这要在以前，傅先生不可能跟邻居说话，更不可能清早起来、拥抱太阳、满满的……正能量。
这次偶然的变小，往好了想，就像是一次奇妙了的旅程，不管是进幼儿园、还是与林女士相遇……
傅先生真的改变了……
九点多，林音来了。
上次在林音家谈生意效率不高，他家人员太多，四个弟弟们不管哪个回来了都要抱抱林音。
一家子姐控，傅擎看不下去。
那天什么都没谈成，心静不下来。
所以后来，他俩还是决定在傅家开会。
杨浩特意为他俩定做的缩小版会议桌旁，林音嘬着宁薇煮的儿童手摇茶。
宁薇进行了改良，特意在里面加了奶茶用的珍珠。
傅擎看着林音特别卖力的吸里面的珍珠，她小嘴一吸，大颗大颗的黑色珍珠就顺着吸管往上跑。
不一会儿，林音小嘴里就塞满了。
珍珠煮的软硬刚刚好。
入口很有嚼劲儿，香气四溢。
咬在嘴里，噗叽噗叽的。
傅擎突然有些口干，就让宁薇也帮他煮了一杯。
等茶来的过程中，傅擎见林音一直在捅咕手机。
林慎给林音发过来的、是燕市地下黑客排行第一的技术员小贾的联系方式。
是林音让他发的。
上次的合作虽然到一半就终止了，但是小贾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人品也还不错。
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一旦有需要，用起来也方便。
现在林音对傅擎基本上是全敞开的、没什么秘密。
除了某些商品的真实底价，林音会上浮几个点。
这会儿跟大弟聊微信，她也没背着他，语音什么的，都当着他的面说。
傅擎也不知是听到了哪一句，眸光微微凛了一下。
“你们说的小贾……在燕市人气很高？”沉默几秒后，他问。
林音点头：“只要是不差钱儿的，肯定都是找他。”
“怎么了？”她见傅擎表情不太对，就眯起眼睛问他：“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傅擎眼角抽一下，什么时候起，他什么事都要告诉她了？
其实这件事，他也不是非要瞒她。
只是不想说出来，她跟着操心。
不是别的，就是边境有人买卖200个奴隶的事。
那天他在林氏大楼现身，就预见到了罪犯那边会有动静。
不过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罪犯只有开始了进一步的动作，才会露出破绽。
罪犯以为他露馅了，却不知，他是故意露给他们看的。
不过，在找到罪犯前，他必须先保证他和林音的安全。
不然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在边境，如果真用人，可以正规渠道雇用菲佣、长工、短工。
而买卖奴隶，只会是让他们去做一些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很危险的事情。
有人一次性买了200个奴隶。
而且经过手下的追踪，这么长时间，200个奴隶依然没有音讯。
虽然他们用没上牌的大货车将奴隶拉走。
但大货车总会停靠，200个奴隶总是需要吃住的。
能藏得如此严密，很可能这全部200个奴隶、或者其中的大部分，已经……消失了……
就像会所爆炸案里的小王一样。
如果真像傅擎所猜测的那样，罪犯用奴隶进行人体实验，对炸弹的效果进行检测。
那么从概率上来说，罪犯是有可能知道，炸弹不完全辐射的情况下，受害人会产生变小的结果。
傅擎把对这件事的分析跟林音说了。
林音昂着的小脸有些严肃下来，她咬着吸管，声音慢悠悠的：“如果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有可能变小了，那他们的第一步动作一定是重新排查我们身边的人，小王按下遥控器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到我进会所包厢了，所以罪犯主谋是你仇家的概率最大，这样来看，他们一定会查杨浩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现在的查不到线索，他们就会查以前的，而小贾之前接过杨浩的单子，他手里，就有杨浩之前挺长一段时间，最完整的行动轨迹，包括幼儿园和各种儿童商店，如果落到罪犯手里，就麻烦了。”
傅擎拢了拢眉心，跟他想的一样。
他接下去：“从祁富聪的态度来看，你们林氏应该还有至少一人参与了会所爆炸案，他现在还潜伏在林氏，所以他很有可能，早就听说了你大弟查杨浩的事……”
林音捏起手机：“我现在就跟小贾联系。”
傅擎淡淡补充：“如果有人发单，你让他先跟我们联系，或许有比直接让他抹掉杨浩所有信息、更好的方法……”
林音挺痞地弹了下小舌尖，知道罪犯的动作也不害怕，反而还挺兴奋似的。
不过她小指头在屏幕上戳了没几下，忽然想起什么，停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
傅擎：“怎么了？”
林音昂了昂小下巴：“收买小贾的费用，咱们两家怎么分？”
傅擎：……
林音见他不说话，就先开口：“毕竟是你的仇家，你惹的事儿，我觉得……二八分吧。行，就这么定了，咱们抓紧，下午我还得去少年宫报名。”
