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的试探
彷丞出了地铁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这个周末一直在下雨。今天也是一天没停,到了这会儿反而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直到看见了富林小区的牌子他才意识到自己改了路线。
或莎莎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彷丞,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房间,丢下他独自站在门口拎着袋子又愣了一会儿。
依稀有种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重现。
彷丞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客厅里空荡荡的,比起平常一群人的热闹,感觉忽然有点陌生。
他刚换好鞋,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毛巾。或莎莎已经弯腰把地上的袋子都拎了起来。
“很重。”他赶紧接过毛巾去帮忙,却不小心撞到了或莎莎的后背,还握到了她的手,胸口瞬间跳的厉害。
……她的手竟然是暖的。
空气中略带潮湿的清香让彷丞意识到了什么。
她头发的确是湿的,应该是在洗澡。
他尴尬的连忙后退一步,耳朵有点热,“不好意思。”
或莎莎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袋子往桌子里推了推,又指了指他的手,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叫住了。
“明天。非子有没有跟你说,明天有另外一群人要来。”彷丞着急要解释来意,嘴巴却忽然就不利索了,重复了几次才说完整:“韩栋说这个app的设计,嗯想法跟他另一个伙伴的团队撞了,所以请了人一起过来聊聊。”
他有问过说这么多人都到家里合不合适,非子却说没关系。
“多少人?”或莎莎问。
彷丞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原来温柔的嗓声真的可以抚平不安。
“不太清楚。大概,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他边说边去看或莎莎,发现她真的好像一直就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想理人,还是觉得他们没意思……“不然我还是问问非子吧。”
彷丞的提议得到了一个“嗯。”
不过或莎莎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坐在了客厅的高桌边打开了电视。
彷丞擦着身上和头发上的雨水也坐了过去。
他对着或莎莎的背影,看着她来回切的换画面。两个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各自守着一个角落。
她的额头很满,鼻子很挺,形状秀气,再到嘴巴,下巴,侧脸也很好看。
彷丞默默地傻笑。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觉得偷看她就很开心。
桌上的电话终于通了。
韩栋显然不知道在哪里玩,电话那头吵的很。“我也不知道明天几个人啊。”
“你在哪儿呢?”彷丞问。
背景音里有人在喊非子,韩栋的声调自动调高了几分,“我在酒吧。手机没半点儿电了。等会带着充电宝放前台了。你要有事就留言。”
“莎莎,”彷丞才说出口,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心跳忽然就慌了节奏,语气也不自觉的更温柔了一点,“莎莎自己在家。外面还在下雨,你早点回来吧。”
“哈?你怎么这会儿跑过去了。她没事,你不用管她。下雨而已,她不会怕的。她可是个女金刚。哈哈哈哈我挂啦。明天见。”
韩栋的电话挂的干脆,留下彷丞与或莎莎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四目相对。
她身后的电视还停在刚才的画面上。选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点开任何一个节目。
“你怎么不看电视?”彷丞问。
或莎莎好像是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又回头看了一眼,“没会员。”说完就到门口打开了鞋柜。
彷丞自动跟了过去,在她身边提醒着:“我们五个明天都会来。如果他们来两个人,就刚好,如果三个人,就差一双拖鞋。”
他站在或莎莎身后,为了避免突然转身撞到,特意侧开了半步,不过那个清新的香味还是在。
不是花香,但是很好闻。
所以她的手是热的。
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朵更热了,彷丞有点心虚的提出解决方案:“不如,我去便利店买吧?”
“不用。”或莎莎的拒绝脱口而出:“跑腿就可以了。”说完突然转过身朝他笑了一下,破天荒的说出了一长串的话:“没关系的。不用麻烦。谢谢你。”
彷丞却意识到,她好像是怕刚才的拒绝伤了自己的心。
“所以,你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或莎莎转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彷丞一下子慌了,脑子里空白一片,突然注意到或莎莎看向桌上的袋子,空气里的香味给了他灵感,“我爸妈给我做了点好吃的,让我带来给你尝尝。要不要一起吃?”一口气的说完后又意识到了唐突,带了试探轻轻的问了一句:“你饿吗?”
