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被迫成长
之后每一场战争,二人却没有再直接刚上,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到底寡不敌众,红莲教一个教会,就算教徒以一敌十,可修真门派何其多,他们接连胜利,最后清一宗宗主与红莲教教主在一叶谷同归于尽,教主夫人当场挥剑自刎殉情。
那场战争青玉皖并没有去,当消息传来时,已经是翌日了。手中的百花伞险些没拿稳,她都知道了,想必师尊比她更早一步知道。
身边的人都扬起喜悦的笑容,问青玉皖怎么愁眉不展的,她推开他们,奔跑起来。
师尊并不在屋子中,也不在议会堂,临时设的战营她找遍了就是没找到。
站哨的弟子也收到快要胜利的消息,偷懒地打了个哈欠,接着就看见青玉皖骑马跑了出去。
他大喊道:“师姐,快要禁夜了你要去哪儿?!”
青玉皖着急找师尊,没有听见他的喊声。
她马不停息,翻山越岭,连夜赶去百里外的双溪山庄。
到了的时候,她大腿内侧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几乎站不稳,撑着百花才走进去。
山庄没锁,师尊果然在这!
急冲冲地在庄中寻找,终于在水榭亭前看到师尊。
很少见的,夜昘穿着一身白衣,孤寂地坐在亭中,举着酒杯,对着对面空空的席位饮下一杯。
这是师尊曾经常和那教主议事的地方。
青玉皖不敢上前去打扰,站在亭外默默守着夜昘。
夜昘却是察觉到她的到来,放下杯子,苍凉地笑了声:“玉皖来了?”
“来了就过来吧,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青玉皖走过去,扫了眼案桌。
以往的茶具中今日放的是酒。
她不由安慰道:“师尊,节哀顺变。”
“哎”了声,夜昘苦涩道:“本来他们可以不用死的,都是我的错。”
“师尊不必自责,是世人过于偏见了。”
夜昘摇头:“你不知道。”
他对面放了两个酒杯,偶尔杨纤云会带她来。
他们都是旧友。
夜昘一手拿起一个,在亭栏前将酒水洒在池中,喃喃道:“其实杨纤云本来不是红莲教教主。”
青玉皖站在旁边,看着酒水没于水中,眸子里倒映出她与师尊的脸,盛满的是疑惑。
红莲教这位教主,在还是少主的时候名声就已经很大了,师尊何出此言?
夜昘也看出徒弟的疑惑,道:“这么多年,你有问过末燃为何姓末不姓杨吗?”
青玉皖一怔:“我以为末燃全名叫杨末燃。”
夜昘:“……”
“杨纤云本名不姓杨,姓末。”夜昘转过头来,“玉皖,我也不姓夜。”
青玉皖蓦地睁大眼眸,联合师尊前言,她心中浮现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下意识就反驳掉:“不可能,师尊你是,你是……”
夜昘替她说完:“金凤真人之子对吗?”
青玉皖搞蒜似的点头。
“你们只知金凤真人出自灵族,早早隐世,却不知她也是前教主之妻。”
“师尊……”青玉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昘继续道:“红莲教早年有个规矩,历代的教主都有替身,杨纤云便作为我的替身从小生活在红莲教,而我则由母亲带大。”
“当年因叛逆,不想接手红莲教,杨纤云便接着替我当了教主,而我阴差阳错又答应了某人接管了穷极门。”回想起往事,夜昘百味交集,以为都已是过眼烟云,却到底还是难赎罪孽,唾骂一声,“红莲教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谁不得好死。”
骂了之后又是惋惜又是懊悔,“弄巧好不容易才和杨纤云走在一起,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纤云的梦想是实现不了了,可他的儿子我一定要护住,红莲教那些无辜之人我要护住!”
“玉皖,我想你帮我。”
“师尊有话直说,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青玉皖是一个孤儿,幼小被夜昘抱到穷极门,是夜昘给了她生活的家,给了她修炼的方向,她如今种种都是夜昘给的。就算夜昘让她现在就去死,她也不会眨眼。
“我要回红莲教,担起本来是我的责任。叛逃之后,你便是下一任穷极门门主,可有我这么一个师尊,定是难以服众,待我安顿好红莲教无辜的人后,我会故意在一叶谷引爆金丹同归于尽,而你便在战场上用幻术杀死我,这样救了所有人,他们自然会拥簇你。”
青玉皖挑起眉:“我无法用幻术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我杀了师尊。”这么多人她无法全部控制。
“不,我的意思是你用幻术杀我,不留情面。”
明白意思后,青玉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师尊,我拒绝。"这是她第一次忤逆夜昘,不容动摇地道,“让我杀死师尊,永远不可能。”
夜昘早知自己带大的徒弟肯定不干,安抚道:“你还不至于能杀死我,我并不是会真死,到时我用假死药,事后有人也会带我尸体离开。”
青玉皖挑起眉,有些质疑夜昘的话,又道:“既然红莲教已经是必输无疑,师尊何必再去接手?”
