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党派
沈贵君？那不是楚芸的父亲吗？
楚衍可不相信沈贵君有这么好心，真的想阖家团团。
据上一世的了解，沈贵君心思歹毒，睚眦必报，比她女儿的手段要高上不少。
定是她之前给他女儿使绊子，惹了他记恨，想借此铲除她。
这样一想，这除夕宴，只怕是等着她的鸿门宴。
楚衍不禁想起近日门外的动静，虽然很轻微，做的悄无声息，似乎不想惊扰她，但还是被她察觉了，她警惕性一向很高。
楚衍猜有人想杀她，被暗中保护她的人拦下来了。
楚衍装作不知道周围有人，从不提及，却早已心知肚明到底是谁在保护她，每天睡的很安心。
不过她却不知道要害她的人是谁。
今日被拉去宫宴，她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跟她这个毫无威胁的病秧子有仇的人可不多。
她猜测那人原本是想悄无声息解决了她，以为很好解决，却没想到楚衍暗中有人保护，几次下来，楚云宫像铜墙铁壁一般，毫无机会下手。
这番操作虽保护了楚衍，但也引起了那人的警觉，以为楚衍背地里有势力，更加坚定地要灭了她，以绝后患。
是以，那人派出的人进不来，就找个由头把她弄出楚云宫，宫宴上可以下手的机会可多了。
楚衍想到上一世沈贵君惨死的下场，不由心情好了几分，那人还是她亲手杀的，一刀一刀凌迟，看着他痛死的。
这一世她原本只是怀疑沈贵君跟她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还在调查，这人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赵伟走后，楚衍吩咐道：“小红，带根银针。”
小红虽然不解，还是照做。
楚衍没有化妆，甚至拿了粉给自己的脸扑地更加惨白，穿的也是最素净简朴的衣裙。
她不打算在宫宴上出风头，惹人注意。
否则，她眼前这安逸悠闲的日子怕是过不了了。
春晓看着身穿青灰素缎袄裙的楚衍，虽然人很美，但这衣服到底是朴素了一点，有点压人，不能展现殿下的美貌。
她有些疑惑：“殿下，您确定要穿这一套吗？”她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眼下陛下终于想起了她，这可是引起陛下注意，翻身的大好机会。
宫宴上殿下不拿出最华贵的衣服，给自己打扮一番，反而穿的比平日更加朴素，脸色也刻意弄的更差，这不是把机会白白浪费了吗！
若是这样，楚云宫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春晓有些着急，她的一个小姐妹跟她同年进宫，现在伺候的是沈贵君，每天过的可好了，身份也高了一大截，好多宫女都要看她脸色。
而她自己却被分给了最不受宠的五公主，讨个东西都要看人白眼，观人心情，卑微地不得了，她一点也不想过这种日子！
楚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可以洞察人心，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还记得你们刚来，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吗？”
她没有针对春晓，而是看了疏香和春晓两个人。这段时间看她伺候也算尽心，为人单纯，算是给她留了一分面子。
疏香立马回答：“奴婢自不敢忘。”
春晓却一脸懵懂。
楚衍没再理她。
这次宫宴楚衍把春晓留在了楚云宫，身边带的是小红跟疏香。看着春晓脸上难过又不甘心的神色。
楚衍摇了摇头。到底才十四岁，心性是好的，只是脑子转不过来，不够通透。
她想，她若是走上岔路，她便亲手送她归西，算是全了这段时间的主仆情谊。
……
楚衍专门选了中间一个时间走过去，不早也不晚，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要不是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位置，她巴不得坐到最角落去。
奈何还是被请去了公主坐的位置。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座位是按照公主的顺序安排的。
依次是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
顺序入座。
按照这个顺序，楚衍自然跟四公主楚芸坐在了一起，另一边坐的是六公主。
六公主还不到十三岁，性子孤僻，不善与人结交，落座后便谁也不看，只专注于吃东西。
她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据说是女帝跟楚衍的父亲冷战的时候，他趁虚而入，女帝被人下药，不小心宠幸的。
女帝不喜，他在朝中也没什么背景，六公主的出生完全是意外。但事情已成定局，女帝还是给了他一个名分。
楚衍对六公主和她的父亲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地父亲上一世站错了队，被三公主杀了。
至于其他皇子公主，多少都是有些背景的。
譬如二公主和大皇子，背后靠的是顾家。
虽然当今女帝在政期间重文轻武，但顾家毕竟是武将世家，手握兵符，底蕴深厚，这一辈近几年来更是出了两个将才，势力不容小觑。
没多久，沈相便带着家人走了进来，一圈人围上去恭维。
楚衍看到了沈沁，沈沁却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楚衍想，不过是个自傲又恶毒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恭维的。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相恶毒，他的弟弟青出于蓝胜于蓝。上梁不正下梁歪，楚芸和沈沁这两姐妹一个比一个讨厌。
