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密牢
密牢跟它的名字很相符,牢门前后有三扇,窗户在墙壁上高高挂起,如果不是有姜述在身边,枫香怀疑自己要得风湿。
从昨天姜恒派人来取走她的血液后,枫香就知道自己的秘密捂不住了,只是不知道姜恒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找她。
姜述似乎感受到她的焦虑,隔着栏杆,他牵住她的手轻声道:“姐姐,我在。”
赤红的血液被分到多个试管,姜恒轻轻晃了晃,放在灯光下,那光也是红的。
他随手把一个试管递给旁边的颜哲茂。
“喝了吧。”说的也很随意。
研究员的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激动地客观说:“我从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简直可以称的上是奇迹。”
从第一例的偶然,到第二例、第三例、第更多例,如此难以让人相信的现象竟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复现,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这是名副其实的人类发展史的奇迹。
姜恒眼里却喜忧参半,有这个优势,他们的基地确实可以飞速成长,只是按照领主府外面那几个家伙的意思,不知道枫香能不能撑过放一天的血。
那几个老家伙,他们不仅要求把所有的城民变成有异能,还要求提前登报通知外界这个事情,大肆吸收其他基地的城民,更要求为了吸引人,做一个普庆仪式,让所有参与者都可以在当天就获得异能。
真是疯了。
在他们看来,劳动力意味着生产,生产意味着发展,只有这样,他们的基地才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成为末世之王。
哪怕姜恒以枫香的身体为由试图制止,这些早已不受控制的人却沉浸在癫狂的幻境之中,甚至威胁姜恒免除他领主的职位。无法,姜恒只得服从。
颜哲茂喝掉血液之后,身体便立即涌起一阵暖流,然后他随意举起手,心神一动,一道光芒从掌心射出。
眼看要打到实验台上,姜恒随意地挥挥手,将这道光芒化为乌有。
“看起来确实是真的,”姜恒淡淡道,说完,他随意地瞟了一眼颜哲茂,“成功了,那就走吧。”
s基地能让人有异能的消息不翼而飞,最让人期待的就是那传说的普庆仪式,可以让所有人拥有异能的仪式。他们一方面质疑着,另一方面又相信着。
这些平日因没有异能被压迫的平民们躁动了,他们不辞辛劳不远万里地奔赴而来,脸上洋溢着对新生活的喜悦。
他们口口相传,得知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到s基地的人流也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知道,三天之后会有一场普庆仪式,他们可以拥有异能,他们可以脱胎换骨,他们可以再也不受丧尸和其他异能者的压迫。
这种躁动让枫香不可避免地也听到零碎消息,白宁宁还特意找了她一趟,趾高气扬地对她说:“以后,你就在这地牢呆到死吧。”
枫香其实有仔细思考白宁宁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结果发现从一开始的颜哲茂,到后面姜述,再到后面的物资问题,她们没有一个是对头的,也难怪。
事已至此,她随意地笑笑:“难得你还记得我,专门过来一趟。”
白宁宁像见了鬼一样:“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我是来幸灾乐祸的。”
枫香:“?”
白宁宁冷笑:“不知道了吧,三天后基地要做普庆仪式,用你的血打响发展的第一枪,等着吧,血放多了你不死也残。”
枫香:“……”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谈话室里腐烂的气味浓重,听到白宁宁的风凉话,枫香只兴致缺缺地掀了掀眼皮:“哦。”
“哦?”白宁宁被惹怒了,“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呢?跟你一样像小学生似的在这吵一架吗?”
“你骂我是小学生?”白宁宁气得面容扭曲。
“谁认领就是谁咯。”枫香淡淡道。
“你……”白宁宁的脸都绿了,几乎是同时她抬起手。
枫香伸出自己的脸,无所畏惧地看着她:“敢打吗?”
短短三个字瞬时唤起白宁宁对姜恒警告的记忆,她手上的青筋暴起,最后却只能恨恨地放下。
“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撂下这句话,白宁宁愤然离去。
“……”还真是小学生吵架。
枫香又被人押回了牢房。
密牢里安静得有些压抑,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如诗如画的少年,他像每个夜晚的那轮月亮,就这样陪着她度过那一个个寂寞的、冷清的、难捱的晚上。
“姐姐,”他笑,“你回来啦?”