上次去少年宫体验到一半，被刘碧和祁瑶瑶搅黄了，不过后来回去琢磨琢磨，林音觉得还是挺有兴趣的，最重要的是，林迢说报名费他全包。
林音现在小书包里正揣着林迢那张没有密码的黑卡，她下午就准备去少年宫，直接报一个自己想学的兴趣班。
傅擎：…………
跟小贾那边交代妥当，林音留在傅家吃了午饭，昨天的汉堡大受欢迎，宁薇又新学了几道西餐。
七彩蝴蝶意面，蜜汁鸡翅，烤蛋挞。
之前偶然的机会，宁薇听说了傅擎是从国外回来的，她想着国外回来的小朋友肯定喜欢吃西餐，而她理解中的西餐，就是这几道外卖披萨店常见的菜品。
傅擎并没有纠正她，事实上，他吃起来觉得很不错。
吃完饭，下午，林音就背着小书包，揣着三弟的卡，蹦蹦跳跳去了少年宫。
一到少年宫，就看见上次的舞蹈班那边，又围了不少人。
“不好意思刘女士，我们只能是按照你女儿还没上过的课时比例退费，已经上过了的，还有您被所谓中介骗的钱，我们是不可能赔付的。”
“不行！我要求退全款！”刘碧嗓门超大。
她给祁瑶瑶报了一年的费用，本想着下血本培养一个舞蹈天才，结果现在祁瑶瑶也不来上课了，她就想把这钱要回去。
她当时为了能给祁瑶瑶找更好的老师，让老师特殊照顾，是通过中介报的名。
结果今天来退钱的时候才知道，她上当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中介，少年宫的人也不认识。
白白多收了她好几万的报名费。
她现在就是个没了老公的无业女人，只出不进，钱越花越少，那种恐惧，每天都刺激着刘碧。
结果还被骗子忽悠去那么多钱。
而舞蹈班负责人好巧不巧，正好是刘碧以前在舞蹈学校的同学唐曼华。
两个人从以前就不对付。
那时在学校，刘碧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功底好、得老师喜欢，各种挤兑其他同学。
具体怎么挤兑的，参考一下之前的祁瑶瑶就知道了。
唐曼华也没少被她挤兑，早就记恨她了。
之前刘碧是来带女儿上学的，属于她的客户，她尚且还给她留点面子。
结果今天来退钱，还让她把她被黄牛骗的钱也一起赔了，唐曼华可不惯着她了，说话也挺不客气。
“刘女……算了，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刘碧吧，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祁家的阔太太呢？你老公被抓进去的事儿，同学群里早就传开了！还在这跟我耀武扬威呢，你自己脑子笨被假中介骗了钱，凭什么要我们赔偿？”
“你！”刘碧前段时间天天带祁瑶瑶来上课的时候，这个唐曼华还表现的挺殷勤的，结果今天一说要来退钱，她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刘碧知道自己以前没攒什么好人缘，现在她家出事儿了，不用猜也知道，同学群里肯定都拍手叫好呢。
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唐曼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几万块钱现在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最近外面她经常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祁富聪为了搞他那个皮包集团，好像还借了不少钱。
她都不敢仔细打听，怕打听完，他借的那些钱、就都落到了她头上。
离婚合同她都送到监狱了，可是祁富聪不签。
她现在是真怕没钱。
“那个骗子就是在你们舞蹈教室门口把我拦下的，所以你们也有责任！”她想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以前刘碧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有钱，唐曼华再看她不顺眼也不敢惹她。
可现在，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终于让唐曼华逮着机会了。
她走过去，抬手很轻蔑的拍了拍刘碧肩膀：“刘碧啊刘碧，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除了耍泼别的什么都不会，我都纳闷，那些男的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刘碧直接打掉她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唐曼华就笑了：“嫌我手脏？我靠自己双手挣钱，在这少年宫里当舞蹈班的负责人，我哪儿脏了？反倒是你，天天离了男人就活不了，我看你才脏！”
刘碧紧咬着牙：“呸！别在我面前装了，刚毕业那会儿你是怎么勾引我男朋友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你给他发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短信都给我看了，你是真想靠自己赚钱？你那是实在没人愿意养你你没办法！”
