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戏水遇‘河妖’(下)
阎四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只手臂搭在临渊肩膀上,慢慢问道:“临渊啊!你还记得那天在金府和那位一起喝酒么?”
“记得啊!就昨天刚发生的事儿啊!”临渊道。
“那喝完酒后,你可记得你都做什么了么?”阎四方强忍着怒火和声道。
“喝完酒不就都回去睡了么?还能做什么?”临渊咕噜了一口粥,喃喃道。
“你再仔细想想啊,那天屋顶的风景美不美?”阎四方尽力克制自己,循循善诱道。
“金府的屋顶我都去过几次了,没什么可看的!”临渊觉得阎四方又在逗他,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嘟囔道。
“那~六王~咳咳~~昨晚那位侍女美么?”阎四方眉毛一挑,轻轻地耳语道。
“谁?侍女?他身边那么多护卫,哪儿来的侍女?”临渊啃着包子,不解的问。
“临渊,你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傻?”阎四方见引导不出昨晚的回忆,气急道,“你可知你昨晚醉酒将那人身边的侍酒侍女掳到屋顶之上,还~还躺在人家怀里尽说些虎狼之词,把人家姑娘吓得在屋顶直哭!”
临渊听后一惊,似乎脑子里还真有一些记忆,自己躺在一个女子腿上喊‘娘’,但是那是在梦中啊,自己也只有几岁的样子,似乎在梦里自己的娘亲终于来山上接自己了,娘亲抱着自己直哭,可怎么会是在屋顶呢,又怎么会是那六王的侍女呢?
临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担忧的看向阎四方说道:“完了完了!我昨晚肯定是酒后妄言,吓到那位姑娘了!那姑娘~~没事儿吧?”
“你可知当时你搂着人家姑娘跃上屋顶,那位主子会错了意,以为你中意那姑娘。要不是我及时替你拦住,只怕那姑娘现在已经被六~被那位赐给你当暖房丫头了!”阎四方顿了顿道,“当时那种情景,也得亏我还算机敏,与那位说是‘临渊自幼失了双亲,方才许是见这位姑娘与他娘亲外貌身形有些相像,又饮了些酒,神志模糊,思母心切,一时才失了常态’。”
阎四方看着临渊,眼神中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姿态,“这还都是小事,那位主欲差手下送姑娘回屋休息,可你呢?你跟疯了似的,折了屋顶一旁的树枝就和一众侍卫打了起来,边打还边拉着人家姑娘的手,说什么再也不分开的话,人家姑娘还以为你是个疯子,吓得快要哭晕过去!”
临渊听着,回想起自己梦里,感觉阎四方说的似乎~好像~是真的确有其事,于是心虚的低着头啃着包子,默不作声。
“也是多亏那时你虽然酒醉,但还识得我这个好友,你见金府侍卫听到动静后全部都集结到起来,便将那位姑娘不由分说的‘托付’给我,这时,那位早已哭的不能自已的姑娘这才得以脱身。”阎四方说罢端起面前的粥生气的喝了一口。
阎四方想起昨晚临渊虽醉但仍未忘自己这个好友,托付那姑娘时那对自己极其信任的坚定眼神,心里又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临渊啃着包子有些噎,拿起面前的米粥顺了一大口,谄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阎四方听到这,被刚喝的米粥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道:“咳!咳!你把金府府内侍卫全部重伤!六~那位主子身旁的二十余名手下全部挑败!就连那位正主过去劝架,也挨了你一掌,你敢说这叫没事?”
正在喝粥的临渊听到这里,嘴里的粥不禁噗的一下喷了出来,“完了完了!六~那位也被我伤了?”接着一把拉住阎四方的手臂,道:“老阎!我们还是快跑吧!我师父曾说过,朝堂之人最是无情、狠毒!还特意嘱咐我不要惹事,不要过多与官府中人来往!现在我不仅惹了事,而且惹的还是个王爷!他若真挨了我一掌,那定然伤的不轻!若真有个好歹,定不会轻饶于我!”临渊看向那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扯开自己的衣襟,拿起包子就往衣襟里塞,边塞边说道:“老阎!多带几个包子,咱们赶紧跑吧!”
