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六城往事
前厅，王适之，和珅、沈霍。
三人跪坐一起，
王令仪生着闷气。
王适之和和珅两人目瞪口呆地听着沈霍发誓。
“大雍朝镇北侯，恩泽凉、宁两城！统领并州狼骑，司马死士，白毦兵，麾下猛士如云，谋臣如雨，贞洁是我的代名词。”
王令仪美目怒瞪。
“少和我说这个！”
沈霍跪倒在地，吟唱被打断后，他气势不减。
“你听我把话说完！”
见王令仪稍稍收起怒气。
沈霍接着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烟花场子找女人，否则……”
“住口！”
王令仪打断了沈霍的施法。
“嘴有毒不知道？适之，从即日起，你跟着你姐夫，把你所有看到的，回来都告诉姐姐！”
王适之起先还很高兴，又能天天跟着姐夫。
空洞的双眼仿佛有了光。
当听到姐姐说把看到的，回来都告诉她。
“办不到！阿姐，我是个瞎子，您别老是拿件事儿刺激我。”
王令仪抱歉的摆了摆手。
“我老是忘记这点。”
王适之只是抱怨一句，他是很高兴姐姐不让他再进后院，也很高兴周围的人都能忘记他是瞎子这点。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正常对待了。
“不过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姐夫必然不会胡来。”
沈霍瞧着姐俩商定完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带着王适之和和珅上路。
三人出门，因为沈霍说想要领略一下城市风景，三人都放弃了马车。
刚出知府衙门时还要，街边都有商贾，卖米面粮油，布匹胭脂铺子，当铺酒肆和镖局，这个时代应该有的经济都有。
宁远城比之凉州城大了不少，走了近半个时辰，三人才来到城门边。
靠近城门都是些沿街叫卖的货郎，有在宅门之间穿梭的卖菜人。
还有些扁担中一头放着孩子，一头放着菜。
他们一家家敲开门，先问要不要菜，被拒绝后再问要不要孩子。
已经到这般田地？要庄稼人卖儿卖女了吗？
沈霍不忍细看，但和珅同王适之都见不必怪。
毕竟每个朝代都有活不下去的。
等到三人一同出了宁远城，在城郊外，看到一片流民集中营。
前几日沈霍被沈凝水劫持到宁远时，曾观察到城外聚集了不少破衣烂衫穷苦人。
“姐夫，别看了，每次看到穷苦人，我心里都不好受。”
和珅也在一旁点头赞同王适之。
沈霍这次没有嘲讽王适之怎么看到穷人的。
也没打算开口询问，但王适之自己说出了原因。
“我是看不见，但是穷人身上有股味道，我能闻到，一大片，整个城外都是这个味道。”
和珅对这位主子爷大舅子很感兴趣，在他们面前，王适之很神秘，而且精通人性，又擅长下毒。
虽双目失明，但从不自怜自艾，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且落落大方。说要去飘香院就一定要去，要不是沈霍好言相劝，很难回头。
他面上都带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小伙子，放在哪朝哪代的官场上都会顺风顺水。
和珅问道，“王少爷，这穷人是个什么气味？穷酸味儿”
“不是穷酸，是恐惧，深深地恐惧，对于未来不抱希望，随时会失去一切的恐惧。”
沈霍沉默了，和珅也沉默了。
“六城的流民都过得很苦，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尊严，他们对于生活没有了希望，只剩下了朝不保夕的恐惧。”
沈霍迷惑了，他看着王适之。
“什么叫六城？”
王适之眉毛一挑，身为朝廷勋贵，又从小耳濡目染，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想起姐姐日前和他说姐夫现在变了很多，变得愿意和她亲近，善解人意，且有勇有谋了。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姐姐说的时候语气带着甜蜜，整个人都显得少有温柔。
那时候王适之就想，换了就换了吧，反正从前那个也不能要了。
“所谓的六城就是我们所在的荒州，宁远、凉州、河西、抚东、柔灵、怀荒。”
沈霍和和珅不解，这六个城怎么了？
王适之听到了长时间的沉默，似乎沈霍二人对于六城的历史并不熟悉，于是小王老师只能继续讲解。
“这六城很多百姓是从草原迁居来的，迁入之后和我大雍人融合，六城子民作为我大雍镇守边关的边民，在我朝初始是有着超然地位的。”
王适之双眼紧闭，似乎在追忆往日六城的荣耀。
“起初因为六城的强悍，草原部落并不敢进犯，六城屡屡创下战功，朝廷不用再屯重兵在西北，而是一门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北方。这时候朝廷对六城是很优待的。”
“世家官宦子弟，纷纷将初出茅庐的后辈派往六城，因为战功容易获得，升迁起来也便当。为此，朝中大臣往往砸下重金安排子弟来六城历练。”
“六城子民也被朝廷优待，允许他们往内地贩卖草原获得的战利品。他们也以出身六城为荣，他们在中原地带做生意，贩卖，走动越来越多，眼看着六城子弟生活越来越好，但是……”
沈霍知道终于是说到了重点。
因为，但是之前都是废话。
“二十年前，草原部落被打怕了，一次次想要破关打草谷的成本越来越高，他们实在承受不了，只能迁移到更远的草场。”
和珅忍不住插嘴，
“这不是好事儿吗？”
沈霍叹了口气。
“狡兔死，走狗烹。历史永远一次次上演同样的戏码，对吗？”
王适之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猜，之后没有战功的六城被朝廷遗忘了，军草粮饷都被克扣了，随着时间的迁移，土地也纷纷被大地主们瓜分殆尽，百姓开始沦为佃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是吗？”
和珅捧场鼓掌，“主子爷神机妙算，说起来这也是常态，毕竟朝廷有度有节制。”
沈霍知道他管理一个国家财政多年，作为掌权者，和珅很有发言权。
见沈霍也朝点头。
和珅笑着继续道，“奴才对于财政也是略知一二，朝廷法度倾斜；给钱给粮，多少都是被当地豪强和地方官员瓜分的？”
他见沈霍听得仔细，又详细说道。
“就拿升迁来说，仗是六城军民打的，可功劳都是父母官员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奴才一样，一心只有主子爷！”
“心甘情愿，肝脑涂地要当一名堂堂正正的清官。”
“纳尼？！”
沈霍大笑。
王钢老师刚刚在说自己是个清官？
王适之见二人分析完了，不急不慌说出现状。
“若是这样，六城百姓也不必到这种境地！”
“朝廷看六城出来去各地经商百姓众多，将六城军民化作贱民，不允许他们离开六城半步，而且为了防止民愤聚集，禁止他们在城里过夜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