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酒楼听八卦
林渊在草庐一连躺了数日,直躺的是头脑发胀、浑身酸痛。这阎四方也不知扎的什么针,用的什么药,前几日里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丝精神。倒是最近几天,感觉稍稍好了些,白天虽说有些昏沉,但也不至于没有气力。
今天,林渊又在这榻上昏昏沉沉的躺了一日,直至临近深夜时才醒了过来,此时正呆呆的搂着被褥,环视着四周,这一刻脑袋清醒的可怕,翻来覆去的再也没有半点困意。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那位,此时倒睡得香甜,月光下裹着被褥正打着响亮的鼾声!这位每日都要施针折磨林渊脑袋的‘妙手圣医’倒不算什么,真正令林渊心烦的是,这厮不知从哪儿讨来的一只狼狗,就那样散养在草庐院中。林渊也不知怎的,看到这浑身是毛的大狗,就止不住的双腿颤抖,一步路也走不动,更别说偷偷从这草庐溜走。这狗也是怪哉,只对林渊龇牙嘶吼,反倒在阎四方怀里顺从、温和的很。
这些时日里,林渊就好似一只被猎人抓住、囚禁起来的可怜巴巴的野山雀,每日除了准时准点的吃、喝、睡,一点活动的自由都没有!就这样搂着被子独自腹诽着,好容易熬到了清晨,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美丽的风景,无聊的扑棱着双臂,在屋内急得团团直转。无奈,这几日,阎四方的那只狼狗就那样像人一般蹲坐着守在门口,若自己敢踏出这屋门半步,不仅得受这狼狗欺辱,就是阎四方也得在自己脑袋上再多扎几根金针。一看到那狼狗的血盆大口,一想到阎四方那金针刺入头皮之后,又痒、又痛、又不得挠的那种折磨人的感觉,林渊是浑身汗毛倒竖,怎么也不愿去拿这性命尝试逃出这草庐!只得乖乖的窝在屋里,时而躺床上发呆,时而坐窗边抓只小虫喃喃自语。
“今日感觉如何?恢复些气力没有?”阎四方提着一篮子药草,坐在院中石桌旁,一边择着药草,一边向屋内询问道。
“都说多少遍了,我早好了!再这样躺下去我身上都要长出蘑菇来了!”林渊扒着门框,小心地躲着门外的大狼狗,眼巴巴的看着院中的阎四方,央求道:“阎大哥!你就发发善心,把这可怖的大狗送走吧!也莫要再扎我了!”
阎四方看着林渊那颇有些幼稚的样子,强忍着笑意,将狗子唤回自己身旁,抚摸着那蹭向自己谄媚的狗头,指着一旁的水缸,道:“缸里没水了,你去河边打水回来,待缸中水满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么说,你肯放我出这屋了?”林渊听后,拧着的五官顿时舒展开来。
“废话!你去不去?”阎四方话音刚落,那大狗便扭过狗头,喉头低沉,直冲着林渊呜呜呜的嘶吼着。
“去!去!我去!”林渊听着这大狗呜呜的嘶吼,直吓得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此时,林渊如同一只飞出牢笼的山雀,扛起水桶便欢快的朝远处河边奔去。这小子也是天生的力气大,提着两个半人高的水桶走在满是石子的河岸边,仍旧走路带风,如履平地。不多时,草庐院内的两口大缸便装满了河水。
阎四方看着林渊一趟又一趟的运水,脚步生风,神采奕然,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大狗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又拍了拍那谄媚的狗头,那大狗便垂着尾巴慢慢的朝草庐外走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阎大哥,水打满了!”林渊将水桶放在一旁,两步来到阎四方面前,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阎四方看了看院中满满两大缸的河水,将手中的药草放到篮子中,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抽出腰间折扇,啪的一下撑开,挥着扇子,笑吟吟的看着林渊道:“看来,恢复的还算不错!”
“你对那大狗说了什么?它怎么走了?我怎么看着它不太高兴的样子?”林渊看着那大狗垂头丧气的朝远处奔去,不禁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让它回到它来时的地方罢了,怎么?你舍不得?要不,我再喊它回来?”阎四方颇有些戏谑的看着林渊,作势就要起身喊那大狗。
林渊急忙上前拉住阎四方手臂,颇有些央求的意味,道:“别!千万别!我就是一时好奇,问问罢了!”
阎四方强忍着笑意来到屋内,从衣橱里挑挑选选拿出一件粗布薄衫,扔给林渊,道:“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我带你去吃大餐!”
林渊接过衣服,看着这衣服上满是线球疙瘩,再看阎四方,已然换上一件颇为华丽的丝质锦衣,俨然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不禁嘟囔道:“小气鬼!自己穿的人模人样的,就给我这么一件破烂衣裳!哼!”
正在独自腹诽之时,一旁传来一阵催促:“换好没?”