或莎莎正在低着头扒拉手机,对他撒谎后心里的翻江倒海毫无知觉。
她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小声说了句:“有点。”然后就去了厨房。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刚才的语气还有点可爱。
彷丞又是一脸不自知的傻笑,跟着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碗筷,找着话题试图跟她聊天:“我爸妈做的卤肉特别好吃。”
或莎莎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睛就盯着他拿出来的盒子,的确是在期待和好奇,并不是客气的敷衍。
彷丞终于放心了,开心的打开了饭盒,也再次试图打开话题:“我上次看到厨房里有调味料。你会做饭吗?”
或莎莎摇了摇头。
“那是房东留下的?”可是包装都还在。
“我买的。”或莎莎说。
“可你不做饭?”彷丞没明白。
“不做啊。”
“那买它们做什么?”这也太奇怪了。
“看。”
或莎莎还是没表情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彷丞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蠢蛋。
在她这里,总有种新鲜感,什么都和过去不一样。
或莎莎一直看着饭盒里的卤肉,眼神格外的认真,那程度夸张到如果下一秒她就报出这个东西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彷丞也会觉得没毛病。
或莎莎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语气说,“我买他们摆着,看。”说的认真且用力,好像是在努力表明自己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最后索性笑了起来,歪着头问:“怪吗?”
那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和嘴巴像是三只弧度完美的月牙。
那个笑容又甜又乖,有他平时用来敷衍人的影子。不过一下子就不见了,快的好像是个幻觉。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彷丞想着心事,忘了回答。
或莎莎好像也并不在意答案,站起来又去了厨房。
“你要喝啤酒吗?”她远远的问。
想想等等还要冒着冷雨寒风走去地铁站,彷丞的心里迟疑了。
或莎莎竟然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冰箱门口等着,直到他回头才极为真诚的为自己的提议加上了一个推荐理由:“冰的。”
彷丞顿时笑了出来,“好。”
那个男生,好看。
笑起来更好看。
干净,清爽,像棵生长在平原上,每天静静享受着阳光与风的树。
很好抱的样子。
她是喜欢树的。
不过,他好像还只是棵少年树。
第二天,或莎莎很早就醒了,因为昨晚梦到了彷丞。
她坐在房间的桌子前,对着电脑,带着耳机,旁边的手机屏幕显示正在跟樊总通话,头像是一个目光深情的帅哥,耳机里的声音却是个女的。
“你竟然跟一个男生单独晚上在家里喝酒!你是不是闭关久了不知道人间险恶了仙女?”
电话那头的樊凌灵正在卸妆,摇匀了油水分离的卸妆液,浸湿了两片厚厚的卸妆棉扣在了眼皮上。
“应该没事。”或莎莎想了想,“他看起来挺正常的,也没什么别扭。而且那个肉真的很好吃。我们就只是吃东西来着。”
“我提醒你不要小瞧了男人的心思。都栽了多少回了,还是记吃不记打。你心里简单,他就简单吗?男人,哼。那种你不小心看他一眼,他都会觉得得试试能不能睡了你的生物,你可真敢信啊。”樊凌灵把两片卸妆棉擦的五彩斑斓,主打一个物尽其用。“这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或莎莎被问的愣住了。
“树?”
“橙子?”
“橘子?”
“反正是个植物……或者水果。”对着屏幕继续敲字的她嘴里飞速的说出了几个词。这画面如果被丸子看见,大概会直接高呼见鬼了。
“水果哥?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耳机里飞了出来。
或莎莎盯着电脑屏幕,左手快速找到手机音量键按了下去,同时右手选中一排文字,点击删除,“你小点声。室友应该被吵醒了吧?”
