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入局
他低咳一声，李氏反应过来，略显慌乱地起身迎接。
勉强笑道：“老爷今日怎么来了？”
明明前日刚来的，她现在都还没好，哪经得起再次摧残？他是想让她死吗？
陈知州面色微冷：“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本是夫妻，难道我不能来吗？”
李氏心中不是滋味。他也知道他们是夫妻啊……
陈知州随意问道：“今日听说你约了陈员外的夫人，聊了些什么？”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也没聊什么，就觉得与她很投缘，多聊了几句家常。”
陈知州点点头：“陈员外不错，你可以和他夫人多结交走动，拉近关系，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李氏一向本分，他还是比较信得过。
李氏笑道：“好。”
眼看着陈知州就要将她抱上床，李氏推拒道：“今日不行。”
陈知州更不悦了。
“为何不行？你月事并不是今天。”
李氏垂眸，轻声道：“我不舒服。”
陈知州明显不信：“这是你拒绝我的借口？”
这种事，他不喜欢被人拒绝。
李氏心中苦笑。
他真的完全不关心他……连她不舒服都还想强来……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老爷，我怀孕了。”
陈知州一下子将人放了下来，皱眉道：“不是说让你喝避子汤了吗？”
李氏有点怕沉着脸的他，嗫嚅道：“有一次我忘了。”
“啪”地一声，就是一巴掌扇过来，毫无征兆。
李氏踉踉跄跄地磕在桌子，腰被撞地有些痛。还好不是桌角，否则只怕她还没打掉，孩子就没了。
男人的力道很大，李氏的脸瞬间红肿不堪。
她捂着脸，只觉脑子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枕边人。
这一巴掌，把她本就七零八落的心打的支离破碎，再没有一丝期盼和情意。
一直以为老爷只是床上粗暴了些，可能是有些怪癖，平日里对她也还算和气，两人相敬如宾。而现在，这份和气没了。
男人的脸变得暴戾又陌生起来，与在外人面前的和善迥然不同。
心中随之升起的是骇然。
所以，他的和气其实都是装的？这才是他的本性？
陈知州一步步向她靠近，面色阴沉眸光狠厉又危险。
李氏吞了吞口水，连质问都不敢，忍不住后退。他的表情让她一度以为他要杀了她。
“打掉吧。”陈知州顿住，漠然地看向李氏，冷酷命令道。
眼里没有半分为人父的喜悦。
他并不关心李氏的死活，只是他已经死了两任妻子，都是成婚几年就没了。若是李氏也死这么快，他克妻的名头就坐实了。
再加上秘术条件苛刻，合适的女人本就难找，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想用的久一点，不想这么快废了她。
李氏故作疑惑：“为什么？府里还是太单调了些，老爷难道不期望再添个孩子？”
陈知州冷声道：“你身体不好，需要将养，我是为你好。”
说完，他甩袖离开，眼里的厌恶泄露出来，只觉晦气。
为她好？那为何会打她？
李氏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开始只是低声啜泣，后面控制不住泪水决堤。
若是先前还有一丝侥幸，现在也没了，邪术得到证实。否则，他为何不敢要孩子？
只怕他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想着能够利用的久一点，害怕坐实克妻的名头！
他欺她，骗她懵懂！编织无数谎言娶她进府，真心到底是错付了！
身体不好？他是不是忘了她曾经是个干农活的，最好的就是身体了！她就说一个有权有势的知州怎么会看上农家女！嫁进来以后一直恪守本分，学习大户人家的规矩，努力做个仪态端庄的好夫人！
外人说他疼爱妻子，宠爱儿女，可事实却是如此可笑！
飞上枝头变凤凰？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分明是无尽的深渊！
李氏心中生出无限恨意。既然横竖都是死，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玉石俱焚！
……
陈钰和陈妍两姐妹在屋里跪了很长时间，才被放回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却听到楚衍的丫鬟躲在角落议论。
“这几日在外面等候，你发现了吗？”
“发现了什么？”
“老爷和夫人行房的时间很短。”
陈钰和陈妍脸都绿了。
陈钰走上前质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丫鬟发现自己的谈话被陈府两个小姐听到了，脸色发白，赶忙惊慌跪下，磕头哀求：“我们什么也没说！求两位小姐不要告诉我们夫人！”
她们越是惊慌，两人便越是相信。
