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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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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帛雨深呼吸了几下后,说:“今天应樊他们班也开家长会,你猜我看到了谁?”

    我和林崖面面相觑,问道:“谁?”

    “他爸妈!他爸妈一起来开家长会的。”李帛雨欢呼雀跃状。

    家长会一般是父亲或者母亲单人来参加,有时候也会有双方一同出现的情况。

    还好,我的母亲忙于工作,除了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和父亲一同出席外,其余家长会都不露脸。

    不然,我就要频繁遇到“男女混合”教育了。

    “你这算是…见家长?”我戳穿她的心思。

    “对啊,算吧?算吧?”李帛雨晃着我的肩膀。

    “算。那你和他们说上话了?打招呼了?”我被她晃得有些晕。

    “那倒没有,就只是远远地看到而已。应樊跟他爸长得好像啊!”

    “基因好啊。”我附和道。

    “诶?林崖,你爸妈呢?怎么没看到。”李帛雨顺嘴问道。

    我看向林崖。

    “他们不会来的”,林崖平静地说:“我习惯了。”

    记忆里,也是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林崖的父亲才出现。

    他父亲和他一样,高高瘦瘦的,四十多岁,没有发福。

    “不来开家长会,挺好啊”,李帛雨说:“我刚才被我妈说了十分钟,今天回去,估计还会继续。爸妈不来那是好事,我爸妈要是能不来就好了。”

    “就是”,我表示同意:“我爸刚才就抓着我头发威胁我说,等我暑假回去,我妈亲自‘操刀’,给我剪了!”

    “啊?你也太惨了吧?要是真给你剪了,怎么办?”李帛雨担忧地问,摸了摸我的小辫子。

    “所以我才要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不然,真的完了。”我双手托腮,担忧地说。

    “林崖,苏芷清,你俩出来一下。”这时,班主任在后门口喊我俩。

    “咋啦?”李帛雨问。

    我耸耸肩,和林崖一起出去了。

    “林崖,你爸妈虽然没有来,但你的情况我已经反馈给他们了。这次的期中考,你的进步不是很大,还是倒数的名次”,李老师看了我一眼:“语文,默写倒是全对了,继续保持。那个……苏芷清,你父亲刚才找我说过了,他希望你专心自己的学业。所以……”

    “所以,你要把我们这个学习小组拆了?”林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李老师说话。

    李老师看着林崖说:“你爸妈忙于生意,但对你的学业还是很关心的。他们跟其他任课老师也打好招呼了,以后你晚自习就去各科老师那边进行单独辅导吧。学生之间的一对一辅导,确实会对辅导方的成绩有所影响。苏芷清,你父亲说得对,虽然你语文确实很出色,但毕竟其他科目薄弱,不能花太多时间……”

    “不需要”,林崖打断了李老师的话语:“我的学习,不需要他俩操心。苏芷清的辅导方式,我已经适应了,我不会去补课的。”

    那个年代,在职教师给学生收费补课,是很普遍的现象,也不会有人去举报。

    “我知道,你的语文成绩比月考进步了,但你其他科目呢?数学呢?英语呢?班级排名还是倒数啊。而你,苏芷清”,李老师看向我:“物理考那么糟糕。你俩这是难兄难弟。你要是想补课,回去跟你爸妈说说,物理老师那儿,应该还有名额。”

    “老师,我们俩说好了,期末会考好的。”林崖又说。

    “光靠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期中考试前,你不也这么说的?”李老师对我说:“结果呢?考好了吗?还想要拿回杂书?”

    “老师,我觉得你说得没错,让各科老师辅导林崖,是正确的。”我赞成李老师的说法。

    李老师说得对,两个月来,我俩的成绩不进反退,以我“自身难保”的状态,还要帮助林崖一起冲期末,简直天方夜谭。

    倒不如,让他接受老师们的辅导,更有成效。

    林崖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我会“叛变”。

    “你呢?你爸妈钱都付过了。”李老师问林崖。

    “我不会去的,让他们的钱打水漂吧,反正花不完!”说完,不等班主任反应,林崖转身回了教室。

    李老师张张嘴,最终没有骂他,对我说:“你,期末考试抓紧点。”

    “嗯……”,我点点头。

    “嘿,班主任说得没错,比起的我的答疑解惑,来自老师的会更靠谱和易懂些。”我坐在何骁的位子上对他说。

    “怎么帮不了?我的语文,默写这一次全对,还有作文,可以拿到四十多分了。”林崖靠着墙,并未看我,低头发着短信。

    “那也只有语文啊,高考又不是只考语文”,我对他说:“而且,你爸妈只是让你去补课,又不是让你换班级,咱俩还是可以互相交流学习问题的。”

    “我知道。”林崖按掉了来电,屏幕上显示“爸”。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地表示反对?”