“红莲教中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夜昘叹气道,“这一战打了三年,该歇息了。玉皖,更长老战死,清一宗宗主也与杨纤云同归于尽,我们都经不起折腾了,让我来结束吧。”
青玉皖思虑许久,忍不住再次确认:“师尊真的有假死药?”
夜昘含笑点头:“我何时骗过你?玉皖,我很惜命的。”
青玉皖终是信了。
“嗯,师尊不会骗我,我答应师尊。”
那年才开春不久,清一宗宗主与红莲教教主同归于尽翌日,穷极门门主夜昘便叛逃,其徒奔走千里,捉拿孽师,却被重伤,后三日于一叶谷中,红莲教最后一战大败,夜昘恼羞成怒欲自爆金丹与三千修士同归于尽,由穷极门新任门主,夜昘之徒青玉皖大义灭亲,用幻术一击击毙,平定天下,一战成名。
青玉皖合上书,处理完今日门中事故后接过她吩咐弟子单独做出来的一份吃食,放在篮中,回了青园。
她并不习惯别人伺候,除了每日来打扫的弟子外,青园显得是那么冷清。
沿着白银盘,北边有一片竹林,里面有座小屋,因着地段偏僻很多年不曾住过人了,小道渐渐被杂草覆盖,然而近几日却露出路的影子。
她踏上林间小道,路的尽头是在白银盘分出来的一条小溪。
很多年前,山上的石头轱辘滚下来,没在溪水中,竟成了一座可踏过的桥。
青玉皖手臂携篮,停在溪水前。
在溪水的另一边上,末燃坐在巨石上,顺着溪水,目无焦距地看着远处的白银盘。
在三月前,也就是最后一战,末燃并不认同师尊的想法,不肯服从安排离开隐没于世,势要与红莲教共存亡,夜昘便在路上把他打晕,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战场又偷偷告诉她末燃的地点。
师尊知道末燃醒来后肯定想不开,希望她帮忙照看一下,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
最开始醒过来时,如师尊所料,末燃确实闹着要回一叶谷,屋子里所有能砸的都砸了,好在青玉皖事先把他的刀收了,又给他服了些软骨散,闹得实在是狠了,她干脆用幻术让他睡过去。
那几天末燃都在扔东西和昏睡中度过,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终日望着天花板,心如死灰的模样。
今天怎么跑出来了了?
青玉皖呵斥道:“风波还没有完全歇下去,你这样跑出来若是被人看见该如何?”
她踩上水中的石头,借力一跳,稳当地站在末燃身边,“到时保不住你不说,我也会陷入舆论之中。”
末燃死水无波的声音响起:“那就让我走。”
“不行。”青玉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答应过师尊要好好看住你,你这个状态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末燃又不说话了。
青玉皖便在他身侧坐下,打开竹篮,道:“其实你出来在附近透透气也好,我这里平时来打扰的人很少,只要你不出去,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竹篮一打开,香浓的饭菜香便喷溢而出,她从里面端出一碗土豆炖肉,一盘清蒸鱼,和一碟油炒青菜摆放在末燃眼前。
饭菜很香,可他真的没什么食欲,闻着只想吐。
见末燃蹙起眉头,青玉皖又从篮子里端出一碗醪糟汤圆,醇香米酒,上面还漂浮着几粒红枸杞。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食欲,喝碗汤圆开开胃。额,少放糖了。”青玉皖难得软了话,“不管怎样,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发气怨恨也需要力气不是?”
末燃抿唇,傲气又似乎赌气地没接。
青玉皖端得手都酸了,开始不耐烦:“要我喂你?”
她作势就拿起勺子,粗鲁地舀起一勺就凑到末燃唇边,看样子末燃不张嘴她就直接洒上去。
末燃忍不住了,因此终于动了手,抢过青玉皖的碗,气道:“我自己来!”
“哦。”青玉皖把碗给他了。
一碗汤圆下肚,青玉皖又给他塞了碗米饭。
末燃来了食欲,颇有点狼吞虎咽地吃着。
可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出来,大滴大滴地淌进白米中。
他弯下脖颈,大口吞下米饭,掩盖自己的奔溃。
他想青玉皖肯定看见他的狼狈了,以为青玉皖会嘲笑他,可她没有。
青玉皖知道末燃是个高傲的人,不想看见别人对他的同情怜悯,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在青玉皖走后,末燃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