唐曼华被揭了老底儿，周围开始有学生家长议论的声音。
她好歹也是舞蹈班的负责人，跟这些家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这会儿忽然被人知道以前那些事，觉得没脸，恼羞成怒。
刘碧越不让她碰，她就越要把手放她肩膀上：“是，我以前可能是没有你好看，但是现在你再随便找人来看看，谁不说我比你年轻10岁？你这生完孩子以后身材走样也太严重了吧，好歹我们以前也是舞蹈学校毕业的啊？”
唐曼华句句话戳她痛处，刘碧看着她硬要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愤怒如同火山爆发。
她直接捏起唐曼华的手就往后掰，同时咬牙切齿：“我说没说？让你别碰我？！”
“啊——”唐曼华也不是好惹的，一只手被掰的疼的不行，她就用另一只手去薅刘碧头发。
然后刘碧就挠她脸。
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远处观战的林音：…………
身旁路过一个少年宫的领导，她揪了揪那人的西装衣角。
领导低头看她：“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
林音摇了摇头，冲他指了指刘碧那边：“她们在打架，我害怕。”
领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瞬间拧紧。
在少年宫这种地方，当着小孩子的面打架，影响多不好！
领导的使命感瞬间被激起。
快步走到跟前，疏散人群，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唐曼华脸上4道手指印子，刘碧精心梳的少妇头被薅成了孔雀开屏。
领导强忍住不笑。
身为舞蹈班的负责人，竟然跟学生家长打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是唐曼华的责任大一些。
在领导的要求下，唐曼华很不走心地跟刘碧道了歉。
但刘碧也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全额退款。
后来按照祁瑶瑶没有上的课时，只退回来几千块。
刘碧捏着自己最宝贝的、到哪儿都要背着的铂金包包，顶着孔雀开屏头，走到少年宫外的长椅上坐下。
难不成有一天，她还真要卖掉自己的铂金包包来养活女儿？
被人当街羞辱她没哭。
被人指指点点嘲笑她没哭。
像个泼妇一样跟人扭打在一起，她也没哭。
可一想到将来可能有一天要卖掉自己最心爱的包——
她、哭了！
“别哭了！”
还是那语气严厉的三个字，出自于林音之口。
跟那天吼祁瑶瑶的时候一样。
不过这对母女还真就吃这套。
刘碧被她一吼，也忽然收住眼泪，松开捂着脸的手，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娘，回光返照似的又抽抽了两下。
林音拿着三弟的黑卡，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卡晃到哪儿，刘碧眼睛就跟到哪儿。
现在这张卡，就是刘碧最想要的东西。
不过刘碧很快清醒过来，梗了梗脖子：“那天你把我女儿拐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又来干什么？”
林音：“听说你以前学过舞蹈？”
刘碧挺警惕的：“你要干嘛？”
“不干嘛，”林音挑眉：“招聘舞蹈老师。”
刘碧：“？”
林音：“不过我这儿先验课后付费，需要随叫随到，上/门授课，态度要好，教学成果也要经得起考验……”
刘碧听的都气笑了。
先不说她这个豪门娇养了十几年的阔太太会不会去给别人当舞蹈老师，就说林小椒提出来的那些地主婆子一样的苛刻条件，她就根本不可能
答应！
这个林小椒，比那个假中介还像骗子！
林音一句也不劝，本来还想着，左右都是报兴趣班，要是找个能上/门/服/务的老师，也是不错。
“刘阿姨，”林音歪头看她：“你这辈子都没自己赚过钱吧？”
“我……”刘碧本能的想反驳，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能举起来的栗子。
林音撑了撑可爱的小眉毛，毫不留情地就把那张卡塞回小书包里，扔下馋卡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刘碧，大步流星地离开，头也不回。
刘碧捏着自己的铂金包包，牙都咬碎了，才让自己忍住没叫她。
不单单是面子的问题。
她还在想一件事，她已经十几年没跳了。
她……还能跳吗？
周一，林音还像往常那样，有说有笑的、跟傅擎前后脚进了教学楼。
要往自己班级拐的时候，听见隔壁班级围了不少人。
林音拦住刚看完热闹回来的大海：“他们班咋了？”
大海一看拦住他去路的是椒姐，刚要发作的小脾气立刻乖乖收了回去：“报告椒姐，没咋的，就是来了个新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