顾时桉随后走了进来，拿着仕女图折扇，一身黑色华服，没有武将的气息，像是矜贵的世家公子。除夕宴也算他的洗尘宴，所有人莫不去打招呼。
眼下女帝对顾家态度不明朗，他们不好得罪。
楚衍都尽量减少存在感了。顾时桉那人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暗地里对她眨了眨那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楚衍选择无视。
“哥哥你在看谁？”顾时桉身边的女子小声问道。
顾时桉唇角微勾，似乎心情很好，悠悠道：“一只小野猫。”
顾晚晴不由疑惑。
宫宴上还能混进来一只野猫？
还没等他多想，顾时桉便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快入座吧。”
顾晚晴只得作罢。
傅云执在除了女帝外，所有人都来齐后，才姗姗来迟。好大的派头，却没有人敢置喙一句。
谁让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风头正盛，又压着沈相一头。但凡他进一句谗言，那人怕是性命不保。
傅云执依旧是一身月牙白袍，不染纤尘。身后跟的是傅菁。傅菁在外人面前，端庄有礼，温柔贤淑，很有贵女的样子。
只有沈相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傅云执长袖善舞，深谙官场之道，被众人追捧，仍然游刃有余，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疏离又不失分寸。
楚衍忍不住撇撇嘴。
这人比她还会装。明显是不耐烦应付这些人的，却还装出一副君子谦逊的模样，耐心十足地跟他们斡旋。
储君不明，女帝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近年来朝堂暗地里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赫然分了两队分庭抗礼。
一队是左相傅云执，深得圣宠，一队是沈相一派，浸淫朝堂已久。
而顾家算是一股清流，没有参与任何一派，忠于国，独善其身。
傅云执接手了傅家，顶替了父亲。
楚衍不由想到傅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人丁兴旺，风光无限，世代从文。
傅云执父辈时期，更是出了文武双才，一个随父在朝从文，一个弃文从武，上阵杀敌，十五岁便立下了战功，惊才绝艳。傅家那时如日中天，可谓令人艳羡。奈何从武的人死的太早，连家都没成。
当年江城一役，少年将军战死，楚国败给了梁国，也就有了后来傅云执作为傅丞相之子，被送到梁国为质这等耻辱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傅云执是怎么活下来，怎么回来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朝堂上，取得女帝的信任。
等朝中大臣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在了他们无法撼动的位置，望尘莫及。
楚衍想，傅家如今被傅云执杀了个干净，人丁衰败，也是令人唏嘘。
……
女帝是最后来的，和几位贵君一起，明面上看起来很是和睦，像极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隐隐听到大臣在议论：“陛下和贵君们相处可真和睦啊。”
“那可不，陛下对皇子和公主们也很好，你看她对四公主多温柔多慈爱啊。”
“陛下对她的儿女确实是极好的。”
楚衍往女帝的方向看去，只见楚芸随着沈贵君一起前来，不知说了什么，女帝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真的好吗？
楚衍像被恶心到了一样偏过头。
当年都说她的母皇如何爱重她的父亲，说什么唯一与父亲以夫妻相称，说什么以后只有父亲一人，到头来还不是说杀就杀，没有一丝迟疑。
楚衍永远无法忘记那温热的血喷洒到她的脸上的感觉。
人人都说他们像恩爱夫妻的母皇在她面前，提剑砍掉了她父亲的头！
她的父亲江渡在被杀时捂住了她的眼，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姩姩，不要看。”声音是那么地温柔又难过。
楚衍那时候才五岁，不懂生离死别，却留下了再也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么多年不敢忘记一丝一毫。
她一直不明白，他们不说是夫妻吗？夫妻不应该相互信任吗？
母皇为什么不信她的父亲！她的父亲那么清风霁月的君子，怎么可能会和宫女私奔？
楚云宫成了冷宫，年幼的她被丢在里面将近十年无人问津，差点死在了里面。这个说是对儿女慈爱的女帝，没见对她慈爱一分。
上一世，楚衍亲手砍了女帝的头，没有给她狡辩的机会。血喷洒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快意。只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
已经报过仇，消了怨气，这一世她的心境平和了不少，没有那么强烈要杀她的欲望了。
至于……慈爱？温柔？和睦？
楚衍一个字都不信。
帝王哪里还会有真心？
她做了那么多年帝王，太清楚不过了，皇位上的人早已灭绝人性。包括上一世的楚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