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清醒
我和张萌面对面地坐在过去恋爱时常去的那家西餐馆的包房里，我们彼此对视，但沉默不语。
本来早上回到别墅时，看到客厅挂满彩带和气球，茶几上摆着粉红色的芭比娃娃生日蛋糕时，我的少女心应该按捺不住被激活，然后在张萌张开双手温柔地笑着对我说“莫然，生日快乐！我已经让李妈给你做海鲜大餐了，好几天不见了，让我抱抱吧！”时感动得投入他的怀抱可是我并没有！
因为，我想要的并不是表面的和谐与醉人的甜言蜜语，我对一切做作的东西感到厌烦，虽然我知道张萌是好心，但是现在我在乎的是他到底有几分真心要说他对我足够坦诚相待了，即便在感情上我们都不可能一点错不犯，但是倘若有些隔阂始终无法拆除，那只会变成彼此难以再靠近的心墙。
所以，当时我只是淡然地浅笑着对张萌说：“谢谢！可是，我想换个地方过生日！”
张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我提出去之前那家西餐馆时，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换做其他人，为自己的老婆精心布置庆生惨遭否定，肯定会有些不爽。可是张萌对此只是尽可能理解包容我，就凭这一点，无论最后如何，我都不后悔自己嫁给他。
我坐在西餐厅的包房里，望着张萌诚挚却有些疲惫的脸，心里感觉有些心疼。也许，他为了让我生日这天开心煞费苦心；也许，最近他的公司遇上了什么让他操心的事不知道，快一个月了，我们都没深入交流过，今天的确是一个好时机，于是我主动开口说：“最近还好吗？”
“不好，你不常回家，我能有什么好？”张萌板着脸直言不讳道。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爱回家的。”
张萌揉了揉眼睛，愧疚地说：“是，我的错！莫然，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吗？”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不想伤害张萌，就像他也不想让我难过一样，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不勇敢面对，只会让彼此陷得更深，于是我睁开眼，冷笑着对他说：
“我知道，十有八九是小柔勾引的你，但是，真正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怎么可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柔呢？！你是身体出轨，而我，是精神出轨若不是老丁提醒，我都意识不到自己总去看戏、找骆艺天，其实是对他有了仰慕的感觉然而这些人只是弥补我们感情裂缝的安慰品，我想，我们之间若没有问题，谁也动摇不了我们的感情的！”
张萌举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茶，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不知道咱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我妈老挤兑你么？还是还是新婚之夜我喝多了，或者咱们因为我姐搅和没度蜜月，所以你要怪罪我？”
“以前我以为是这些事情让我不开心，但是这几天我想通了，并不是”我强忍着泪水说：“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被排挤漠视也并不新鲜，但我之所以选择嫁给你，是因为你真的对我好，而我也不想辜负你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太累了，我想，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难道，就不能再试试了么？”张萌不甘心地追问道。
我的鼻炎在这时又犯了，鼻涕眼泪一大把都流了出来，我赶紧拿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然后紧皱着眉头问：
“张萌，你为什么要爱我呢？”
张萌沉默了几秒，然后坦诚地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想爱就爱了，而且也尝试过换人，你知道的，但我终究忘不了你，莫然”
我笑了笑，不知自己是因此感动得心满意足，还是无奈于不知情为何物忽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那天婚礼上的情形，于是肆无忌惮地大胆问道：
“那天咱们婚礼上，最后敬酒时那个阴阳怪气的黄头发女孩，是你的前女友吧？”
张萌被我的敏锐震慑到了，有些惊讶地说：“是啊！可是我和她”
我忍不住打断他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现在和她没什么！我只想让你想明白，这些女孩比我优秀、时髦、漂亮的多了去了，你到底看不上她们哪点呢？我有什么她们都比不上的？”
张萌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然而我的心里却感觉被自己今天豁出去的这表现触动了似的，不假思索地随口说道：“难道，是我因为我不爱装吗？”
“是！”张萌大声地回答道，我被他有点吓到了，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显得有些惊讶似的。
可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于是我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任眼泪从眼眶里奔流而下，做了两个深呼吸，待情绪稍微平缓之后，低下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冷静地说：
“张萌，咱们离婚吧！现在就回家拿户口本，然后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别再折磨彼此了！”
这一次，张萌不再温柔，他是聪明人，懂我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严肃地红着眼睛对我说：
“好！对不起，莫然，是我耽误了你，真抱歉。”
