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慢品人间烟火色（2）
“姻缘契，谁给你的胆子！”颂华冷冷地看向柏影。
柏影亦冷冷回望着他，片刻，才开口道，“不乐意？”他缓缓起身，轻笑出声，“据我所知，这姻缘契只有达到两个条件才能结成。一是双方真心相爱，”他盯着颂华，见他下意识看向榻上的星文鳐，又笑道，“二是有二人的发丝。青丝绾君心，执手度流年嘛！这人间天上的话本子，万年的时间里，我倒是在旁人的口中听过不少。”
“算了，既然你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再给你们解开就是。”柏影话音未落，颂华忽然挥袖，一道大力将他扇出门外去，同时伴随着一句饱含愠怒的话，“多此一举！”
柏影在门外稳住身形，不屑地撇了撇嘴：明明爱得要死，一张嘴却比拂青那龟壳还硬。
屋内，颂华小心翼翼坐在星文鳐身侧，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见她体温不如刚把星曜嵌入时高了，稍稍放下心来。
“万魔之渊方才有异动。”颂华看向拂青，“今天，你自作主张了。”
拂青心里咯噔一下，也意识到今天太大意了。头发丝这种敏感的东西，确实不该随随便便就拿给别人。他正要跪下，听颂华又说，“不过，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之事，本尊就不跟你计较了。”
拂青大大地松了口气，问起万魔之渊为何会有异动，颂华亦摇头表示不知原因。他看向榻上的星文鳐，直觉告诉他，或许和她脱不了关系。
诸多巧合叠加，绝非偶然。
难道和她双目之中的魔气有关？颂华不敢往深处想。如今星文鳐人在仙山，定然无忧。但人无近忧，必有远虑。如果万魔之渊的异动真和她有关，他一定得先发制人，找到根源并将其剔除。
他思索片刻，吩咐道：“准备准备，让文鳐随众弟子一起下山。”
“尊上？”拂青显然不理解。颂华不再解释，转身回了寝殿。
颂华离开后，星文鳐短暂地醒过来有半炷香的时间，而后入了梦。她梦到了许久未见的白意，一身大红礼服，正同人拜堂，忽地被人一刀捅了心脏，等凶手缓缓转过身来，她猛地吓醒了！
“阿意，阿意——”星文鳐胡乱喊着。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缓缓擦去上面渗出的冷汗。
“尊上？”星文鳐大吃一惊。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左眼，发现痛感消失了，“谢谢您救了我。”
“本尊暂用星曜替代了你的左眼，以后你的视力会如同常人一般。你明日，随众弟子一起下山历练去吧！”
“可是，可是，阿鳐不舍得……”星文鳐垂下头，十分沮丧，抬起头问道，“尊上希望阿鳐离开吗？”
颂华转移话题，问是谁伤了她，星文鳐摇摇头，沉默了下去。
飞琴是四仙尊之一，星文鳐自己双眼看不见，又没有人证，平白地指认只会让颂华处境难堪。
“没有人伤我。”她故作轻松地说，“是阿鳐自己不小心撞到树枝，弄伤了眼睛。”
“那时柏影何在？”颂华也故作不知她在扯谎，由着她编下去。
“他？那条臭蛇向来没个正形，也许是看上哪个漂亮小师妹，追人去了呗！”
“蛇的视力向来不好，白日里能看到的范围也就一步之遥，更何况昨天还有雾气。你且告诉本尊，他就算看到漂亮小师妹，以他半神之力，也不会在你坠下悬崖时来不及用蛇身拉住你。”
颂华倾身上前，星文鳐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离得极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星文鳐率先别过脸去，轻声说，“我，别问了，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颂华失去了耐心，用力将她的头掰过来，说道：“你知不知道，若非那崖底别有玄机，你如今已经在幽冥之畔等着渡忘川，喝孟婆汤了！”
星文鳐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的样子，也害怕了，眼睛一闭，委屈的泪水滚落下来，她大声说：“飞琴！是飞琴！她说我不配肖想你！说朝晖仙尊为了我反驳她的话！明明是你惹的情债，为什么还债的人是我？！”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星文鳐缓缓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颂华动作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说，“对不起。”
星文鳐愣了一下，脱力似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颂华身体微僵，没有躲开。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狡黠地笑了，酝酿了一番情绪后，委屈地说：
“方才尊上也说了，若非那崖底别有玄机，我如今已经在幽冥之畔等着渡忘川，喝孟婆汤了。所以，一句对不起怎么够呢，尊上？”
她的话里带着一股子蛊惑，颂华只觉犹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痒痒的。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你想怎样？”
星文鳐挺直身子，望着颂华的眼睛说道：“阿鳐曾做过一个美梦。”
“什么？”
见颂华的双眼已和自己对视，星文鳐的目光蓦地变得深邃起来，心中默念道，“黑黑混沌，迷迷沉沉……”
“文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颂华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星文鳐。
星文鳐望着他，笑起来：“没想到阿泽教我的迷咒术这么管用，哈哈。”她拿葱白似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颂华的眉心，笑吟吟地问，“尊上，阿鳐美吗？”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你，自然是美的。”
星文鳐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笑容越发扩大，两只手轻轻地捧起颂华的头。
两人呼吸相闻，颂华努力保持镇定不让内心的慌乱泄露出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星文鳐慢慢地低下头，两人鼻尖轻轻碰在一处，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轻声道：“颂华，你想要我吗？”
此刻，体内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令颂华艰涩地说出一个“我”字，反被动为主动，将星文鳐压制在身下，双目通红，急切地向她确认道，“你想我要你？”
星文鳐轻轻点头，不自觉抿紧了唇，眼神中流露出渴望和坚定。她紧握着颂华的手，引导着他触摸自己，感受她的心意。
颂华不再犹豫，他的手沿着星文鳐的颈部、肩膀滑落，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炽热的痕迹。
星文鳐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心跳如擂鼓般跳个不停，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颂华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怜爱，还有她不曾看见过的缱绻情意。
山色空蒙，天地间竟不知何时挂起雨帘。细雨骤然转急，风携雨势，掠林越山。
柏影被大雨噼里啪啦拍打窗子的声音吵醒，不知不觉走到星文鳐屋子外面，冷不丁听到女子的娇喘声。他的脚似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处，再也走不开。
良久，他举步迈入瓢泼大雨中，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