阎四方看着临渊慌乱的往怀里塞包子的样子,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临渊看着狂笑的阎四方,怀抱着满怀的包子嗔道:“你个疯子!是不是又在骗我?”说罢要拿手中的包子砸他,但又不舍包子,便将包子塞到嘴里,拿起一旁的筷子扔向阎四方,狂笑的阎四方没来得及躲,一根筷子恰巧插到了头顶的发髻里。
临渊看着阎四方头顶插着筷子的滑稽样子,不禁也被逗得哈哈哈大笑起来。
阎四方稳了稳情绪,也不再逗他,捂着笑的发疼的肚子道,“临渊,我们不用逃跑,那位也没有受伤,反而看到你仅仅凭借一根树枝,以一敌百,倒是欢喜得很,这才赐了能自由出入六王府的令牌。”
阎四方一手托着那两枚令牌递到临渊眼前,临渊看到令牌后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令牌是这么来的呀!”
“那位不是挨了我一掌么?没有受伤?”临渊疑惑地问道。
“没有!那位其实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你当时虽酒醉,但似乎不想伤人,那一掌并未出力,而那位又穿了软鳞甲,及时闪了身形,卸了掌风,所以实际上你并没有伤到他。”阎四方伸手将头顶的筷子取出,放到桌上,从一旁筷笼里又重新拿了一副。
“哦!那就好!这样说我们就不用逃跑了!”临渊重新坐回桌边,拿起包子狠狠地啃了下去,看来是虚惊一场,得好好吃点压压惊。
临渊啃着包子,回想起与阎四方趁夜色逃出金府之时的景象,心道:“怪不得那时我看到许多本该当值的护卫都拄着拐,院内巡夜的护卫也较之前少了很多!”想到这都是自己的醉酒之后的‘杰作’,不禁又心虚的低下脑袋。
又一个包子下肚,临渊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看着桌上的令牌疑惑道:“那既然这个令牌能自由出入王府,那金家护卫肯定也不敢阻拦,我们为什么还要趁半夜偷偷逃跑?直接拿着令牌出来不就行了?”
阎四方听后也未直接解释,笑吟吟地看着临渊反问道:“临渊,你是想做一只被锁链禁锢腿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呢?还是想做一只天空中自在飞翔的普通小鸟?”
“那当然得自由自在了!”临渊啃着包子头也没抬。
“那不就是了!昨夜事情太过突然,这令牌若我当时不接,那位定会再行他法留你,这个令牌待会儿我会想办法差人还给那位,你师父说的对!朝堂之人心思极重,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阎四方将两块令牌收起,用绢帕包好,塞在了袖袋里面。
眼看一笼包子所剩无几,临渊朝屋内喊道:“老板,再来一笼包子!”
“你都吃两笼了?还吃?就不怕撑着?”阎四方宠溺地看着临渊,假意训斥道。
“我哪儿吃两笼了?你不也吃了么?”临渊指着阎四方手中的包子辩解道。
“我~我就吃了俩,连手中这个一共俩!这一笼少说得有个七八个,你可是扎扎实实都吃完了!”阎四方像老父亲逗小孩子似的,一边训斥着,一边将包子递到临渊手上,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临渊,“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也确实是,这阎四方准确的来说可比这位临渊少侠大了不少,若说十岁有些夸张,七八岁应该、绝对是有的,都说十年一鸿沟,幸好不是大十岁,若大这这少年十岁,二人有了代沟,只怕阎四方无论如何也无法猜出这新一代的小年轻脑子里到底装的是啥了。
“你都不知道,昨天尽是喝酒了,菜都没吃几口!可把我给饿坏了!~~~”临渊边啃着包子,边埋怨道。
“吃吧吃吧!今天管你吃个够!”阎四方捏着筷子,夹起一根萝卜条儿,满脸宠溺的说道。
早点铺里,一人大口大口的吃着包子,一人慈祥的看着,其间不断地倒水、喂水、拍背,有说有笑,洋溢着一种类似于‘家’的幸福的味道。
二人在早点铺吃饱喝足,铺老板热情的给二人又装了满满一坛子腌萝卜条,抵不过老板的盛情,阎四方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放在了老板手中。铺老板执意不要,阎四方执意要给,看着这推让的二人,临渊打着饱嗝不耐烦地一把夺过金锭一下扔进了铺老板怀中,铺老板双手哆哆嗦嗦的拿起金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谢过二位官爷!可就算您把我这铺子卖了,都不值这锭金子,您还是将这金锭收回去吧,二位特意过来降这河妖,解救我们清河镇百姓,是我们清河镇百姓之福,这顿饭就算小老儿请二位官爷了!这金锭我是万万不能收啊!”
