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阿芝,莫要胡言。”年轻女人身后走出一名男子,看起来衣着整洁,倒是个讲究人。
他上前来向绮月与玄素的方向拱手道,“不知法师可是这寺中的……额。”男子想了想,瞧着这四面漏风的破庙,也实在说不出个“主持”来,只得轻咳一声,“眼下外面风大雨大,不知可否让我等几个借住一宿?”
左右又是个假情假意的虚伪人。绮月不屑去看。
“崇山你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这里不过就是荒郊野岭的一个破庙,无主之地。你看着上头这么大的窟窿,还借宿呢,风都避不了。”阿芝偏头不看两人,态度傲慢得很。
“阿芝!”崇山恼怒地大喝了一声,阿芝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到了一遍,倒是不吭声了。
绮月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里的湿树枝捣弄着火堆,让火势又旺了些。
那些人都是浑身湿冷地过来,走进来身上的衣裳还在滴着水,眼下看着那温暖的火,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推开自己坐过去才好。
“那位施主说的有理,此地是无主之地,贫僧也不过是过路之人。”玄素神色平静如旧,开口缓声说道,“诸位若要避雨,还请自便。”
“那便多谢法师了。”崇山恭敬地向玄素躬身行了一礼。
绮月对这些人没兴趣,只是可惜了,原本是一个和身边的这个和尚独处的好机会。
这一行人虽不多,却也不少,只可惜一个个的都惦记着别人,竟就这般眼巴巴地望着绮月这处的火堆,就着湿漉漉的地面坐着。倒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崇山,前后忙活了一圈,捡了些干燥的柴火来,可惜似乎是没有打火石,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贫僧这里有打火石,施主可拿去用。”玄素开口道。
崇山闻言欢喜地走了过来,一面道:“这可真是多谢法师了。”
绮月一直坐在火边,她的衣服已经烘得半干了,全身温暖,脚上的伤也舒服了许多,动也不想动。
她安静地打量着对面的那一行人,只见他们都很狼狈,却坐在原地只等着捡现成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自己这边,仿佛要把自己和玄素撕碎一般。
崇山快要走近的时候,绮月微微皱眉,把手边的打火石丢给他。崇山倒是怔了一怔,仔细看了一眼少女,拿着打火石回去了。
那一行人面前的火虽然是升起来了,可惜却只有小小的一堆。若无绮月面前的这一堆,倒也说的上是难得的温暖了。
可惜眼下有了金玉在前,如此微弱的火焰,又有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盼着,实在有点杯水车薪。
“法师……”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老者忍不住站起身道:“您看我们这边有十数个人,还有上了年纪的,火却不够旺,不知可否分几个人去您那边取暖?”
破庙里一片安静,只有外头愈发大的风雨声呼呼作响,绮月看了一眼玄素,他仍在原地打坐,又仿佛是睡着了,并没有回答老者的请求。
那老者轻叹一口气,又慢吞吞地坐下了。
火光温柔,绮月烤得全身暖烘烘的,体内内力行了几个周天。她轻抚胸口,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就这么倚着身后的围栏半阖着眼睡了过去。
而几乎是绮月睡着的一瞬,身边的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她许久,思绪却忽然被拉扯到隔世的那一段噩梦之中。
“你……要杀我!”
身着灰白色僧袍的少女脑袋光洁,不着青丝。
她双眼赤红,任由胸前鲜血汩汩而流,染红整片衣襟,却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为什么,是我拼死将你救回来,你却要杀我!”
“杀了你,西疆就太平了。”男子持剑而立,似笑非笑地看她,眼中是无悲无喜的空,“念儿,你说我们这样的人,还能有来世吗?”
“别叫我念儿!”少女牙咬切齿地道,仿佛要将这两个字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去,“我是绮月,从来就不是你眼中的那个空念。”
"对不起。"他轻声一叹,手中长剑却猛地被一道极大的力量牵动。
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少女双手握住剑刃,任凭一双手鲜血淋漓,用力地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玄素,我欠你的这条命,今天还给你。”
她的眼中淌出嫣红的泪来,铮然杀气在刹那间朝他席卷而来,涤荡天地。
“是我不好。”玄素忍不住伸手触碰她乌黑的长发,却又迅速地收回了手,如墨色般的眼眸深处是难掩的痛楚,“又让你遇到我。”
这个在将来,会将整个西疆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此刻却如此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
玄素何曾见过这样的她,这一次,他故意来的这么早,不知道能否改变她注定的命运。
“只是这一次……”他轻叹,将剩下的话悉数藏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