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故人
“婆婆，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孟婆并没有急于查看他的容貌，而是径直走到船头坐下。
“我在鬼界煮了数万年的汤，从未有过停歇的时候。今日不妨就由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婆婆，您还是回去吧，以免耽搁了其他人转世投生啊。”
孟婆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排着队等待的人们，信手拈来一个口诀，那桥头处顿时出现了另一个与她毫无二致的身影。
“我这一生都在桥头，不过是为了等一位老熟人，可我等了近万年，也未能等到他，船家可知是为何？”
摆渡人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挡得更加严实了。
他默默地划动着船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孟婆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淡漠而又平静的眼神注视着他。
见摆渡人似乎并不想和自己交流，孟婆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萧云昭身上。
当她看清楚萧云昭的面容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34;小伙子，你是不是在寻找一位姑娘&34;
孟婆轻声问道。
萧云昭连忙点头，一脸恭敬地回答道：&34;是的，婆婆，我正在寻找她。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她呢&34;
孟婆微笑着说：&34;她与老太婆有些缘分，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不过，以后这鬼界，可不要再来了。&34;
萧云昭感激地说道：&34;多谢婆婆。&34;
摆渡人熟练地操控着船只，河里的幽魂们远远地看见他，纷纷自觉地让开道路。
随着幽魂们的离去，原本浑浊的河水也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一路前行，岸边站满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身影，他们都是等待千年轮回之人。
这些人或沉默不语，或焦急地眺望远方，或默默垂泪。
孟婆静静地站在船头，默默地注视着这些人。
她轻声地问身边的摆渡人：“船家觉得，那些等待千年轮回之人傻不傻？”
摆渡人目光扫过那些等待的人群，眼中流露出悲悯。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最后感到后悔的那些人或许是傻吧，但那些不曾后悔的人并不算傻。
人生本就充满了未知与变数，他们选择等待千年轮回，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一份执念，或者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孟婆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
过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我已经等了一个人近万年了船家觉得，我是否后悔呢？”
孟婆声音轻得如同一阵微风，却又带着无尽的惆怅。
摆渡人听到孟婆的话，斗笠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孟婆的心思，非我等所能揣测。然，若苦等无果，还是尽早放弃为好，毕竟，人需向前看。”
说完，他轻轻挥动手中的船桨，继续划向彼岸。
孟婆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随后，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道:“我不后悔，如果能等到他，那么我不会有任何遗憾；倘若无法等到，那就算我这个老太婆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吧。”
孟婆眼神无比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船家啊，请你在把这位有缘人送到彼岸之后，就将我送回到奈何桥上吧。我已经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徘徊和等待，不想再继续在这转圈了。”
摆渡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整个行程中，两人都沉默不语，孟婆时而凝视着河水，时而眺望着岸边，时而又将目光投向摆渡人和萧云昭。
摆渡人全程只是默默地划着船桨。
可是无人注意到，他那紧握着船桨的手微微泛白，微微颤抖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他们就来到了忘川河的岸边。
摆渡人停下了船，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到了，有缘人，咱们就此别过。”
萧云昭点了点头，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悄悄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木盒，轻轻放在船头。
做完这一切后，萧云昭才缓缓起身，踏上岸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摆渡人和孟婆，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摆渡人掉转船头，朝着奈何桥划去。
孟婆看着萧云昭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她嘴角微微上扬，转过头来，继续询问身旁的摆渡人：“一万年了啊，船家，你觉得这一次他能够圆满吗？”
摆渡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充满感慨：“世事变幻莫测，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
此刻，船上悬挂着一盏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灯笼。
那灯笼历经岁月的沧桑，早已破旧不堪，仿佛只需一阵轻风拂过，便会轻易破碎。
孟婆凝视着那盏灯笼，心中若有所思，轻声说道：“船家，这盏灯笼已经如此残破，为何不趁早更换呢？”
摆渡人将目光停留在灯笼上，再次摇了摇头，神情坚定地回答道：“此灯笼乃故人相赠，意义非凡，绝不可随意丢弃。”
孟婆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她永远难以忘怀，他一直都忙碌不停，心中牵挂着国家和百姓。
每一次，他总是步履匆忙地赶来，又匆匆离去。
在上战场前的那个静谧深夜，他前来与她告别。
临别的时候，她将家门口悬挂着的那盏灯笼递到他手中，希望他能找到归家的路。
若不是她这次多嘴问了一句，认出了他，是不是他就打算永远装作陌生人了？
船上一时之间寂静无比，摆渡人划着船慢悠悠地回到了奈何桥下。
孟婆纵身一跃，重新上了岸。
站在奈何桥上，孟婆垂眸看他，“今日婆婆我很开心，叨扰船家了，船家下次什么时候来？”
“待有缘人出现，我自会来。”
孟婆点点头，温柔一笑，“那船家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唤我，忘川河上风景不错，婆婆我很期待再去观赏一次。”
摆渡人沉默半晌没有说话，他垂着眸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船桨。
奈何桥上的孟婆眸子里闪过丝丝伤感，她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摆渡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好。”
摆渡人调转船头往回走，船滑得很慢，一点点挪动着，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消失在了眼前。
孟婆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落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微风轻轻吹过她的脸庞，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久久地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随后默默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