我站起身，微笑着对张萌说：“你不需要道歉的！最初我们都没想主动伤害彼此，然而没有这段经历，谁也无法真正成长。在你的圈子里真诚、直率的人很难遇见，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你面前都显得很特殊，而我把报恩与感情混为一谈，我们都太糊涂了，所以”
“是啊”，张萌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我把珍视稀缺当成了爱情，你就像我手里一块难得的水晶，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生怕碎了然而，真爱并不是如此，我们都太低估爱情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和张萌一起走出西餐馆，他先开车到我家，等我拿好自己的户口本后，又一起去别墅取了他的户口本，然后我们就直奔民政局了。
离婚手续办妥后，在走出民政局大门的一刹那，我感觉心里瞬间变得轻盈了起来，这种感觉，和去年的今天我离开那个讨厌的单位时是一样的。
张萌主动抱了抱我，然后温柔地对我说：“这辈子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希望咱们还是朋友。”
“嗯，我们还是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发自内心地笑着回答道。
之后他要送我，我婉拒了，他也没有再坚持。
看着张萌的车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感觉自己真的很开心。我没有为离开一个坏男人而庆幸，张萌是好人，我只是很开心我们彼此都能拥有新的开始，也相信我们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可以活得更幸福。
两个月后，我专升本考试顺利通过，被分到了公司附近的一个分校上课。平时每周晚上或周末下午没事我都会去听课，有的同学听不进去，在后面聊天、打游戏，而我只是每次都很自觉地坐到第一排，听得懂的就认真听，听不懂的也强逼着自己听，困得不行就眯一会儿再听好几个任课老师都注意到了我，课间休息时还主动和我交流，通过老师们的悉心教导和自己的努力，我的英语感觉比过去长进不少，起码现在不至于菜鸟般的见到外国人不知所云了，相信坚持学下去，一定会有更大的提高的。
在我和老丁夫妇的共同努力下，万圣公司接到了第一笔大客户的订单，公司收益增加，我的工资也随之翻了倍，老丁承诺等我英语学好了，会分配给我一些外贸类的客户沟通工作，到时还会加薪。
父母在一个月旅行归来后，得知我离婚的消息，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我。起初老妈还担心地说：“你离过一次婚，以后就不好找了啊！”可父亲沉默半晌后，给力地鼓励我说：“只要你认为是对的，爸都支持！”并安慰老妈：“现在开放着呢！女人离婚后还是可以找到好对象的，总比和一个过不到一块儿的人凑合一辈子强吧？！以后有孩子老吵架还不更麻烦？！”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一居，这样就不用老坐地铁回家了，也节省了很多时间用来复习功课和休息。
因为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也没有再去看戏，虽然蝴蝶剧场离我单位和住的地方都很近。
后来看新闻报道说，骆艺天是以一个男二号的角色出演胡坡大导演的年度重头贺岁片，此时的他正在美国拍戏，我心里真为他开心！于是给他发了微信表示祝贺，可他并没有回我，起初我以为他忙，可是一个星期过后，依然没有回复
我的内心有一点点失落，心想，也许他是觉得现在用不到我了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想想当初老丁破产时的情形，也就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了。人往高处走，我不该感到意外的。
秋日的一天傍晚，今天活儿少，于是下班后我早早就到了学校，比正常上课提前1个小时。正在安静的教室里复习，这时手机震了下，打开一看，是班级微信群发来群公告说原定今晚的口语课，因任课老师家里有急事而临时取消了。
我闲来无事，在附近快餐店吃了碗面，搞活动加量不加价，吃得我有点撑，就想在附近多走走。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蝴蝶剧场的门口了。
剧场门口的海报是茉莉和一个男子相拥在一起的照片，上面写着“浸没式话剧：《梦》”，和去年戏的名字一样，只是女主不再是玫瑰，男主也不再是骆艺天
我想上次是和张萌一起，自己还没单独体验过这种话剧呢，就买了现场票，存了包进去一个人嗨了。
然而，这次虽然剧情没变，情节却有所变更。
进门之后我跟着茉莉跑了一段时间，看她像之前玫瑰那样为爱情各种遭罪，那小家碧玉演起这些劲爆的情节感觉是另一番风味，虽然一些小动作比玫瑰之前内敛一些，却更耐人寻味。
在过道停留的时候，我被那个新的男主拉进小黑屋了，他的长相也很英俊潇洒，一点也不输于骆艺天。他把我抱在怀里，让我听他的心跳，然后问我：
“你知道爱情的保质期有多久吗？”我摇摇头，然后在他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那一刻难以抑制地想起了骆艺天，我感觉自己的心又有些沸腾了。
于是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永远，这取决于你是否遇到了真爱不过，错付从来都没有好结果，爱情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样子。”
然后便推开了他，离开了这场还未结束的浸没式话剧。
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刷下去了，因为我不想再刻意回忆起太多的人与事，我不想了。
下楼出门后，我转过身，抬头望着黑夜里蝴蝶剧场那闪烁的彩色霓虹灯，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说：
“the kingdom of pipe dreams fired me i guess it&39;s time to say goodbye”
（白日梦的王国已经把我给开除了，我想是时候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