    “他们以为,花几个臭钱,就是关心我学习了?”林崖再次按掉来电,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你的学费,不也是他们赚得?不然,你怎么上学?怎么转校?!还有你的零花钱?!不花他们的钱,你怎么生活?”作为打工人的我深知钱财来之不易,即使是自己经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听到林崖说“臭钱”二字,我有些不悦。

    曾经,我和他一样,不知道个中辛苦。只知道家里不富裕,却不知,这种不富裕也是在父母的支撑下才没有垮掉。

    “有时间给他们打钱,没时间来家长会吗?赚钱那么重要吗?以为寄几箱牛奶、送几包吃的,就是关心我吗?”

    我没有因为他的言语感到不悦,反而读懂了他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他和我一样,藏了满肚子要对父母说的话。

    “你为什么不把想法,照实跟他们说呢?”我问他:“你希望他们能来,不是吗?”

    “又不是没说过。但是他们没有当回事,所以,没必要”,林崖靠在椅背上说:“小学的时候,他们也不来家长会。过年难得回来一次,我把在学校受到嘲笑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却轻描淡写地说‘都是小孩子的胡话,睡一觉就忘了’。直到初中,我被伤害,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得的一起出现在学校。可是后来,等我的伤痕结了痂,他们便也忘了我的疼。”

    一些父母总认为,作为学生的我们,心里只需要装着学习。学习能有什么烦恼?学校会有什么事端?一旦和他们说一些自己的想法或是身边事,他们便会以“不关你的事”、“好好看书,想这么多”或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等等,在他们看来平平无奇,实则十分伤害子女感情的话语,来终止这场对话。

    我没有遇到能耐心倾听并认可我想法的母亲,也只有一味附和母亲的父亲。这是这辈子的遗憾和无奈,也是上辈子的。

    小时候,我和父母之前的对话总是心平气和,我会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哪怕是到了初一,我也会把被人欺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希望他们能为我出面。

    然而,他们却将责任归结给了我,是我做错了事。

    如果把林崖父母说得那句话看成夏日蝉鸣——呱噪的,令人心烦,那我母亲当年说出的那句话,无疑是冬日的冰凌——极寒的,扎入手心,痛彻心扉。

    她说:“是不是你惹他们了?”

    自此,我不再诉说学校里的任何事,饭桌上也只是敷衍的用“嗯”“好的”“没事”来应付。

    进入高中后,住宿了,所以我更少和父母沟通,要不是重生,我是不会斗胆在饭桌上说“考美院”这种话的。

    “这一点,我同意。”

    二十二岁的我,人生依然被母亲掌控,又有什么理由去反驳这个观点呢?

    “一整天面对各科老师我已经头大了,还要我去补课?我肯定不会去的”,林崖编辑了最后一条短信后,把手机关了:“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提升成绩。”

    “什么办法?”

    “比如……晨读?而不是睡觉?”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监督你的!”我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有志气!”

    曾经的我对学习没有太多兴趣,如今,主动提出学习的林崖将我激励,枯燥的学习也有了快乐加成,学习的意义,成了我们共同进步的动力。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直至期末考,我和林崖每天都是早上率先到教室、晚上最后离开,并且把李帛雨和何骁也拉入了学习队伍,然而他俩,前者只坚持来上了三天夜自习,后者仅坚持了三天早起。

    为了提神醒脑,我和林崖买了一大盒速溶咖啡,一开始挺有效果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咖啡的作用没那么明显了。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困得不行,跟林崖说想小憩十分钟,老师来检查的时候喊醒我,便趴在桌上,贴着用教材堆叠得成的“枕头”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想喝水,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伸手拿到了水杯,接着准备倒进嘴里。

    “喂,在干嘛?!”是林崖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有“雨水”滴落在我的耳朵上。

    我醒了:“怎么……下雨了?”

    “你睡迷糊了,把水往耳朵里倒。”林崖正抓着我的手腕,阻止我的愚蠢行为。

    “啊?”我看看四周,好在大家都在做考前冲刺,没人注意到我的蠢样。

    “太好笑了……”林崖笑道:“差一点就拍到了。”

    “你没拍吧?没拍吧?”我紧张地确认,去抢他课桌肚里的手机。

    “没有,没有,拍糊了,没拍到。”林崖盖住手机。

    “你删了,你快点删了,太傻了,快点!”我压低声音说,掰着他的手指,试图去掉这层“覆盖物”。

    “下课再删,让我给何骁看看。”

    “你敢!……删了!快点!”我的声音渐大。

    正巧巡查老师经过,他呵斥住我们:“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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