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说绝交
“字面上的意思。”
青玉皖想了想,虽然对于如今还什么都没做的末燃来说很突然,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决定以最直接的方式断了他们的关系。
“末燃,我们绝交吧。”
投影在床帐上的身影晃了下,随后带着丝嘲意开口道:“青玉皖,你这是被人夺舍了?”
“并无。”青玉皖垂下睫毛,半阖眼眸,“这些天,我认真地思考过。”
“你一心想为你父母报仇,势必要对整个修真界进攻,而我作为穹极门门主,也注定要保护整个修真界与你为敌。”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青玉皖话还没有说完,末燃就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哈哈大笑几声,她抿了抿唇,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很不合适。”
末燃冷呵一声:“还真是搞笑。你坐上门主之位已有五年,五年前你便知道我会与正派势不两立,当时为何还要私下对各门各派通缉的我施加援手?”
青玉皖沉默了。
当时年少,因为二人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为他悲惨的遭遇感到心疼,所以毫不犹豫,无所顾忌地施加援手。
然这些无法说出口,她也无法直接对末燃说,因为我是重生的,我知道后来我嫁给了你,选择站在你这边,你却利用了我,害我自剜双目,修为全废,宗门被伐,甚至亲手杀了我。
末燃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青玉皖的回声,他再次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想,那便如此,我也不稀罕。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但曾参与红莲围剿的各大宗门,日后我定不会手软,看到时你护不护得住!”
说完狠话,身影一虚,末燃走了。
青玉皖盯着顶格,脑袋彻底放空。
咚咚——
一声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师尊,药好了,我进来了哦。”
青玉皖回过神来,道:“进来吧。”
听到师尊的应允,元玺才敢推门进屋。
他见床帐中的俏影撑着身子起身,忙快走几步,“师尊,你不要动,我来扶你。”
但等他掀开床帐,青玉皖已经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来了,低眼看去就瞅见徒弟碗里又黑又难闻的中药,眉头不由得皱起。
“师尊,你身上还疼不疼啊,当时我看到你身上好多伤。”
小徒弟一脸的担心让青玉皖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平,她想都不想就答:“不疼。”
“师尊这话可没有一点可信度。”元玺把药放在一旁案几上,看到案几上绣有蛇纹和一个“燃”字的黑色锦囊,眸色微暗,趁她还没看过来,他身子一偏挡住视线,然后迅速把锦囊装进袖子。
转过身来,又自然地道:“以前师尊除妖,明明额头上划了一个那么大一个口子,血都要流到耳朵那了,还淡定地一路走回来,都不知道自己额头上有伤口。”
“师尊,你会感觉疼吗?”元玺抬起黝黑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青玉皖感觉这双向来清明透彻的眼睛暗晦不明。
她怔了下,不明所以地道:“当然会了。”
“那……”小徒弟端起瓷碗,冲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可爱的酒窝和虎牙,“现在喝药?”
小玺可真可爱,像只小奶狗。
下一秒,青玉皖就把手放到元玺头上,作势揉了一把。
两把。
三把。
元玺:“……师尊?”
青玉皖这才把手伸回来,解释道:“你头发乱了。”
明明师尊揉了之后更乱了!
元玺哭笑不得,青玉皖自觉拿过他手里的碗,一鼓作气把药灌下去。
“师尊,慢点,药都流到下巴了。”元玺拿出手帕,身子前倾细细地为青玉皖擦拭下巴。
一股好闻的气息扑洒而来。
青玉皖轻轻嗅了嗅鼻子,没闻不出来是什么味,不过清新自然,很适合小玺这样的少年。
但,小玺是不是靠自己太近了?
不合规矩。
正要开口训斥,却被少年虎口上方处的一道疤引去注意。
元玺已经擦好收回手,对青玉案笑了笑。
“你手上怎么回事?”她抓住他要伸回去的手,凑近看。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如羊脂玉般白皙光洁,这么一条狰狞的疤在上面,她不免凝眉。
“是烫伤。”青玉案肯定的说。
元玺笑嘻嘻地抽回手,“已经结痂了,没事,师尊。”
话落又赶快转移话题,“师尊,午膳时间到了,我去给你端饭来。”
然后端着空药碗快步离开了。
青玉皖盯着少年略微慌张的背影,陷入思考。
穹极门并不需要弟子自己做饭,是前些天小玺给自己做糕点的时候烫伤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着实太不应该。
不过这份自责很快就被烦躁代替。
小玺长得很可爱,光是看着也十分涨胃口,不过话是不是太多了?