本来不对付的两个人，此时都勉强统一了战线，一起去问了陈府那日在船上把守他们门前的侍卫。
侍卫神色复杂，却不敢瞒她们，把那晚上听到的动静都如实相告。
陈钰听到后已然完全相信，怒火中烧。
“难怪那女人说要让出正妻之位！”
陈妍沉默不言，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是看中了陈公子的颜，早晚都要嫁人，觉得嫁谁都是要嫁，不如嫁个有钱又有颜的，可若是这个男人不行……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妍不想委屈自己一辈子过那种生活。
陈钰沉不住气，直接气急败坏地去找楚衍，不客气道：“你是故意的吧？”
楚衍那时候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晒太阳。
闻言站了起来，疑惑道：“陈大小姐此话怎讲？”
陈钰冷笑：“你明知道你夫君有问题，还把他推给我？”
楚衍瞬间委屈了：“不是你逼我退让的吗？我为了老爷的生意，成全你们还有错了？”
“再说， 不过是那方面有点问题又有什么关系，老爷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你若是喜欢她，就要接受他的一切。”
陈钰听得脸色发青。
她又不是多喜欢他！凭什么要接受他的一切！她堂堂知州府大小姐，才不要受这种委屈！
楚衍劝慰道：“你放心，你若嫁给老爷，老爷会对你好的，等老爷成为天下首富，后面的福气还等着你呢。”
陈钰眸光复杂，突然又觉得陈夫人钟情。换作是她，夫君那个样子，就算长得再好看，她恐怕也会心有芥蒂。
“陈夫人，你真钟情。”
楚衍笑容带着忧伤：“我只盼着老爷好。”
陈钰话锋一转：“不过，这福气我恐怕无福享受。这陈公子就留给你一个人好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个女人言辞恳切，该是有多爱才能做到这一步。她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陈夫人了。
一旁的顾晚晴一直没说话，等陈钰走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姐，你这是把她们耍得团团转啊！”哪有什么钟情，分明是故意逗弄她们的。奈何她们还不知道！顾晚晴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楚衍又坐了下来，悠悠道：“这样才热闹，不是吗？”
顾晚晴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贼兮兮地问：“不过，姐夫真的不行？”
楚衍眸光戏谑：“你猜呀，我怎么知道？”
顾晚晴神色讪讪，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出格。
楚衍与傅大人是假夫妻，确实不可能知道。不过敢如此抹黑傅大人，楚衍的的胆子可真大。
……
陈钰和陈妍两人心怀鬼胎，第二日两人分别去找陈知州，各自表示自己不嫁了，让给另一个人。姐姐说让妹妹嫁，妹妹说让姐姐嫁。两人撞到了一起。
陈知州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指着她们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们说要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
两姐妹知道让另一个人嫁过去是行不通了。
陈钰言词凿凿：“父亲明明知道陈公子那方面有问题，为何还要让我嫁过去，这岂不是把我推进火坑？”
陈妍细声细语：“父亲昨日不是说了让我们都不要嫁了吗？我们同意了，难道父亲想要反悔不成？”
陈知州：……
他是看她们有意，此举又有利于稳固他和陈员外的关系，才有心撮合的。若是两个女儿都不想嫁……
……
陈钰是个大嘴巴，不过一日的功夫，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傅云执都在哪儿都感觉有异样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如影随形。
陈知州更是隐晦给他推荐大夫。
不过却是再也没提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就好像给忘记了。
傅云执眉梢一抽。一下子明白那些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只怕是楚衍想出的损招。而这个损招她估计从船上那晚就开始在布局了。
知道自己被抹黑地不成样子。他找到楚衍，幽幽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楚衍回答地理所当然：“是啊。”