林渊急忙将这件破烂衣裳套在身上,边往外走边回道:“好了,好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阎四方与林渊一前一后走着,在旁人看来,俨然一副主子带着仆从外出逛街的模样。前面的人挥着手中的折扇,笑意盈盈,风度翩翩;后面跟着的人,身形单薄,满脸的我不情愿。
远处突然鞭炮声起,热闹非凡,一众百姓纷纷涌了过去,原来是隆昌酒楼开业盛典。
“欢迎各位光临隆昌酒楼,今日是酒楼开业第一天,为展示我们酒楼特邀大厨的精湛厨艺,我们老板决定,凡是今日来的前一百名贵客,每人仅需付十文钱便可在此酒楼随意点餐!另有十坛佳酿,赠与各位,可随意品尝!”酒楼门口,一位大腹便便,模样精干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的石阶上情绪激昂的喊道。
这一喊,一众百姓争先恐后的纷纷交钱,阎四方和林渊也被这庞大的人群挤进了酒楼之中。阎四方拉着林渊抢先坐了下来,此处桌椅靠近厨房,上菜倒是方便了许多。
“阎大哥,你给过钱了吗?”林渊一手遮脸悄悄问道。
“没有!”阎四方淡然答道,依旧挥着手中折扇,颇有些理直气壮之感。
“你?”林渊刚想开口,一旁的小二捧着酒坛便走了过来:“二位请品尝一下我们酒楼的特产,桂花佳酿!稍后您的菜便会上来!”
“我们并没有点菜啊?”林渊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二,小二不经意的瞟了一旁的掌柜一眼,便假装没听到似的转身离开了。
阎、林二人坐在酒席之中,觥筹交错,笑意盈盈。
“诶,老阎,咱们都不认识这酒楼老板,他怎么送了我们这么多菜?而且你进门时还没有给人钱,这脸皮未免有点太厚了吧?”林渊举着酒杯假意与阎四方碰杯,低着脑袋悄悄说道。
通过这几日与阎四方相处,林渊感觉这个人心地善良、医术又高,对于看病的穷苦百姓总是分文不取,平时看到路边受伤的小动物也会忍不住施以援手,唯一一点让人不舒服的是平日里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有时候明明是笑,但那笑容却甚是吓人,不过大体上也算个好人,关系自然与之亲近了几分。
“谁说不认识?你不认识他人,可不代表他人不认识你,专心吃饭,莫要胡思乱想!”阎四方夹了一筷子青菜扔到林渊的碗里,笑吟吟道:“别总挑着肉吃,多吃点青菜,你看你最近胖的,撑得衣服都炸线了!”
“哪儿胖了?分明是你小气!自己穿的光鲜亮丽的,就给我一些粗布破烂衣裳,一点都不合身!”林渊塞得满满的嘴巴嘟嘟囔囔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阎四方在一边看着临渊嘴里塞满食物的滑稽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诶,你们听说了没?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个大魔头原来没有死,前些日子又重出江湖了!”旁边临近的酒桌上一个人神秘地和桌上的其他人说道。
“怎么没有听说啊,前些日子,慕白山庄一夜之间被灭门,太惨了!全庄上下二百六十一口无一生还,经查验均为那把御赐宝剑——临渊剑所杀,听说庄主司空白身中数十剑,已然面目全非,那身上全都是血窟窿,除了头部,其余身上的肉都剁碎了,一段一段的,红红的肉块铺的满地都是,场面甚是骇人!验尸的仵作当时看了都心有余悸,好几日没有吃下饭。”听到此处,一旁的人那正准备夹肉的筷子突然顿了顿,转而夹起了一片青菜,放到自己碗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知道那慕白山庄其他人都是一剑毙命,为何只有庄主司空白死的那么惨么?”其中一人捏着酒杯神秘的说道。
“对啊!为什么?”其他人应声问道。
“这得从那魔头说起,听闻这魔头自小跟随其师傅太虚真人学艺,七个徒弟中就数他天赋最高,十二岁便破了太虚真人剑招,允其下山,就连当年先帝的十八位死侍都曾被其一一挑败,你们说这么厉害的人物,十年前为什么就突然沉寂?这其中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快说说。”一旁的人捏着酒杯的手呆呆的悬在嘴旁,满脸的好奇。
“还记得十三年前的胡虏之战么?”