元玺端来饭菜,正好他也没有吃饭,所以就拿了两个碗,师徒二人一起吃,可吃饭期间一直说话,给她讲门中趣事。
“师尊,我给你讲,昨天傍晚光篆长老醒来后,东丰长老再三叮嘱他养病期间不能喝酒,光篆长老说好那叫一个快,结果东丰长老一转身他就溜出去喝酒了,结果在后山里中风,动也不能动弹,今早上才被早起路过的弟子发现。”
“我今早上凑巧撞见光篆长老被抬回来,当时他还满身露珠,被冻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呢,东丰长老赶来见他这个样子脸都黑了,哈哈哈哈。”
“对了,我还在天阶那旁边的屋基下看见一个猫窝,那窝里有三只才出生的猫崽,毛都没长齐,全身红通通的。哎,春天到了,我在门中看见好多只大肚子猫猫,我们穹极门又要添新成员了。”
“徐薄马还约我一起去喂猫,那家伙平日里抠门得很,喂猫一事上倒很大方。师尊知道吗,那家伙为了给猫买鱼,还把自己的剑给卖了,最后去膳堂帮了一个月的忙才把剑赎回来了。”
讲的事很有趣,青玉皖不可否认,但吃饭时说这么多话,对胃很不好,在元玺再一次张嘴的时候,青玉皖制止了他:“够了小玺,食不语,专心吃饭。”
“……哦。”元玺不得不把话咽了下去,焉了吧唧地吃饭。
没了元玺的吵闹,耳朵果然清静不少,青玉皖吃饭都快了很多。
饭后,青玉皖疲了,把元玺赶走,自己又躺床上睡觉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她很久都没有睡这么多觉了,一天天的就跟睡不醒似的。
东丰长老那边还在和末燃联系,青玉皖默默地想,她都对末燃说绝交了,以末燃那高傲不肯吃亏的性子八成是不会同意的。
她想叫东丰长老别忙活了,实在不行采用第二种方法也未尝不可,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思考了几天,青玉皖突然发现自己不嗜睡了,生物钟又回到以前,每日卯时末准时睁眼。
难道是因为睡多了,所以没那么想睡了?
为了身体着想,青玉皖还是把东丰叫来复诊一次。
东丰替她把完脉,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门主,你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
怎么解的?
“门主,花千树的叶子你哪来的?”东丰很是扎心,要知道这几天他一直为这事奔波,没想到自己这么辛苦对方却已经没事了。
“我没有叶子。”青玉皖实话实说。
“那你是……”东丰长老摸了摸自己胡子,用很是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哦,我知晓了。”
青玉皖疑惑:“那东长老,我是如何解的?”
东丰反问一句:“门主,那个男子是谁?”
“男子?”青玉皖还没有反应过来,东丰汰了一声,“门主真是,非要我挑明白,就是和你双修的那位男子啊!”
青玉皖明白了,原来东丰长老以为她是通过双修之术解毒的。
她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东长老你想多了,我不曾有花千树的叶子,更没有与之双修的男子。此次病症,是不是我以前太累了,所以最近才会比较嗜睡呢?”
“你这意思是在质疑我的医术?”东丰不高兴了,“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误诊,我就把药堂长老之位让给门主你!”
“这倒不必。”青玉皖道,“东长老,不知我身体是否还有其它重伤?”
东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可能也是我体制特殊,这毒对我天生影响不大。”
修仙界每一个人都有些不同的免疫力,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难治的毒,有一些人拉会儿肚子就没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轻松舒适,每天卯时末早起,上午看看书,书看累了就在满是绿色的院子里走走。
现在这个季节好,墙头的粉色蔷薇开了,引来了许多蝴蝶,青玉皖驻足远望的时候,偶尔会想起自己小时候。
很小,七八岁的样子,要比长大后现在的她爱动爱玩许多,那时她就常常去扑花蝴蝶。
她还喜欢在草丛里扒拉找蜗牛玩,对它们进食很感兴趣。
那么小小的一只,慢慢地啃食鲜嫩的叶子,看着叶子一点点消失,就很神奇。
因为这些兴趣,所以青玉皖的院子里很多绿植,青园也一度被穹极门弟子称作“门中最绿之地”。
可能是因为心里怀着对自然的好奇与喜爱,她在体法上表现一般,却在精神境地上脱颖而出,以至于她被师尊看中,说她心境纯澈,收她当关门弟子。
到了下午,元玺会来找青玉皖聊天,他怕她闷,还特意把蛾儿雪柳弄了过来,在院子里看鹅追鸡也是一番悠闲的乐趣。
虽然因为上次的训斥,小玺的话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但与他在一起,即使不说话,青玉皖也觉得很自在。
这几天的生活,要比前世在红莲教中来得安稳温和。
她,很喜欢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