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殷勤相寻，胡不归（3）

    那日，萦意穿了和他同色系的衣裙，问他好不好看，可否愿意与她结为仙侣，却被他当众拒绝。

    若换作寻常女仙，当众被人拒绝，定会觉得颜面全无，自此不再纠缠，有多远避多远才是。可萦意愈挫愈勇，仗着他待她不同，变本加厉地在他面前寻存在感，教他恼得不轻。

    颂华沉浸在回忆之中，此时星文鳐的梦境突然转变，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弑神阵中，二人同时大喊：“好痛——”“小心——”

    梦境瞬间坍塌，两人一同清醒过来。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熟悉的气味，星文鳐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脖颈，哭喊道：“救命——”

    一旁的拂青气得直跳脚！自家尊上竟然被一个凡人小丫头给冒犯了，真是奇耻大辱啊！他心急火燎地冲上去，想把这小丫头打晕，却被颂华一道仙力给拦了下来，真是气死个人！

    拂青心里憋屈得很啊。想他家尊上为了这个凡人小丫头，已经耗费了不少灵力，眼看连清白都快保不住了！可是呢，尊上偏偏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这丫头！这可真是让人着急啊！

    颂华驾轻就熟地轻抚着星文鳐的背，低声安抚：“别怕，我在。”他的一举一动，看呆了拂青。看这两人的熟悉程度，还有他家尊上哄人这动作，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熟练程度。

    “木石人心的尊上，动了凡心了？”拂青自言自语。颂华活动着发酸的肩膀，走到他面前，问，“什么凡心？”

    “没，拂青说，尊上对这凡人小丫头很不同。”

    “方才，本尊不慎入了她的梦。她的梦境，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本尊亦在场。”

    “拂青好生好奇，那梦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尊上屈尊纡贵哄一个小丫头入睡呢？”拂青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那日，神界唯一的一位混沌真神——萦意，当众诉说对本尊的倾慕之情——”

    “那尊上可接受了？”

    “自然是，拒绝了。”

    “唉——”拂青惋惜地叹道，“想那定是场盛景，只可惜拂青出生堪堪两百年，没有赶上。”他话题一转，“不过这两百年以来，萦意神尊与尊上的故事在神界传得沸沸扬扬，可拂青从未见过萦意神尊，难道她真的在神魔大战中战陨了？”

    “众说纷纭，然本尊始终抱持怀疑。关于往事真相，或许另有隐情。”颂华目光坚定地审视着榻上的少女，沉声言道。

    “和她有关？”拂青将视线投向榻上之人。

    “拂青。”颂华以沉稳的语气吩咐道，“此事尚未有定论。此女乃是一条关键线索，除我二人之外，不得向他人透露。”

    “尊上放心，拂青必定守口如瓶。”拂青做出闭嘴的动作说。“但是尊上，您的手在发颤，身体当真无事吗？”

    “拂青，今日你话太多了。如果一个人太闷，本尊不介意送你重新回幽玄境待一段时间。”颂华不悦地说。

    提到“幽玄境”，拂青识趣地闭上了嘴。那里关押的都是千年妖力的神兽，他当初便是从那里被他家神尊带出去的，如果再被丢回去，估计会被那些东西啃得渣渣都不剩。

    日出东方，浣纱醒来才发现自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了一夜。

    “我怎么在外面睡着了？”她一边嘟哝一边往屋里走。冷不丁地抬头，“哦豁，这银杏树成精了？怎么隔了一个晚上长这么大？”

    浣纱揉着惺忪的眼睛，定睛一看，不是自己眼花，院子里的这棵银杏树确实长大了许多。一束莹莹微光从繁茂的银杏叶中缓缓落下来，浣纱伸手去接，发现落下来的东西是自家小姐腰侧日常悬挂的那只白纱囊。

    “咦，你整天跟小姐寸步不离的，今天怎么跑树上去了？”浣纱捏着白纱囊晃了晃，里面的莹莹微光倏地一亮，挣脱她的束缚，丝丝缕缕钻进房间里，越过天青色软烟罗锦纱帐，想要靠近榻上熟睡的少女，却好似碰到一处看不见的屏障，猛地往飘向后方，撞到刚进来的浣纱额头上。

    “嘿，还是被我捉到了吧！”浣纱得意地晃着白纱囊，小声嘟哝着。她放轻脚步，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到榻前。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扬，仿佛已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然而，她此刻却在疑惑，自己怎么想不起来昨晚小姐是何时回来的。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星文鳐呓语般的声音，“浣纱，我要吃麻婆豆腐。”

    浣纱瞬间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轻轻地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自言自语道，“得嘞，小姐想吃麻烦豆腐，我去瞧瞧豆腐李有没有挑着担子过来。”

    城西的一处普通宅子。豆腐李的孙子狗蛋儿在院子里欢呼。

    “爷爷！快看快看，咱家的银杏树长大了！感觉好神奇啊！”他激动地叫喊着，脚下不停地向外奔去，没一会儿又跑进院子，气喘吁吁地大声宣布，“还有外面的那些银杏树，也都长大了！”

    豆腐李不以为然，随意应付了一声，挑着豆腐开始走街串巷，大声吆喝着：“新鲜的豆腐来喽——”他一路走一路观察，果然，城里的银杏树一夜之间蓊蓊郁郁，长势茂盛了许多。他路过星府大门，特意停留了片刻，直到浣纱那个 丫头同伙房的伙计喜滋滋地拿了银子来，要了他两碗麻婆豆腐，才重新扛起担子，挑着笸箩离去。

    窗外的雀儿叽叽喳喳，星文鳐知道，新的一日开始了。纵使她看不见这日升日落，但她能感受到清晨、午时和黄昏、夜晚的温度有所不同。

    她悠悠转醒，闭着眼睛习惯性地往床头一摸，床头依然凉凉的。

    “小白会不会真的走丢了？” 她嘟哝着，活动活动胳膊，抻了抻双腿，只觉通体舒畅，周身轻盈。

    她回想起昨晚的梦境。前半部分依然是往日里频繁出现的那个梦境，再后来，她的脊背里好似长出来什么东西，钻心地疼，令她痛苦不堪。

    她伸手探向背后，却发现脊背光滑如初，并无异常。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以为是自己做梦做出了幻觉。然而屋子里有除了她和浣纱以外，别的气味。这气味，似是那日那个姐姐身上才特有的。

    “啊啊啊，我真是疯了！怎么会对一个姐姐念念不忘？！”星文鳐将头埋在被子里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