“当然记得,这辈子都不会忘。”捏着酒杯的那人将酒一饮而尽,接着说到:“十三年前,先帝染恙卧床数日,太子因红颜命陨终日醉酒,朝内大臣为求自保纷纷表明立场,当属太子姚凌与十三王姚汴呼声最高,朝廷内乱一触即发,危机四伏,恰巧此时边境胡兵突然大举来犯,在这内忧外患之际朝廷广征良将志士,生死存亡之际,百姓一呼百应,那场战争极其凶残,很多百姓自发以锄头、镰刀等农具为武器,自是不敌,那一战死伤无数。”说罢眼神暗淡,摸了摸空荡荡的裤管,“我这条腿就是那时候没的!”神伤过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若不是当时一少侠从马下将我救起,恐怕此时我与各位无缘在此对饮闲谈。这场战役也是多亏了那位少侠武功高强,孤身一人不惧危险,潜入敌军内帐,生擒敌军首领,签下止战协议,从此不再踏入我国领地,方才止战,才有了现在的太平盛世。”
“就是那位!哎!本是天涯逍遥客,奈何偏染朝中人!当时太子与十三王都想将这位收入自己麾下,偏偏这位机缘巧合下与当时毫无权势的六王姚泓成为了至交。胡虏之战后,太子与十三王双双失势,六王权势日益强大,先帝大薨之前废太子、立六王,才成就了现在人人景仰的光庆帝。”
“这说了这么多,司空白惨死到底为何你却未提。”一人抿了一口酒,哂笑道。
“别急,马上就讲到了,话说这少年心性,性子刚正不阿,桀骜不驯,胡虏之战后,拒绝先帝封赏,只愿回青云山做一个山野闲人,先帝惜才,对其赞赏有加,破例允其在皇宫出入自由,不受约束。之后不少大臣有意接近,珠宝、美女都被其一一打包原样送回,自然得罪了不少朝中之人。当年继位之争风波暗涌,先帝闲时常与少年对弈,六王作陪,时常谈论天下之事,六王每次回答都令先帝颇为满意,时常开怀大笑。太子与十三王笼络少年无果便暗中联手欲除去这少年,但当年这少年武功不凡,又不屑于掺和朝堂之事,多次偷偷派人刺杀未成,就连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魅影都折在了这少年手中,于是有人找到了擅长制毒的司空白,谁知司空白恰巧与这少年曾有过节,于是~~~”没等这人说完,旁边一人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插话道:
“你说的是不是司空白醉酒当街凌辱少女一事?听说,十二年前司空白当街凌辱良家少女时恰好被一少年义士碰到,那少年义士武功奇高,狠狠的将司空白当场教训了一番。那个司空白被打的浑身是伤,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偷偷的派人跟踪暗杀那少年,却发现那少年毫无阻拦地进了宫门,当时司空白还并未依附朝廷,也不敢随意招惹宫中之人。但是后来慕白山庄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成为了朝廷的特许之地,知道为什么吗?原来此时恰巧朝中有人找上了擅长制毒的司空白,司空白也借此时机联合朝廷权势,给当年当街羞辱自己那位少年偷偷下毒,趁机毒杀那位少年!”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紧跟着说道:“如此说来,恰巧那位少年侠士心性大变,沦为杀人魔头,大概就是十年前!”
“那怪不得,这个司空白也是死有余辜!平日里,仗着自己与朝廷攀着关系,对山下百姓是强取豪夺,那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让他糟蹋的死的死,疯的疯,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散!死了才好!”
“就是,这司空白纯属自作孽,下毒使少年侠士沦为魔头,而后这魔头杀他也是应当,换做我就是杀他一万次都不足以平心中之怒!就是可惜了这位侠士,本该风光无限的大好年华却被这斯毁了!”
“对!死得好!那个司空白不知道研制了多少变态的毒药,毒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这种人早该死了!”
一旁听完整个故事的人咂了一口酒道:“你这故事从哪儿听的?怎么宫内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事情发生时你就在旁边啊?”说完戏谑的笑了笑。
讲故事的人将捏着的酒杯放在桌上,道:“这个是我亲耳听王瞎子说的!王瞎子的二叔就在宫内当差,说不定事情发生时他二叔还真就在一旁!”说完挑衅的看了看那发出质疑的人。
“又不是王瞎子二叔亲口给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王瞎子或你临时瞎编的?”一旁的人似乎有些醉意,喝了一杯后重重的将酒杯砸在桌上。
“这个可不是我瞎编的,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街上算卦的王瞎子,有些事情可是他早年随他二叔进宫办事时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你就瞎编吧!你说他听到的我还有点信,你说他亲眼所见?那算卦的王瞎子有眼么?还亲眼所见?编瞎话也不想好了再说?”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你!~~这瞎子又不是生来就瞎,十几年前他双眼还在的时候看到的啊!”那人眼看这么多人笑话他,颇有些恼怒,急急地解释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那些人根本不听方才讲故事之人的辩解,仍自顾自的大笑着,那人眼看自己的实话被这些人当成瞎话嘲笑,气的满面通红,一拍桌子直接拂袖而去。那些人见状也不作阻拦,依旧哈哈笑着相互接杯碰盏,好不热闹。
阎四方听到此处,心里的往事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