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浮生如梦，慕尔如星（8）
“飞琴，你可知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凤起山的安宁？你可知你让多少无辜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你可知你让多少同门失望，让我们凤起山以后如何在人界十二城立足？既然你已犯下如此罪行，那么，按照规矩，你应当受到严惩。”
梵音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飞琴泪如雨下，双肩止不住地发抖。她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已无转圜的余地。她恨恨地望着萦意离开的方向，满腔的不甘和恼意最后化作有毒的琴音。
“飞琴，不要执迷不悟了，快停下！”三阳急切地劝阻着已然陷入癫狂状态的飞琴。
不多时，飞琴额间已隐隐出现堕魔印记，一股股黑气从她体内不断涌出，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变色。
三阳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一旦飞琴彻底堕入魔道，将再无回头之路。她虽做错了事，却仍是他深爱了几百年的女子啊。
于是，他召唤出封存了几百年的长虹剑，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飞琴面前。
“飞琴，你曾是人界十二城最杰出的琴师，你的琴艺足以令万物为之动容。难道你真的要舍弃这一切，走向万劫不复之地吗？”三阳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和惋惜。
听到这番话，飞琴的身形猛地一顿，仿佛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她痛苦地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飞琴的体内爆发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尖叫着，状若疯狂。
三阳紧张地看着飞琴，知道此时唯有将她制服，才能阻止她继续堕入魔道。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义无反顾地朝飞琴冲去。
两人瞬间交手在一起，剑光如龙，琴声激昂。
怕伤到飞琴，三阳每招每式都留有余地，可陷入疯狂的飞琴渐渐无法控制自己，声声琴音带着怨念，在场资历低的弟子已经承受不住，捧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三阳，快，快杀了我！”飞琴趁着最后一丝清明，向三阳发出求救的信号。
三阳红着眼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果断地发动了最后一击。
“去！”他挥舞着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飞琴击倒在地。他本没有打算要她的命，可飞琴抱了必死的决心，在他的长剑挥舞过来之际，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向前沿，任由锋利的长剑贯穿身心。
“飞琴——”三阳踉跄奔过去，手腿发软，小心翼翼地拥住飞琴瘫软下来的身子。
飞琴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她看着三阳，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谢谢你，三阳。若非你及时阻止，我恐怕早已堕入魔道，再无回头之日。”
三阳望着飞琴，无声落泪。即使不堕魔，她也活不了了啊。
飞琴伸出一只手，缓缓抚上三阳的脸，虚弱地说道：“三阳，几百年来，你，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我为何，为何到现在，现在……才看到……看到……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缓缓滑落下去。
三阳悲痛欲绝，打算启用禁术以命换命。
“飞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我把我的命给你。”
“三阳，你不要做傻事！”朝晖与梵音异口同声地劝阻，然而眨眼间，三阳已抱着飞琴在众人面前消失。
三阳带着飞琴来到一片荒芜之地，传说中的恶灵之地。此处荒凉寂静，四周弥漫着浓厚的迷雾，入目之处，尽是漫天黄沙。三阳驻足荒野，凝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深深吸了口气，抱着飞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嘴唇皲裂地渗出血来，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他头晕眼花，数次快要晕厥过去，都被他靠着强大的毅力撑了过来。
终于，三阳看到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峰诡异地矗立着，峰顶处有一座古老的宫殿。他心生欢喜，看来传言不虚。然而，当他看到一眼望不到底的石阶时，他的双肩禁不住塌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带着飞琴攀登上去，可希望就在前方，他不甘心就此放弃。
三阳舔了舔皲裂的嘴唇，咬着牙，以手代脚，四肢着地，用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布条将飞琴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背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爬。
每爬一个台阶，他的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石阶仿佛在无形中生出许多尖刺，又如利刃，不停地刺穿着他的肌肤。
三阳咬紧牙关，终于来到了宫殿前。
宫殿的门缓缓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他的面前。老者神态慈祥地望着三阳，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你可知此行意味着什么？以命换命，需承受无尽的痛苦，你可做好准备？”
三阳坚定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已做好准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救回我心爱的人。”
“你不怕日后后悔？”
“无悔。”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便随老朽来吧。”
三阳随老者来到一处石室，他将飞琴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石台上，自己依照老者的指示，缓缓在她身侧躺下。
不多时，二人身上布满了复杂的符文。
“年轻人，以命换命本就是逆天行为，老朽不能向你担保一定会成功。若此法失败，你亦会魂飞魄散。老朽最后再问你一句，可要反悔？”
“不悔。”三阳轻声道。他偏过头，注视着飞琴，轻轻呢喃，“飞琴，我来了。”与此同时，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老者叹了口气，开始催动咒语。无数的符文如同星辰般在石室上方交织，最后汇成两股金色的力量，分别连着三阳与飞琴。
渐渐地，三阳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而飞琴的生命力则在逐渐恢复。
仪式结束时，三阳虚弱地躺在石台上，面容苍白如纸。
片刻后，飞琴缓缓睁开了眼睛。三阳望着她红润的脸庞，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三阳，你……你为什么这么傻？”飞琴趴在他身上，心里是细细密密的酸涩。
三阳虚弱地笑了笑，说道：“飞琴，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值得。”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庞，可他的手刚刚抬起，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飞琴慌忙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哽咽道：“三阳，你不要死。我，我嫁给你好不好？你不要死啊三阳！”
“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三阳喘着气说，“如果有来世，我不喝孟婆汤，那时你还没忘了我，我……我再……娶……”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三阳已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