阎四方突然想起这铺老板说过,清河镇县衙的官都不管老百姓死活,铺老板不敢收这金锭,应是怕这金锭会招来眼红之人,惹来祸事,于是将坛子递给一旁的临渊,从身上摸索出一枚玉佩,放到铺老板手中,道:“今日我兄弟二人出来匆忙,身上未带碎银,这玉佩先暂且压在您这,稍后我拿碎银来取!放心,若是我们未换得碎银,这玉佩成色不佳,也不算贵重物件儿,但是抵您这顿饭钱还是绰绰有余的!”见铺老板仍要推辞,阎四方握着铺老板的手道:“生意不易!莫要推辞!”
“好!好!谢过二位官爷!这玉佩小老儿自当好好保管,静候二位来取!”铺老板看着眼前二位,眼中满是热泪,这官府的人来吃饭从未给过钱,就连那最低等的守卫都在自家连吃带拿,稍有不满便会招来一顿拳脚。此时眼前这二位与那些人不同,若是官衙内他们主事那该有多好,虽是假想,铺老板心里却仍涌起一阵暖流。
大街上,阎四方拎着一坛腌菜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临渊挺着肚子,打着饱嗝,屁颠颠的跟在身后,临渊时不时的一句‘等等我’,前面的阎四方就停下脚步,叉着双臂等后面的人跟上。乍一看,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带着自家调皮儿子出门逛街,如此折腾了一会儿,临渊见阎四方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肚里的包子也消化了些,没有那么撑了,临渊懒洋洋地站在原地,不愿再往前随一步,此时一旁的楼里人声鼎沸,于是指着那楼对阎四方说道:“我们去这里吧!”
阎四方此时回头看向临渊所指的方向,挑眉道:“你确定要去这里?”
“嗯!”临渊肯定的点了点头,听那里面人声嘈杂,应是有好玩的事情,不禁有些好奇。
阎四方无奈笑了笑,本来这一路还在想找个票号弄些碎银,将玉佩赎回后再去官衙打探打探清河沉船之事,看到临渊手指的那“大发赌坊”的描金牌匾,心道:‘这赌坊鱼龙混杂,正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于是笑吟吟道:“好!走!”
临渊见阎四方应了,开心的随着步子走了进去,帘子一撩,里面的味道瞬间涌了出来,呛的临渊胃里直翻腾,无奈是自己选的,又不好意思不进,只得硬着头皮跟着。
只见几张大桌上,一群人光着膀子兴奋的喊着,一局结束,有人开怀大笑,有人失魂落魄。这里的味道让人着实一时难以适应,阎四方也不禁有些后悔进来,此时一个门童迎了上来,笑着问到:“二位想玩些什么?”
阎四方掏出一枚金锭,那一旁的门童顿时眼冒金光,谄媚上前,将金锭一把抓在手心,道:“唉哟,二位贵客,您楼上请!”
阎四方将手中坛子甩给那门童道:“看好这坛子,待会来取!”
门童讨好的接过坛子抱在怀中,谄媚笑道:“好嘞!”接着向楼上喊道:“楼上贵宾两位!”
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二楼相比一楼的瘴气就显得清净了许多,一位身着薄纱的少女,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步伐轻盈的从对面走了过来,朱唇轻启:“二位请随我来!”
临渊眼睛都要看直了,心脏砰砰的快要跳出来,平日里在山上也就见过那总爱欺负自己的几个长得膀大腰圆的师姐,从未见过其他女子,而且面前之人身形纤弱,还穿的如此额如此清凉,一时间身体里似乎有无数小虫在啃食,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阎四方走了两步,回头看到临渊仍旧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少女的身体,目不转睛的在看,还有那红的快要冒火的脸,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就这样连拉带扯的进了拐角的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