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演戏
宋言欢迅速脱离他的怀中，冷着脸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楚亦江勾唇一笑，起身扬了扬衣袖之上残余的尘土，走到宋言欢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准耍花样，你知道本王的手段，夜宴之前，你便暂且住在这里，半步都不准离开这个院子。”
“本王还有别的事要做，若是本王回来之时，你不在，那……这宋府上上下下，都得为你陪葬。”
说罢，他转头看向宋老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宋老爷一听这话，立马精神抖擞，连连点头：“王爷放心，老夫定会派人严加看管小女。”
“承蒙照料，小女养在王爷膝下已数年，为报恩情，她也是不会走的，只是女儿大了，难免会耍点小脾气，无伤大雅。”
“那便最好，”
楚亦江满意的点头，负手在背，余光瞟了一眼宋言欢后大步走了出去。
当即，便进来许多士兵，将院子里头围得个水泄不通。
“欢儿，莫要怪父亲，父亲也是身不由己，三王爷是何等人，想必你也清楚，既然他重用你，你便服些软，在他的身边为父亲多说几句话。”
“日后他若是真当了皇上，我们一家人都好过。”
宋老爷当即便劝起宋言欢来了，但心中却在踌躇，若是三王爷真当上了皇上，他的心儿该何去何从，到底是庶出的小女，又没在膝下养几年，感情自然寡淡。
如今说起话来，都陌生的紧。
宋老爷没把握将一家子的前途都寄生在这个女儿的身上，他得早做打算才是。
宋言欢心知自己在这个家地位有多低，人心对她而言，又是多么凉薄。
这种打着亲情的幌子来嘘寒问暖的事，她也不是头一回见，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因此，父亲此刻所说她全然未听进去，只是冷着脸目送着父亲出去。
半响后，这才犹如松了口气一般，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幽长的叹了口气。
屋外的阳光稀稀疏疏，清冷的散落在门前，诺大的庭院被士兵们围的气愤压抑至极。
她扶着门框走了出去，望着天边白棉棉的一片，突觉自己亦如其中一片，命如纸薄。
……
临近黄昏，楚云舒这才赶到俞城，将三千精锐分布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则换上了马车，带了几个随从，低调入城。
从王府的后门处悄然进府，一行黑衣人也随着夜色深入，攀爬上王府的院墙，飞身进去，涌入楚云舒的议事大厅。
案桌前墙上挂着一幅美人画像。
楚云舒背对着他们，肃然道：“都看清楚了，用你们的本事，找到这个女子。”
“是——”
黑衣人皆自信的答道，然后认真的看着那画像，不过片刻，就都如过目不忘般，坚定的点了点头，恍若一阵风那般四散开去。
楚云舒缓缓收起画卷，转身望着天边的缺月，眸光幽深，又低眉望着门外的梁柱许久，仿佛他的欢儿会从那儿出现，来到他的身边。
像从前一般，抱着他。
一晃过去，那儿却是什么也没有，他失落的低下头，将灯熄灭，门关好，斜靠在床榻之上。
许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这回便一躺下就磕上了眼帘，沉沉睡去。
“主儿，家书。”
夜深人静，映霞宫中早已灭了灯，小玉则揣着宋老爷连夜托人送来的书信，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匆匆进了里房，将烛光起好，走到床边候着。
宋言心倦眼朦胧，半坐着身子接过小玉手上的书信，轻轻打开，慢慢查阅了起来。
可见，她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更加仔细着看了起来。
直到阅完，宋言心呆滞了一会后迅速起身换衣裳：“小玉，梳妆，给我换上宫女的衣裳，我要出宫一趟。”
小玉茫然，确认道：“主子此刻出宫？”
宋言心十分确认的点了点头，催促道：“事关紧急，我们速去速回，不过一个时辰。”
小玉将那书信用烛光烧了，心想定然是紧要的事，于是便手脚麻利的拿出宫女的衣裳给她换上，稍做梳妆，两人便打通关系，随着倒夜壶的队伍一起，混出了宫。
宫门口早有马车在等候，里头坐着的正是宋老爷无疑。
宋言心匆匆上了马车，面色凝重：“父亲，当真要有所行动了吗？”
马车悄然启动，里头的宋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儿，你得给自己找条退路，据我所知，欢儿在二王爷那儿很是受宠，你可莫要让他看出端倪。”
“然，三王爷的行动势在必行，他早已说过你私自破坏他的行动最是该死，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可懂得，将来无论是谁做了君上，你都难逃一死，所以为父这才连夜将你叫来。”
“信上的，可都看了？”
宋言心点点头，声音骄然：“看了，父亲放心，”
“欢儿何德何能，她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从小到大，女儿从来都是比她更胜一筹。”