“嗯呢。”枫香理了理地上的床单,坐了上去。
她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节点的到来。
姜述看了这个恬静的侧颜很久,久到他有些失神,反应过来他自失地笑笑,然后开口:“姐姐,你想离开s基地吗?”
他的眼底有难以描述的认真。
刚听见姜述的声音,枫香愣了一瞬:“可以吗?”她的能力暴露之后,姜恒应该不会让她有机会逃跑吧。
姜述看着她,定定开口:“只要姐姐想,那就都可以。”
————
普庆仪式的布置紧锣密鼓地进行,牢房里似乎也被这股氛围感染,护卫兴致勃勃地喝起了酒。
他们毫无顾忌地聊天侃地,酒精解开思想的禁锢,说着说着,话题便被引到枫香身上。
“那个能让人有异能的犯人你们见过吗?盘靓条顺的,领主都舍不得逼供。”
“不就是个女人嘛,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可真不一样,走路都带香气儿呢,能睡一次命没了都愿意。”
“哈哈哈你就是怂,什么命没了都愿意,这不是还单着吗?你个怂蛋。”
“我不怂。”
“你就是怂,你不怂你就去睡啊,不睡别怪我们看不起你。”
“睡就睡,我就证明给你们看看,我不是怂蛋。”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往枫香牢房走去。
枫香原本在安静地吃饭、睡觉、看月亮,忽然一个醉醺醺的护卫,东倒西歪地走过来,嘴中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让人能有异能,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枫香登时起身冷声警告:“你想干什么?我可叫人了?”
护卫神智早已不清醒,枫香那句警告就像空气,毫无威慑力,他狞笑:“我今天就要证明我不是怂蛋!”
他呼着浓浓的酒气,一手抓住枫香的手,一手撑着墙壁亲上去。
枫香被这味道恶心得不行,又挣扎不开,她只能紧拧着眉大喊:“给我滚!滚啊!”
隔壁的姜述被惊动,隔着栏杆,朦胧的雾气瞬间凝成实质。
这白雾像有知觉一样蔓延开来,逐渐包裹住整个牢房。
然后,是一声绝望又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领主府。
姜恒匆匆赶来时,密牢的护卫已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径直走到枫香牢房,那里枫香还晕倒在地,旁边是头身分离的护卫,鲜血还未干涸。
姜恒面色并不好看,他抬头,是隔壁牢房似笑非笑的姜述。
冷声吩咐手下迅速清理现场、处理不尽责的护卫以及调派更多的人过来看守后,姜恒这才有空站到姜述面前询问:“刚刚发生什么你一定知道吧?”他的声音冷淡。
普庆行动近在眉睫,枫香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姜述略微挑眉:“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姜恒暗自握紧拳警告:“我劝你不要想着耍花招。”
姜述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他懒洋洋地应声:“知道了,姜领主。”
因为意外的发生,密牢的守卫被增加三倍,姜恒来密牢看枫香的次数也是明显增多,每次都带着满满的紧绷感。
反倒是枫香跟姜述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能配合着一起捉弄第三人。
问枫香对那天晚上那个护卫的记忆,只记得他那酒气熏天的臭味,然后就毫无印象。
转眼便是普庆仪式前的最后一晚,月光难得地流到牢房里面,像找到好玩的玩具,枫香新奇地接过这些月华,任它们在手心流淌。
眼前人的笑靥让人心神安宁,她笑的时候,世间所有芳菲开放,冰雪融化,让人心甘情愿地随之沉沦。
但是压在心头的大山还是无法避免,姜述弯起眉眼冲那边喊道:“姐姐。”
“嗯哼?”枫香走了过来。
看得出她心情十分不错,姜述试探地问道:“如果我变成怪物你会害怕吗?”
枫香有些疑惑:“怎么会想到这个?”是之前被检测的本该变异但是没变异?
姜述只继续问道:“会不会嘛?”
“当然不会啦,”枫香扬起微笑,眉目间是理所当然的张扬,“你就算是变成怪物也是最帅的那个。”
心神被微微触动,看着枫香亮得摄人的眼眸,姜述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一个词——
在劫难逃。
那感动化作温柔的手掌,缓慢而轻柔地熨贴着他的心脏,在这一瞬,他追随她跨越千山万水的所有努力,都仿佛有了存在的意义。
你看,我没有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