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缘人
林初伊和孟婆一碗接一碗地分发着汤汁，经过漫长的时间，奈何桥上的人群逐渐稀疏开来。
孟婆缓缓放下手中的勺子，拉住林初伊的手腕，一同踏上了奈何桥的至高点，并停驻在此处。
“你可知道眼前这条河流叫做什么名字吗？”孟婆轻声问道。
林初伊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此河名为忘川河。”
孟婆微笑点头回应道：“没错，这世间之人呐，只要踏入了忘川河，就再也无法从中游离而出。然而却有这么一个人，每当那些冤魂见到他时，都会不自觉地退让开来。那么，你是否能猜到此人是谁呢？”
听到这里，林初伊的情绪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她脱口而出：“摆渡人？”
孟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回答说：“正是如此，这位摆渡人来历不明、去向未知。他独自驾驭着一叶小小的扁舟，终年徘徊于这忘川河之上。倘若有人想要渡过此河，只需耐心等待他的到来即可。”
林初伊心急如焚，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那么请问婆婆，他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孟婆静静地凝视着远方那些飘荡不定的冤魂，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略带戏谑的眼神看着林初伊。
“他只会渡那些有缘分的人，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缘份，他自然就会现身。也许需要等待十年、百年，或者更长时间，甚至可能是千年之后。”
孟婆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林初伊的心房。
听到这番话，林初伊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
“何为有缘人呢？”林初伊自言自语道。
她缓缓扭过头，目光投向遥远的河面，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见林初伊哑口无言，孟婆笑了笑，随后将目光再次移到忘川河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怜悯之情，轻声说道：“万年前，那时婆婆刚刚来到奈何桥担任孟婆没多久，第一次碰到了摆渡人的一位有缘人。”
“是什么样的？”林初伊兴奋起来。
“万年前，有一女子，她的神魂已经散尽，只剩下极小的一部分回到了黄泉之地，然后便和那些无法往生的灵魂一同沉睡在忘川河的深处。”
听到这里，林初伊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只有一部分神魂沉睡在河底？那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进入轮回之道，最终只能慢慢消散无踪了吗？”
“是啊，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大家也都没有特别去留意它。”
孟婆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林初伊，语气缓慢地接着讲述下去：“然而，就在某一天，当婆婆像往常一样在这奈何桥上分发孟婆汤时，却惊讶地发现河里竟然有什么东西钻出了水面。”
“东西？忘川河可是传说中的死亡之河，据说里面寸草不生、万物不长啊！怎么可能会有东西从里面冒出来呢？”
林初伊瞪圆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同时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婆婆听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之所以称其为‘东西’，实在是因为它外形怪异得紧！
远远望去，此物既像人又不像人，其魂体更是几乎完全消融于忘川河水中，只剩下一副骨架勉强支撑着三两斤单薄的皮肉。
就连那两颗眼珠子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一般。”
“然而，当这个奇怪的家伙艰难地爬上河岸后，却突然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恰巧那时奈何桥上行人稀少，婆婆一时兴起，便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端详。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那怪物身上竟然渐渐长出许多新的皮肉来，原本残缺不全的魂体也开始逐渐复原。
直到此时，婆婆方才惊觉，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生物竟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容貌极为俊美、风姿绰约的年轻男子！”
“他为什么要从忘川河里爬出来呢？”
林初伊满心狐疑，眉头紧蹙。
“婆婆那时也提出了跟你相同的疑问。
然而，那名青年从地面缓缓坐起后，只是冲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随后自顾自地抚摸着已然复原的胳膊与双腿，紧接着又一次一头扎进了忘川河内。”
“忘川河浑浊不堪、迷雾笼罩，处处潜藏着危险。
河水里充斥着无法转世投胎的阴魂，这里堪称是罪孽深重之魂的葬身之所。
平日里，就连那些阴魂路经此地时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几日之后，不出所料，那个青年人再度艰难地爬出了水面。但令人惊讶的是，此刻的他相较于上一次更为丑陋不堪，甚至已经化为一团模糊难辨的魂光。”
“毫无悬念的是，一旦身体恢复好了，他又一言不发地钻进了河水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婆婆也不知他进去干什么，但能猜得到，他可能在找什么人的魂魄，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这可是就连仙骨都能全部融化的忘川河呀！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疲倦，也从来不会停下来。”
“有一次，他的魂体碎成了碎片，再爬不上来了，这时候，摆渡人出现了。”
听到重点，林初伊瞬间竖起耳朵来。
“他用一个网兜将那青年的魂体碎片全都捞起来，放在了岸边，待它们都长出来后，又划着扁舟走了。”
“那青年第一次开口道谢，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是会说话的。”
从那时起，每当那青年魂体碎了爬不起来，摆渡人没出现时，婆婆也会动手将他捞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我想，他要找的人或许早就在河底消散了。
“再后来，摆渡人也偶尔会来，但只是默默立在船头观望，没有再做别的。”
“慢慢地，我们熟络起来，那青年会每天跟我讲他游了多远，但是最后都会落寞的加上一句“我还是没能找到她”。
“即使知道，那人或许早就消散了，但婆婆终究不忍心打破他唯一的信念。”
“他说他修炼的是无情道天元愈合诀，已经飞升，那忘川水奈何不了他，可是婆婆却能看得出，他的神魂越来越虚弱了，用不了几年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此时此刻，孟婆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她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身旁的林初伊，然后缓缓接着说道：“时光匆匆流逝，百年后的某一天，他艰难地从河中爬上岸来，手中紧紧捧着那一缕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残魂，可那残魂实在破败不堪，无法修复了”
“后来呢？后来如何了？”林初伊急切地追问着，眼睛紧紧盯着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