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奔赴
“衍衍，你相信这世上的人会重生吗？”
楚衍笑了笑，没说话，眼中没有任何惊讶。
傅菁又道：“我原先是不信的，但我现在还站在这里，我信了。”
“其实我本是没有机会重生的，不过是走了运罢了。”若没有她哥的执着，她又怎么有机会去重生。
“上一世我蠢笨，识人不清，被人利用而不知，我把那人当最好的姐妹，不惜为了她与你决裂，可那人却伤我最深，她利用我来接近我哥，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说着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却屡次在其他人面前说我坏话，甚至窃我诗文，据为己有，过后泼我脏水，反咬我剽窃抄袭她，陷我于不义，害我成为满长安的笑柄。”
楚衍大概有些印象，沉吟道：“那个人是沈沁？”
傅菁不置可否。
楚衍那么聪明，又是重生，想必早已发现了她的异常。
有些东西没必要戳穿，心知肚明。
“我自己傻，怨不得被人当枪使。衍衍，上一世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错事，甚至与你断绝关系，你可有恨我？”
重来一世，才明白哪些人是值得深交的姐妹。
她很庆幸这一世能重生，有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伤害的人，夺回本该属于她的声名。
楚衍摇了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从未恨你。”
那年，她冲到她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囚禁我哥！”
后来，楚衍毒死了傅云执，傅菁冲到宫里，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楚衍，你变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如此恶毒又满腹心机的你！”
“我后悔把你当姐妹！你当真无情无义，冷心冷肺！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就算你是女帝我也不怕！若是再见，我定杀了你为我哥报仇！”
傅菁心思单纯，楚衍一直知道她是受人挑拨，有时候说出的话并不是她本意。
只是帝王之路本就孤寂，走散了她也便由着去了，不强求也不挽留。
这一世的傅菁对她比上一世更好，楚衍感受地出来。
傅菁露出笑容。
“你不恨我 我是怪我自己的，我确实错了。”
她给楚衍斟满果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两人在房间的桌子上，喝着小酒吃着小吃。
楚衍看到小几上摆着一个话本，随手拿起来，为了缓和气氛，她故意打趣道：“原来状元姑娘也爱看话本啊。”
她以为傅菁是看到沈沁后，感伤自己被她利用，难以介怀。
楚衍随意扫了眼书名，不由挑眉，因为这个话本她恰巧看过，叫《清冷权臣和他的小娇妻》。
这么巧？
傅菁瞅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狡黠，眉眼露出笑意。
她似随意道：“那啊，那是我闲来无事写的，主角是以我哥为原型。”
楚衍面色一僵，眼眸陡然睁大。
看楚衍面色几经变幻，似乎想到了什么。
傅菁故作讶异道：“你看过这个话本？”
楚衍眸色怪异地点了点头。这个话本她看了两遍，只有上册，据说笔者还没写出下册。
而现在傅菁告诉她，这个话本就是她写的
楚衍眸光狐疑地看向傅菁，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会写话本？你确定没诓我？”
傅菁意味深长道：“除了那些暧昧的部分，大部分内容都是真实发生的哦。”
楚衍更觉心惊，难以平复。
她以为那故事只是杜撰，却没想到是写实，男主若是傅云执，那女主
难怪里面描述的关于权臣的喜好那么像傅云执。
若话本中的故事都是真的
楚衍蓦然想起，梅园中那人问她：“你很喜欢梅花？”
她说：“我喜欢梅花。”
除夕夜，她于夜风中深嗅梅香。
随意道：“若是所有地方都能看到梅花就好了。”
那人侧目，眸光清亮。
“真那么喜欢梅花？”
她不假思索：“真喜欢啊。”
那日，小红说：“殿下，听其他宫人说，他们今早往外一看，这长安城的街道上竟一夜之间种满了盛开的梅花！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您说稀奇不稀奇！”
她忍不住揶揄道：“哪家的小郎君为讨姑娘欢心，这么大手笔啊。”
话本中有一段：丞相的小夫人喜欢桃花，丞相为讨小妻子欢心，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城都种上了桃花，花香扑鼻，落英缤纷。
原来，这梅花，竟是傅云执为她种的吗？为什么不与她说？
楚衍骤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人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她又突然想起话本中的一段内容：丞相的小娇妻身子弱，大夫说命不久矣，那丞相便瞒着小娇妻，独自一个人孤身犯险，受了一身伤，险些死在猛兽手里，才得了一株千年灵芝。
上一世，楚衍突然病重，手下恰巧搜罗出一株千年灵芝，因她病重，勉强吊她一年寿命。
这一世，她替他挡剑，中毒不浅，这人又将千年灵芝给了她。
千年灵芝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那么好找？
所以那千年灵芝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
楚衍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很多，还有太多太多她以往忽视的细节，根本就细数不过来。
傅菁适时拿出一沓子文稿，递给楚衍。
“这是这个话本的下册文稿，我还没给出去。衍衍，你可要看？”
楚衍垂眸去看，眸光似有挣扎，却还是接了过去，翻开去看。
傅菁斟了酒，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衍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傅菁相信，只要她看了话本，不用她说，她自己也能琢磨出一些东西。
楚衍看完话本，问了傅云执的去向，便出了傅府，跌跌撞撞往街上走去。
刚刚的时间，足够她看完话本下册。
如果说上册写的是是美好梦幻，让人向往的甜蜜日常，那下册就是美好破灭，惨痛唏嘘，却更让人动容的遗憾结局，是明知深渊，万劫不复却仍然义无反顾跳下去的不悔与执着。
话本中有些话，让楚衍心头一震。
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吗，哪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来的东西。
要真能那么轻易重生，这世间岂不是人人都能重来，错过的人可以重来，做错的事也可以改过。
你以为的侥幸，不过是有人替你承担了代价。
楚衍扯了扯唇。
是啊，哪有轻而易举就能重生的道理。
她自重生以来就在困惑，她这种恶事做尽的人本应该下地狱的，为何还能重生？
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却原来，不过是有人想要他活。
临走前，傅菁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她心间。
“衍衍，我哥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求得了。她是自愿喝下那杯毒酒的，不过是想要如你所愿。”
“你是死了，一了百了，你可知，他后来是怎么过来的？”傅菁眼眸泛红，声音越来越哽咽。
楚衍不用看就知道她当时的脸色有多惨白。
她只能无力又苍白地解释，试图驳回一些什么。
“他说他没有为我殉情。”
“他是没有为你殉情，可看着他那不人不鬼的样子，我宁愿他殉了情。”
到底让自己变成了什么样，才会让傅菁说出宁愿她殉情这种话？
“有时候，死并不是解脱，只是逃避。”
“并不是只有殉情才是真正的爱。”
傅菁似乎怕她难过，温声安慰道：“你若真对他无心，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谁规定他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呢。”
“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改变心意。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至于如何决断，看你自己，尊重你的本心就好。”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哥，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心绪太杂，楚衍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些怔然。她好像真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了傅菁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就是一场笑话，所有的一切为他好，不过是她自己的自以为是！
内心震荡，犹如海浪拍击礁石。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人爱她蚀骨，嗜她如命，不惜与天夺命，至死不休。
活不久了又如何？她这一世的命本就是他的！既然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他们彼此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这次何不任性一点，遵从本心，为他而活呢？
楚衍感觉心中豁然开朗，压在心中的巨石一下子被搬走，所有的顾虑都不再是顾虑，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原本是跌跌撞撞，仿若游魂般在街上走着。
想明白一切后，她突然提起裙摆，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如真正的少女一般，眼中带泪，却是满心欢喜，如获新生，奔向自己少年郎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