宋老爷欣慰的笑了笑，这点他倒是很是赞同，否则也不会写这封信。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王府侧门口，很快便有人从里头将门打开，宋府的家丁上前给那守卫塞了一袋银子，宋言心便从侧门走了进去。
径直奔向楚云舒所住的厢房。
原是想在此留下一封休书与绝笔信，好在夜宴来临之前，楚云舒回到王府之时，刺激一番他，再故意去到下人房间，说些苟且不耻于耳的话，以此玷污宋言欢的名声。
且好激怒楚云舒，然后在夜宴之席上，再加一把火，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令他不想造反也难。
到时候，风起云涌，父亲与三王爷的计划便可顺水推舟的进行，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兵马也好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
她再使点狐媚子手段，还怕新皇不买账不成。
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楚云舒已经回来了，且此刻正躺在厢房内。
所以，当她大摇大摆的走进房间，正思虑着绝笔信该放在哪时，楚云舒恰好醒了。
不仅醒了，还坐了起来，正好与她撞了个正面。
两人面面相对，对楚云舒来说恍若庄周梦蝶，但是对于宋言心来说，却是被逮了个正着，尴尬害怕之极。
“欢儿！”
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一张熟悉的容颜就这么直直的与他四目相对，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愣了一会后，掀开被子下榻，走到她的面前：“可是你，欢儿？”
宋言心看着他与她深情相对，眼里尽是怜爱，仿佛害怕她溜走一般，挡在自己身前，宋言心原先的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
突然觉得，宋言欢可真是好福气，皇上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一瞬间满满的醋意涌上她的心头。
宋言欢怎么配拥有这些。
再一看，二王爷的容貌可真谓是惊为天人，想必，没有哪位女子见了不曾心动的吧。
皇上对她，只会夜夜寻欢，虽说她最受宠，可还是要同后宫中那些莺莺燕燕争宠，空有荣华，心却是空的。
哪如这般，二王爷室内却只有宋言欢一个内眷，且又对她这般深情。
宋言心后悔不已，怎么当初就蒙了眼了，要去争后妃之位，若是不去，那这眼下的幸福，就都是她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云舒不再问其他，而是伸手去将人儿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生怕这是一场梦，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王爷，”宋言心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有话对你说。”
感到身上的一股力量逐渐放松，被楚云舒放开的宋言心低着头，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他捕捉到任何不对。
“你说，我听着。”
楚云舒轻轻道，脸上挂着愉悦。
“三王爷对我很是照顾，并没有为难我，且，且我已与他私定终身，我爱上了三王爷，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王爷你就当我不曾存在过，忘了我吧。”
“你说什么，你爱上了楚亦江？”楚云舒满脸疑惑，“怎么可能，这才几天，你就和我说你爱上别人了。”
宋言心点点头，缓缓编说道：“其实，我与三王爷是旧情，曾一起在乡下老家待过一段时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谁曾想，这回他主动来找我，我便沦陷了。”
“王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特意来送休书，谁知道你竟在这，那便当面说着也真切。”
“什么休书，你在胡言乱语。”
楚云舒闷着气，一把扯过她手上的休书，立刻撕了个粉碎：“要休也是本王休了你。”
“你说，是不是楚亦江威胁你，让你无中生有来对我说这些，”说罢，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刘海，安慰道：“别怕，有本王在，没人能威胁你。”
“你永远都是我的欢儿。”
突如其来的温柔令宋言心有些猝不及防，要不是以妹妹的身份在此，她早已按耐不住的想投入楚云舒的怀中。
可是她得忍着，她终究不是宋言欢。
于是她后退一步，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说道：“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爱的人，是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