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母亲
杨玉看着面前的女童，她和陈默战斗才多久，陆白就从一个婴儿变成了儿童。
眼泪无声的滑落，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庆幸还是悲哀。
本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上最后的蜉蝣，没想到自己孩子也是，至少死之前自己是不孤单的。
可是如果陆白是一个人类该多好，至少可以活很久吧。
陆白站起身，伸出白嫩嫩的双手，虽然一直没有吃东西，但是身体内已经充盈杨玉的能量。
海量的记忆涌入她的大脑，她和其他蜉蝣一族不同，她是有母亲的，但是也相同，甚至还远远不如。
她的生命更短，她的人生更快，可能是人类和妖血脉的后遗症吧。
笨拙的走了两步，陆白对杨玉叫道：“妈妈！”眼神明亮如同天上的月亮，闪闪发光。
杨玉踉跄的走上前，伸出双手想要去抱抱这个孩子。
“母亲，你怎么了，怎么流泪了！”陆白乖巧的给蹲下的杨玉擦干眼泪，眼神中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海量的记忆闪过，这些虽然是别人的，但也是她的，她正在快速走完自己的一生。
“妈妈是不喜欢陆白吗？”陆白依偎在杨玉身边。
杨玉想去抱起陆白，只可惜身体已经是彻底透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坐到了地上，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靠着。
“怎么会那！妈妈最喜欢陆白了。”杨玉脸上流露出慈爱的笑容，只可惜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我知道母亲最爱陆白了，我也知道母亲为什么一直哭！”陆白依偎在她怀里，像个乖巧的布娃娃。
“不用难过，母亲，能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是您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即便生命短暂，但是我也是最后一只蜉蝣，我自然有我存在的意义呀！”
“可以做您的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母亲不用内疚。”陆白声音诚恳。
“可是！可是你继承了我的血脉，生命太短了，是我对不起你！”杨玉伸手抚摸着陆白，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像是要把这个身影刻进灵魂里。
“母亲，你错了，这里已经经过了无数时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陆白安慰道。
杨玉此时身体逐渐崩坏，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弥留之际，她带着浓浓的不舍，想要去摸摸陆白的头，只可惜再也没有力气抬起胳膊。
杨玉死了，死在了她心爱之人的怀里。
陈默就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有深深地无力感笼罩心头，本来风景美丽的桃园村，转眼间就被毁灭。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成了笑话，杨玉得偿所愿，陈默也得到了想要的，可是这个结局怎么感觉这么悲凉那。
“陈默叔叔，你可以帮我把我的母亲埋葬了吗？”陆白转身说道。
陈默看着对方纯真的大眼，陆白继承了她母亲的样貌，即便还小，也能看出她以后肯定是个美人。
“你不恨我吗？”陈默问道。
“不恨，陈默叔叔，对于我们这种生灵，恨太遥远，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陆白甜甜一笑，像是天使。
陈默一言不发的背起杨玉的身体，准备将她背出结界外埋了，对方一辈子都在努力让孩子逃离这里，死了后，希望她的身体也可以离开吧。
足足一个小时，才将杨玉背了出来，他自身消耗也很大，此时坐在一个山头上休息，这里已经彻底离开桃园村。
太阳朦朦胧胧的想要升起，金亮的光辉从地平线上射出，站在山头上，陈默可以看到桃园村方向一片狼藉。
大地犁平，山脉崩断，河水倒流，还有两个黑乎乎的深坑。
“陈默叔叔，就这里吧！挺不错的，还可以看到桃园村的旧址。”陆白此时已经换上了杨玉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衣服，穷人家的衣服就是从小穿到大。
此时她已经看上去八岁了，大大的麻衣套在身上，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好，这里确实不错，还可以晒太阳！”
说着就开始动身挖坑，以他修行者的体质，一会功夫就挖完了。
“陈默叔叔，可以帮忙在旁边多挖一个吗？”陆白怯生生的说道，有些不好意思。
“没问题啊，你挖那么多坑干嘛？”陈默不解道。
“哈哈哈，我感觉自己也快死了，提前挖个坑。”陆白笑着说道，完全看不出一点悲伤。
陈默一时语塞，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只能低着头使劲挖坑。
陆白则在旁边给杨玉擦去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她知道自己母亲生前爱干净，希望走的时候也可以干干净净的把。
“用不用给你打个棺材。”陈默问道。
“不用，我们妖族，尘归尘，土归土了，融入大地也是好事。”
说着她就将杨玉放进坑里，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她就开始亲手动手填土，陈默赶快上去帮忙。堆完后，陈默又找了一个木板在上面刻上杨玉之墓。
一通忙活下来，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身边的女孩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少女，亭亭玉立，就像是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
陈默重新找了一个空地坐下，看着远处的风景，他在这里等乾荒回来，直觉告诉他，那个邋遢老头对自己很重要。
“陈默叔叔，外面的风景真的很美啊，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存在很多生命，和桃园村完全不一样。”陆白躺在草地上，眯着眼，感觉周围生机盎然的世界，有虫鸣，有鸟叫，还有温暖的太阳。
现在时间可能是春夏，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生命在这不大的山坡上竞相争放，万物勃发，这是桃园村没有的生命力，那里的一切都很单调，即便是茂密的丛林，也没有其他生命。
“陆白，你害怕吗？”
“怕什么？”陆白扭头，质地分明的眼睛，很是好看，这一会的功夫，感觉她又大了不少。
“死亡啊！”陈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陆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说道：“应该不怕吧，我生而知之，虽然时间短暂，实际经历了很多。”
“而且，在这里还有我的母亲陪着我，我也不会孤单。”她的声音真挚，带着美好的向往。
陈默牵强的笑了笑，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从一开始杨玉就没有错，她一直在做她认为对的事情，而且做的很好。
“嗯，我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的。”
从白天到夜晚，乾荒还没回来，陈默都有些饿了，平时在村里还能摘些水果吃，里面能量充盈，一颗就可以吃饱。
现在这里环境未知，他也不好离开。
而旁边的陆白，此时早已成为一个枯败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希望，带着浓浓的眷恋。
“陈默叔叔，我要死了。”陆白声音恬淡，看向陈默，继续说道：“请你把我埋在我的母亲身边，谢谢了！”
陈默点点头，千言万语卡在心头怎么也说不出来，对他来说，只是平淡的一天，但是对有些生命却已经是一生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狼狈的站起身，看向身边双眼紧闭的老人，将她轻轻抱起，放到旁边的小坑里，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坟墓，身边还有她的母亲，一切还算美好。
娴熟的填完土，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牌放到坟前，看着两个小土包相伴，也不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