傅云执眸色看不出端倪，声音不咸不淡：“就为了一桩不可能成的婚事，夫人竟不惜抹黑我的名声？”
楚衍眨眨眼，忍笑道：“你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云执突然上前，拽住她的手：“你故意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个损方法？
楚衍面不改色：“怎么会？我是想为老爷分忧。”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楚衍不是个憋屈的主儿，睚眦必报。这人屡次惹她不爽，他早该想到她会小小报复回来的。
傅云执看着楚衍这装傻到底，死活不承认的模样，只觉好笑。
他使了个力将人拉到怀里，眸似深潭：“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楚衍无辜道：“我这不是帮你吗？”
看着这人眸光越来越幽暗，楚衍顿觉不妙，快速用力推开他，跑了出去，贴心为他关了门。
傅云执：……
……
陈知州给了傅云执一个小单，算是考验和最后的试探。
楚衍这几日看似散漫随意地在府里闲逛，却是将整个陈府的布局都摸清了大概。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
连书房她都想办法进去查了，却是毫无收获。
楚衍寻思着找个机会将陈知州支开，夜里去探一探他的卧室。据说这个卧室，陈知州谁也不让进，那就很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正沉思着，楚衍就收到了李氏的邀约。
这次再见到时，李氏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此时的情形已与上次完全不同。
楚衍只看一眼，就知道李氏的决定了。
只见李氏支开人，上前拉住楚衍的衣袖。
“妹妹，你既知道这等秘术，可以保我和我孩子的性命吗？”
楚衍摇摇头：“保你性命或许可能，可若是保你和孩子并无可能，除非……”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李氏却已然明白。
她抚摸了小腹，闭上眼，“你要我怎么做。”只有楚衍知道这个秘术，告诉了她。她不想被耗死。李氏除了相信楚衍，已经是走投无路。
楚衍道：“任何邪术都有根源，我需要找到它的的根源。”
李氏摇摇头：“我嫁进陈府这么久，都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你告诉我，我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根源在哪里？”
楚衍笑道：“我自己找，你只需要帮我就可以了。”
“你怎么找？”
“我怀疑这个秘术的破解之法藏在陈大人的卧室里。”
李氏面色大骇：“你想进他的卧室？”
楚衍点头：“没错。”
秦氏否决道：“不可能！他的卧室连我都不能踏足。”
楚衍笑意弧度更大了：“所以要你帮我。”
秦氏嘴唇蠕动：“你要我怎么帮？”
“晚上支开陈知州，把他引到你院里。”
白日戒备森严，最近陈知州又整夜都宿在自己的卧室，这让楚衍很头疼。
李氏面露犹豫：“可她知道我怀孕不可行房，最近让我打掉孩子，怕是不可能来了……”
“我相信李姐姐有办法。”
李氏现在已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赌一把。
……
陈知州对傅云执这几日的表现很满意，便没再派人在近处监视。
夜晚，楚衍特地换了一身夜行衣，蒙面打算出门。
傅云执看她那身行头，眉头一跳。
“你要去哪里？”
楚衍笑道：“夜探知州府。”
傅云执：“我陪你。”
楚衍睨着他：“我若出了什么事，你在外面好歹也能有个接应。万一里面是龙潭虎穴，一起去送死吗？”
傅云执眼皮微动，眸中有光，薄唇吐出四个字：“未尝不可。”
楚衍轻嗤一声：“傅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她又不放心瞪了一眼傅云执：“我有分寸，去去就回，不要跟来。”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身手轻灵，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傅云执眸色深邃复杂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叹了口气，而后竟是抵唇低笑起来。
“早就知道你与寻常女子不同，还真是不同呐。”
“真是……”
“拿你没有办法。”
他想将楚衍保护起来，可他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是柔弱的女子，也不愿做那笼中之鸟，她心中有自己的谋划，自成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