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伴相依
那个黑衣人偶尔会往他们那扔几件衣服，一开始他们都特别纳闷，后来也就知道了，千影阁是想通过密林培养他们又不是为了豢养野人。
孟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也不是什么好布料，正是如此才会一开始就让小乞丐以为他也是乞丐。
孟看着身后刚走过的一片黑咕隆咚面目全非的土地，很是惋惜:“这里原来很漂亮的。”
小乞丐:“你说什么？应该快到了。”
孟洗了洗手和脖子，清澈溪水荡起的一层层涟漪扭曲了他的脸，他甩甩手上的水，没把脸上的脏东西洗掉。
他想以前他洗干净是为了把野兽引出来，方便猎手狩猎，现在猎手是他了，而他需要一个干净的诱饵，泛着光的眸子盯上了不远处认真洗兔子的小人，兴奋在眼里如同发酵产生的气泡一般，咕噜，咕噜，慢慢往上涌，在接触空气的那一瞬间炸开。
两个人在山洞里支了个火堆，都顶着张脏不拉几的脸。
孟直视着小乞丐的眼睛，那是他没见过的，里面没有血腥，没有战意，没有算计:“你来这找什么东西”
小乞丐拿着半只兔子啃得不亦乐乎，嘴里嗦着骨头，她就举了举手里仅存的骨架，吐掉嘴里的骨头后连忙说:“找吃的呗，你不是吗？”
她的姿势太过豪放，先前柔美的声音就像是孟被大太阳晃出的一个幻像，而且他们都说姑娘身上是香的，孟悄悄耸动鼻子，嗯，有点臭，他没见过姑娘一时也拿不准眼前的究竟是男是女:“是，我也是。”
就这样两个人一言不发吃完手里的兔子。
孟觉得很安静很舒服，就像他一个人看太阳缓缓升起时一样舍不得离开，以前他们一群人进食的时候总是很吵，是为了花掉所有的力气庆祝他们又活了一天。
今天手里的兔肉也格外好吃，明明兔子不肥美，咬在嘴里还发苦。
火堆在中间越烧越旺，带着刻意挑逗的意味，恍恍惚惚之间孟怎么看不真切对面人，他借着添柴的动作从对面坐到小乞丐旁边。
孟坐到这边又突然不敢抬头认真看她了，摆弄着火焰:“你很饿吗，为什么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找东西吃”
小乞丐拍了拍他的肩膀:“饿啊，你不饿吗？咱们做乞丐的不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吗？我来这碰碰运气，再说那么大的火，这里还能有什么活物。”
孟欧欧两声沉默下去，只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吃完饭小乞丐觉得实在是无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孟：“你是从什么地方来？”
小乞丐很认真在思考，然后胡乱回答：“我随风从四面八方来。”
大概是孟的表情太过无语，小乞丐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地方来，因为我一直在走，从这个地方走到那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再走到别的地方。”
孟：“你不累吗？”
“为什么要一直走？”
小乞丐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的树枝，孟离她很近，在火光的映衬下原本很不近人情的冷脸好像多了点暖意：“为什么会这么问？”
孟：“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哎，听起来就很累。”
小乞丐揉了揉他的头，孟没有躲，好奇怪头顶暖暖的、轻轻的、又重重的。
小乞丐：“还好，有时累有时不累，我遇到过很多有意思的事，结交了很多朋友，偶尔会饿肚子。”
“你呢，你从哪来？”
孟看向密林深处，指了指那，小乞丐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关系不想说也没关系，那你要去哪？”
孟还是指了指那个地方。
小乞丐摆摆手：“好吧。”
孟眨着大眼睛，她好像不是很相信，到时候带她去看看就好了，他知道一个地方看看星星特别好，还可以给她做一张有很多花很柔软的床。
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小乞丐挠了挠脑袋：“我回答了呀，我说还好……”
孟制止她：“是另一个问题。”
小乞丐轻拍了一下脑袋：“欧！”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
“自打我记事以来我就一直在走，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一直走啊，走啊，遇到很多人，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跟我说，我运气好，我就问他被扔掉，没人要也是运气好吗？他告诉我，是我生在好时代，国家没有战事，人们的生活过得愈来愈好，所以他们不会吝啬于向乞丐施舍钱财食物以及善心。”
“那个老乞丐说他的眼还有腿都是年轻时讨饭被人打的，他讨饭附近的店家认为乞丐晦气才导致店里生意不好。还说他们那个时候都是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饭，饿昏了再饿醒过来。”
孟在这密林里长大，不论多凶猛多毒的动物托那个什么千影阁的福也算是都领教过了，天不怕地不怕，孟觉得自己谦虚一点也能算得上。
可是他怕一点那就是饿肚子，对于他来说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比明天早上没有朝霞出现还要糟糕。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充满了怜悯，他也学着刚才小乞丐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
“哎呦！”她措不及防头被砸了一下，咬到舌头，眼泪都出来了：“李干森么吗？”
孟也料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对不起啊。”
小乞丐又捂嘴又捂头好一顿手忙脚乱：“李冷不能亲一点啊。”
孟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嘛。”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很轻很轻。
小乞丐连忙从他的手下逃脱：“好啦，好啦，原谅你了。”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了，因为国好所以官好因为官好所以民好。”
“离开那个老乞丐后我遇到一个夫人，她看我可怜给了我很多钱，她告诉我有一个慈幼局，是专门收留像我这样的孩子，我就去了那里，在那呆了一段时间可是我不喜欢那，我就逃出去了，后来我又遇到那个夫人，她以为是他们不收留我，她又给我好多钱，她哭着跟我说对不起，她没有办法，她尽力了。”
“我告诉她，没有关系的，我已经流浪了很长时间，我喜欢自由，我说谢谢夫人，你给的钱已经够我吃好几顿饭了，可是她还是在哭，我用她的钱给她买了一块糖，她很震惊，她说好孩子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读书。”
“我问她读书能当饭吃吗？”
“她一直哭，也不说话。我拿着她给的钱走了好远，我来到一座花团锦簇的城，到处都是花，人们说是因为过几天皇帝要来这里巡查，我很好奇，我想看看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天子长什么样子。”
“他来的那天，锣鼓喧天，花香飘满了整座城，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为他的到来感到欢心，我看着花瓣从高台楼阁轻轻落下，落在他的发冠，落在他的金袍上。”
“那是个人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也没有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他本来就是人不是神仙啊。”
“我离开了那里，扔了块石头决定方向再次出发。”
“我在路上救了一辆陷在泥坑里的马车，他们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她说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翻过好多山，越过好多河，他们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很小很小的地方告诉我就是那个地方，我迫切的在那张小羊皮寻找我去过的地方，想跟他们分享我也去过很多地方，可惜没找到，原来还有这么多我没走过的地方，这个世界还真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