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的回答
长久的缄默之后,战凤萧才道了个无关的话题:“已夜已被我杀死。”
“已夜被你杀死了?”青玉皖蹙眉,上一世已夜并未死在战凤萧之手,也没有出事故。
战凤萧道:“是的,红莲教的教主不在教中,想必最近他们是不会有什么行动了,所以明日我打算回清一宗。”
青玉皖颔首,又拉回话题:“那于泷舞跟你一起走吗?”
战凤萧摇头道:“让她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吧,劳烦你照顾了。”
“这倒可以。只是现在你就这么打算与她断绝所有关系?”
战凤萧没有说话,而是偏过头,看着亭外风景,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青玉皖从他态度中知道了答案。
修真界并不像凡世那么注重女子清白,但很注重辈分伦理。战凤萧与于泷舞发生关系,大家不会让战凤萧负责,一定得娶于泷舞为妻,只会说两人悖德,哪怕是被逼无奈,总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若战凤萧为保声誉与于泷舞不再往来,流言蜚语不过几年便淡下去,到时各人有各自的生活,对于二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这是在心意不相通之时,战凤萧认为这是最好办法,于泷舞可不这么认为。
“你那徒弟,对你很好,你不怕伤了她的心?”青玉皖有意提醒,“在她心中,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师尊。”
她话中有话,战凤萧自然是听出来了。
他回过头来,眼神惊讶,仿佛无声地在问“你怎么知道”。
青玉皖道:“刚才看出来的。”
这么明显吗?
战凤萧沉声道:“我是为她好。她还很年轻,以后会知道自己的不应该,到时会庆幸我如今做的决定。”
青玉皖点头赞同,感情的事,隔个几年就不浓烈,冷静下来会发现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今日之事,错全在我。”战凤萧叹气道,“她生出旁的心思,也都是我的错。”
他喃喃道:“于泷舞一直对我很是依赖,我以为是她无亲无故的原因,故对我这个师尊很亲近,便也顺从她,没有正确地引导她。”
眸中有自责懊悔。
“可三年的感情,是说断就断的?”
战凤萧反问:“青玉皖,你也有徒弟,若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青玉皖身体僵住了。
若有一天,战凤萧和于泷舞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没有想到更吹落,想到了自己最小的徒弟——元玺。
白银盘上的微风停了,一只银色的灵力蝴蝶悄然停在亭瓦上。
青玉皖和战凤萧本质并不是一样的人,虽都十分遵守礼法,平时也是刻板严厉形象,但青玉皖很重感情,对身边的人可以放弃原则,就像在夜昘在对红莲教事上她全心支持,在末燃被仇恨所困时愿意放弃宗门嫁给魔教教主。
这个问题,青玉皖有认真地在思考。
如果当真有一天她和元玺走到那种地步……
青玉皖的回答是:“我的选择同你一样。”
可能换做前世的她回答有所不同,但如今的她回答同战凤萧一样。
不止是为了元玺的将来,更是她经历过一次情爱,知道两人若不在一条心上是走不下去的。
战凤萧就知道她会如此回答,道:“我想你是最能懂我的人,所以不要再问这样类似的问题。”
“我明白了。”
另一边,青园外面。
元玺和于泷舞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战凤萧和青玉皖离开后,星如雨便对于泷舞说先去处理伤口,她嘴上敷衍着趁其不备逃出来直奔青园,刚好在青园外面撞见元玺。
湖心亭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二人耳中。
“师尊,还真的是无情得很呐。”于泷舞咬着牙齿,额头上还顶着磕头的伤,几条血痕狰狞地扒在娇俏的脸上。
这次她是急于求成了,可面对那么好一个机会时,她想起战凤萧偶尔对她的温柔,对她的放纵,她以为就算他对她不是爱,起码是有其他感情的,会顾及到她的感受的,但她着实没想到,战凤萧会如此狠决。
元玺现在说不出来什么嘲讽的话来,他俩半斤八两,虽然心知肚明,很清楚青玉皖的抉择,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很窒息。
他收了灵力,转身准备离开。
没走出几步,于泷舞喊道:“你说,我站在这里,等师尊出来,再求求他,他会如何?”
