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风空落眼前花（3）
儿时出于好奇，她把玩过府里库房的钥匙。那是把纯铜打造的钥匙，拿着不轻，但也绝对没有眼下这把黑漆漆的钥匙沉。
星文鳐摩挲着锁龙匙，发现它周身雕刻着奇怪的植物花纹，她瞥了眼身畔熟睡着的颂华，左右为难。
她觉着，颂华在疲惫状态下把钥匙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那么，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把钥匙拿走。但是自己也答应了黑龙，要帮他恢复自由，不能言而无信。
她纠结了许久，还是把真的锁龙匙收了起来，同时幻化了一个假的放在颂华的腰间，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甫一拉开门，外面以白珩为首，乌泱泱站了一群人。看到门外的情形，星文鳐吓得赶紧关上。
“吓死我了，怎么都在门外站着！”深深吸了口气，她才重新打开房门，见众人纷纷望着她身后，她小声解释道，“我们尊上要在这里暂时歇息片刻。”
白意早已将婚服换下，如今一袭碧青色衣衫，温柔地望着星文鳐。看她衣衫完好如初，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白珩正要请示要不要给神尊换个干净点的屋子，毕竟这屋已经给星文鳐休息过了，柏影在一旁提示他，“如果白帝还想方才的神威再来一次，您尽管去。”
白珩自然不愿，他见儿子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有话要讲，便领着上官锦华、谢景黎和萧容时参观他们青丘去了。
星文鳐示意柏影去守着颂华，他虽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地过去了，抱臂杵在屋外，一脸的不开心。
白意引着星文鳐来到一处八角亭，亭子四面环水，芙蓉生了满池。
“阿鳐，你无事就好。”他想握一握她的手，最后却只是将无处安放的手无力地垂下。
“阿意！”星文鳐欢喜地拉起他的手，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白意的身体微微发颤。“你比我想象中更好看！”
“不过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星文鳐收回手，愧疚地说。
“什么事？”
“我，我前阵子学了迷咒术，就想在尊上身上试试，然后，然后就不小心把，把他给睡了。”星文鳐声如蚊蝇，白意心里猛地一痛，眼眶微红，望着星文鳐。
“阿意，你，你别这样。”星文鳐慌了，望着他发红的眼眶，解释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我也不想瞒你。尊上以前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发过火。他对我，他对我也从没有像阿意对我这么温柔。”
白意的心里稍稍得到一些安慰，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那我和，我和他，你更喜欢哪个？”他试探着问出这句话，满含期待又怕知道答案。
“我当然更喜欢阿意啦！”星文鳐兴奋地回答，紧紧地握着白意的手，生怕他不相信。在她的心中，阿意就如同山涧间的清溪，温柔而恬静，源源不断，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相比之下，她对尊上的感情则要复杂得多。尊上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无疑也是做不得假的，但她却始终无法猜到尊上的内思。在她心中，尊上就像凤起山叠翠的峰峦，神秘而威严。
尽管她感觉尊上也在意她，但她却无法确定这种在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星文鳐对尊上和阿意的感情，犹如她在人生道路上的两难选择。一边是陪伴了她九年的阿意，给她温暖与宁静；另一边是她肖想多年的神秘莫测的尊上，让她无法捉摸。
白意看出星文鳐的纠结，试探着问她，“阿鳐，如果我和尊上，你只能选择一人，你心里，想选谁？”
星文鳐疑惑地望着他：“不可以不选吗？为什么非要选一个呢？阿意和尊上，阿鳐都很喜欢。”白意被她气笑，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按捺住内心的酸楚，无奈地说，“阿鳐，你待会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的问题吧！”
星文鳐望着池子里的芙蓉，脑海里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她想抓没有抓住。白意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侧脸上。他想到二人未分开之时，阿鳐让他背着在街上随意逛着走的日子。
可是，五年的时间，很多东西，悄悄地变化了。他迫于父君的压迫、迫于家族的考虑，不得不娶涂山氏的长女涂山嘉荣，而星文鳐，心里装着的，似乎也不再只有他一人。
星文鳐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还没把护心麟送给白意。
白意连忙拒绝，撒个谎道：“这护心麟对我们狐族来说无足轻重，对你却大有裨益，还是你留着吧。”
在星文鳐的印象里，白意从未说过谎，便信了他的话，重新把护心麟收了起来。白意见她似乎对护心麟知之甚少，便给她解释了护心麟的珍贵之处。
星文鳐听了白意的解释，这才意识到护心麟的弥足珍贵，也意识到送给自己护心麟之人的珍贵情谊。
“尊上说，这护心麟是黑龙阿炙送给我的。我并不知它如此珍贵，这样一来，我心里更内疚了。”她得想办法赶紧集齐五把钥匙，帮阿炙恢复自由身。
日薄西山，金洒屋脊。
两人偎依而坐，星文鳐没有主动提白意大婚的事，白意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就这样默默坐了半天，突然转过身来，同时开口。
“阿意，你为什么要娶别人？”
“阿鳐，其实我大婚是因为——”
两人相视而笑，忽听有脚步声纷至沓来，连忙起身往岸边飞掠而去，脚甫一落地，便见白珩领着谢景黎等人焦急地寻来。
“阿鳐，神尊出事了！”谢景黎走到星文鳐身边，附耳过去，焦急地说。
星文鳐闻言，急匆匆地赶过去，见屋子里红光大作，柏影十分辛苦地在维持结界。见到星文鳐过来，他焦急地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我拼力为你撕开一道口子，你快进去，看能不能让他别发疯了！”
“阿鳐，不要过去！”白意下意识喊道。星文鳐回头望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心，义无反顾地跨进那道结界里面。
“尊上？颂华？”屋子里到处是黑红之气，星文鳐颤着声音唤着颂华的名字，吓得两股战栗。
“快走——”是颂华极力压制的声音。“我——”星文鳐在一团肆虐的黑红之气里茫然四顾，根本寻不到颂华的身影。她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房间，她和颂华仿佛处在一个神秘的空间。
“我不走。”她壮着胆子回了一声。颂华没有再说话，无数的黑红之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威压，星文鳐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仿佛要把她分而食之。却又惧怕她身上的某样东西似的，只敢围着她团团转，不敢近她的身。
星文鳐试探着往前一步，黑红之气便往后退一步。她渐渐大了胆子，往不同的方向摸索着前进，不知道试探了多少次，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颂华。
此时的颂华坐在地上，双目猩红，比暗处那些眼睛更吓人。星文鳐胆战心惊地靠近，试探着喊，“尊上？尊上？”
颂华倏地抬起头，朝虚空中伸手一抓，星文鳐便被他捞至跟前。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本尊！”那声音仿佛是寒潭冻雪，听得星文鳐忍不住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想逃，可此时的颂华俨然入魔了一般，将她箍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