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小白鼠
趁着夜黑风高，喻影敲响了陈御霖的房门。
要说这隔离做的也是真不错，一路上除了高悬的明月，连巡逻的人都省了，估计也没人乐意冒着染病的风险出来。这段日子他是一直有参与帮忙弄药材的，所以对于熬好中药的数量都门清，而退回来的中药差不多也就是表明了死去的人数。
这一日两次的中药，上午退一点回来，晚上按照上午的数量熬药，最后还是有多余的，这说明基地的情况不容乐观，每天都有人死去，只不过保密消息做的不错，加上大家都自顾不暇了，所以没人在意。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陈御霖一开门见是喻影，连忙将人迎了进来，这人平常和自己的接触不算多，但算是个肯为基地做事的人，这下来估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喻影见陈御霖转身想去拿些什么，连忙止住，“好了，别倒茶，我也不缺吃的，今天来是有急事的。”
“哦？”陈御霖坐到了喻影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药方只能暂时制止住瘟疫病发，但每天还是有很多人犯病，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
陈御霖脸上的神色更加诚恳了，关于那三张电报他全都交给了贝易欢，因为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他也不至于让基地的恩人去送死。现在看喻影这语气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这样挺好，诺舟基地那边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好！
“药方我们改善了一下，白皎那人对于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很老道的，但这世道你也知道，那些动物、植物，哪怕包括我们人类，再或者那些病毒，都有变异的可能……”
喻影的话说的很委婉，但陈御霖不是傻子，他明白了，这新药方估计白皎也没什么把握。要是以前的普通瘟疫说不定还真治好了，但这种情况下病毒不是没有变异的可能，或者说那么多东西都变异了，病毒变异也不足为奇。
陈御霖直嘬牙花子，“大概有几成把握。”
喻影顿了片刻答道，“三成。”
三成？那岂不是实验室找小白鼠了！
见陈御霖眉头紧皱，低头思索的样子，喻影才开口道：“火车前有两条轨道，一条上绑住了三个人，一条上绑住了一个人，火车无法停下来，如果是你，你是选择牺牲那三个人，还是选择牺牲一个人去救下那三人？”
这是末世前很出名的一道伦理题，喻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牺牲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成功了剩下的所有人就有救了。可是那几个被牺牲的人该多无辜啊？！
“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这句话陈御霖终究没说出口，这个基地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是贝易欢救下来的，他没有理由让贝易欢再为了基地去做些什么，甚至这次去诺舟基地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这基地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没有劳动力，没有亲朋好友，全靠基地里养活着，活着没人问，死了无人知，倒不如物有所值了……”
陈御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狠下心点头的，他只知道第二天清晨，有那么几个人就已经喝上了改良的药方。
清晨，陈御霖专门起了个大早和喻影一起去为选中的那几人送药。可能真的是在世间无所牵挂了，那几人所在的房子也偏的很，这隔离期间好在有人送药，不然真死了说不定都没人知道。
“老吴，来喝药了！”
陈御霖端着药碗敲响了房门。
“诶，来了！”是一个年迈的声音。
一打开房门果然看见一个年至花甲，发丝雪□□神也不太好，背也直不起来的老人颤颤巍巍站在门口。
“今天怎么是你们，那几个送药的后生呢？”老者接过药大口大口喝了进去，没一会的功夫那药碗就见底了。
看着老吴大口喝药的样子，陈御霖突然想起来当初查看过他的经历。早年丧妻，末日来临后儿子儿媳变为丧尸，老吴拼死救回的孙子却被咬了，最后只能含泪看着他也变为丧尸。好不容易来到基地里，可他一个普通人，还是个老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能活下去都算不错了，就这么在基地里熬着日子。
想着想着，陈御霖发觉自己的喉头有些发涩，眼眶也热热的。
“老了老了，今儿这药好像更苦了。”老吴摇了摇头，将碗还给了陈御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可陈御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驻足发问：“您感觉怎么样？”
“这药的气味好像更浓了一点，不过其中散发着一股淡香，用的是栀子吧。这味中药得趁着成熟时赶紧采摘炮制，不然老了落了就沦为花肥。其实当花肥也没什么不好的，死得其所，死得其所……”老吴说着脸上露出了一股从容不迫的表情，随后缓缓将门给带上了。
见陈御霖还愣在门口不走，喻影干脆将人拖走了，等到了下一家时，便由他送药，其中的步骤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和人闲聊的心思。
“就剩那一家了，等会还是我去送。”喻影说着从身后背着的箱子里拿出了最后一碗中药，可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御霖却突然抢过了那碗药，一股脑灌了下去。
“怎么，和你自己置气？现在又不忍心了？”喻影有些无奈，果然不该带着他来送药的，这会倒是少了一个对照组，这里面每碗药的配方可完全不同。
陈御霖没有说话，反而像认了命一般叹了口气，“这碗让我来吧。我确实没有那股魄力也不该轻易将他人的生命当作实验……”
“成吧，那我送你回去？”喻影也不想多劝什么了，老吴自己都说了落花沦为肥料是死得其所，怎么陈御霖就一下子想不开了呢？
陈御霖点了点头，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回到了家里。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我让贝易欢来看看你体内的瘟疫诱因有没有好转的迹象，乖乖带着别动！”
就这么被白皎定身在家的贝易欢可一点也没闲着，她不断释放自己的空间异能试图夺回主动权，却还是无法动弹，几次之后只好认命，先施展开空间异能看看喻影他到底是准备这么做。
改良的药方有好几种，喻影干脆一样来一碗，给那些被陈御霖选中的人喝下去，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最后一碗药却是被陈御霖给喝了进去。
贝易欢在心底直摇头，那个老吴很明显应该懂点中药吧？或许不懂，只是发觉药变了，加上瘟疫诱因在体内逐渐苏醒，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猜不到为什么唯独自己的药变了呢。
但老吴看得开，他不介意用自己最后一点价值去帮助基地里剩余的人，哪怕这会付出他的生命，更有可能还是这是一个无用功！
贝易欢心底酸酸的，哪怕是九死一生的局，也义无反顾地踏入，最后还留下一句死得其所吗？
之后她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另外几个喝了改良版中药的人身上，其中一个人很奇怪，他喝下药后好像容光焕发了一样，原本看上去病恹恹的一下子就好了。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又跑又跳的，十分兴奋的样子，可就在这时那人突然炸裂开来，尸水四处溅射，瘟疫的病毒也随之遍布到了整个屋子里。
贝易欢看后不由觉得心惊胆战，连忙查看莫予的状况，他好像发起了低烧，这个时候还在熟睡，而白皎正在一旁翻看书籍好像在查阅些什么。
莫予体内的瘟疫诱因越发的多了，虽然都是熟睡的状态，但贝易欢知道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如果这么拖下去……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的贝易欢只好求助起食梦貘，“食梦貘，你能帮我解开身上的禁咒吗？”
“然后看着你去送死？”
贝易欢沉默了，她就是这么打算的，解开身上的禁咒后，她就直接去诺舟基地一探究竟，大不了发现不对了跑路就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义无反顾？”
“义无反顾。”
“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等到喻影赶到时，只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张纸条——前去取药，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