元玺停下脚步,想都没想就回:“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我给他一次机会。”于泷舞说,“最后一次机会。”
元玺不明所以,在他走后不久,战凤萧迈出青园,于泷舞跪着恳求他的原谅,放低了自己所有的姿态,战凤萧仍未回头。
他心想于泷舞和战凤萧就到此为止了,在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差不多都死了。
元玺这么想,却没想到第二天,会传来于泷舞一尺白绫上吊的消息。
他一开始是不信的,于泷舞那样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人会就这么结束自己生命?
想来是她以死来威胁战凤萧回心转意,故意整出来的幺蛾子,真是拙劣的、可笑的、幼稚的做法。
可当他去了商堂,亲眼看见于泷舞冰冷僵硬的尸体,和战凤萧满脸悲恸的时候。
他才知道,于泷舞是真疯的无药可救。
—
青玉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正在送别战凤萧,他没有把自己今日离开的消息告诉于泷舞。
报送消息的弟子卡着点过来,欲要离开的战凤萧自然也听到了。
青玉皖还没有完全消化弟子说的话,眼前身影一闪而过,战凤萧抓住那弟子的衣领,让那弟子再说一遍。
她还没有见到战凤萧如此失礼的一态,不由怔住。
那弟子也被他吓到了,战战兢兢地重复了刚才的话:“如雨师姐在房间里发现于、于道友她上吊了……”
青玉皖觉得这好似比昨日听到于泷舞与战凤萧越过雷池还要荒谬。
战凤萧没等那弟子说完就扔下他,脚步甚至踩得有些虚浮,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她速度是没有战凤萧那么快,赶到的时候,屋外围了一众人,她站在门口往里看,横梁上一尺白绫,于泷舞躺在地上了无生气,星如雨一边痛哭一边大骂战凤萧杀人凶手,没人去制止她,连更吹落都只是站在外面。
青玉皖见到尸体,才明再觉荒谬的事情也是事实。
于泷舞给战凤萧留下一封信,除了他谁都打不开。
星如雨气愤地把信甩在战凤萧的脸上,战凤萧哆嗦着手打开。
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是战凤萧看着看着,指骨泛白,信都要被捏裂开,更不可思议的是,向来淡薄的他流下了泪水。
元玺在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神情一顿。
其中最难以置信的莫过于一侧的玉壶,她瞪大了眼睛,宁愿相信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也不想承认:“战凤萧他竟然哭了……”
战凤萧猛地推开还在一旁痛骂他的星如雨,抱起了于泷舞,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说:“师尊带你回家。”
他抱着她往外走,星如雨挡住道:“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她让我带她走。”战凤萧这么说。
星如雨吼道:“你不配!”
“如雨!”青玉皖出声训斥,“适可而止。”
星如雨死瞪着战凤萧,还是在那挡着。
更吹落看不下去,上前拉开她,道:“星如雨,既然是于泷舞的意愿,还请你尊重。”
星如雨泪水不止,咬着牙道:“战凤萧是杀人凶手……”
战凤萧不置可否,抱着于泷舞到了门边,所有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连玉壶都难得没去嘲讽他,目光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开。
青玉皖回头看了眼埋在更吹落怀中哭泣的星如雨。
自肖笙冻成了清一宗的宗主后,星如雨的许多亲人受到牵连,不是被害,就是脱离清一宗不相见,在清一宗除却于泷舞,似乎没有了亲近的人,所以现在于泷舞死了才这样伤心罢。
“吹落,你安慰一下如雨。”青玉皖吩咐了一声,又转过头,对围在外面的人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听见门中议论,若有人不听……”
她眸色变冷,“乙级任务三件。”
此话一出,再八卦的心都沉了下去。
“是的,门主。”
听到他们整齐的声音,青玉皖才道:“散了吧。”
“玉壶,你跟我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出去时,元玺跟在后面问了一声:“师尊,你要去哪儿?”
“青园。”青玉皖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前又道,“别跟来。”
“好吧。”元玺焉了吧唧。
待周围无人,玉壶问道:“门主是有事想问我?”
一开始,她听到于泷舞上吊十分震惊,深感惋惜,不过见到战凤萧哭了之后,即使难以置信,却是事实,她对此很开心,是终于抒发掉心中郁气的愉悦。
青玉皖看着玉壶,她的唇角扬着笑,虽然弧度不大,但也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极好。
相信如果现在问她和战凤萧的恩怨,她估计也会说。
不过青玉皖现在对这个并没有兴趣。
“有件事情我还未同人说起。”
看青玉皖表情严肃,是要说正事,玉壶也收起了自己微乎其微的笑。
青玉皖道:“我打算外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