樊凌灵收住了笑,声音顿时冷了。“你说那个steve么,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或莎莎停下动作,有点吃惊的看了下右上角的日历,“咱们俩个的电话最近没断过吧?”
“嗯。”
“几乎是每天一通?”
“嗯。有时候两通。”樊凌灵回答的轻描淡写,“就昨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说。”
“可你说你刚从pub回来?”或莎莎感慨了一句,继续边打字边问:“是又看上了别的对象吗?”
“他劈腿。”
“真的!假的!”或莎莎惊呼两声,语气已经凶起来了。
忽然好像有什么声音。
她制止了讲故事的樊凌灵,摘掉耳机听了听,客厅里头好像有动静。
桌上的手机显示现在才早上八点,难道有人提早来上班?
或莎莎飞速套好衣服出去,直接撞到两个大长腿的男人倚在客厅的桌子边,抱在一起互啃。
“c。ao。”脏话被她咬碎咽了回去,沿着原路小心翼翼的退回了屋子里。
“怎么了?”电话那端的樊凌灵显然对闺蜜这突然出现的脏话很好奇。
“有两人在我的客厅里,正在进行某种行为,i、n、g。”她重重的强调了后三个字母。
耳机那头随即传来了尖叫。
或莎莎立刻摘掉一只耳机,小声又焦急的骂着:“樊凌灵,你是不是疯了?我耳朵要聋了!”
“竟然有人在你周围的空间里搞这种事?会不会引起你内心的骚动不安?哦莫,难怪昨晚梦见了男人,小灵媒啊,不愧是你。”
樊凌灵笑得有种或莎莎想把手从耳机里伸过去掐她几下的冲动。
等了好久耳机那边才又恢复平静。
樊凌灵沾湿了新的卸妆棉揉掉口红,又卷起来仔细擦着嘴角,“所以呢,你今天抽牌了吗?有没有收到什么启示?”
“还没有。”或莎莎叹了口气。她最近都在忙着写东西,时间过得有点乱,“我没想起来。不过现在也出不去了。”
刚才客厅里那两个人打得火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她此刻只能庆幸自己之前因为熬夜提前抱了好多零食和饮料进来。
“还好当时选择了主卧,不然遇到这种情况连出门上厕所都困难。呃,寸、步、难、行。”她靠在椅子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非子这次回来,又要换几个“皇帝”。
“每次都这样到你的地方祸祸你。他这个长辈做的也真是可以了。”樊凌灵继续吐槽。
“谁让他辈分比我高呢。我也没想到怎么就会被托付给他们家了。没办法。名正言顺,合该、”倒霉两个字到了嘴边,或莎莎猛然想起自己嘴巴的稳准狠,临时换了个“得着。”
“你要实在觉得困扰,不如就找叔叔阿姨说说?”樊凌灵问。
“不用。”或莎莎回答的斩钉截铁,“非子人是好的。”说完又叹了口气,托起了下巴,边琢磨故事里的人物对话边说:“就是,酒喝多了伤脑,孩子有时难免犯傻,还是得在旁边多看着点,现在费心,省得以后操心了。”
“最近接触的陌生人这么多的话,宝贝你可要小心。不然这柔弱小白花的外壳之下,毒舌又暴躁的你,要是把他们都吓着了……非子再找项目倒是不怕什么,就担心又有那种占你便宜没得逞的sb玩意儿到处去说你坏话了。”樊凌灵这种大咧咧的性格都能忧心忡忡的,显然这种事情在或莎莎身上发生的不是一两次了。
身为事主,或莎莎当然也知道这个提醒的重量,深呼吸了一回,郑重的回复了一句:“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樊凌灵显然又想起了什么,意味复杂的说:“非子的恋爱脑真是无敌。话说他这次回去到底是干嘛的,跟你仔细说了没?每天都弄那么多人去你家里,就不能正经的出去租个工作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