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家

    相对于母亲，父亲的情况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从母亲嘴里听说了一些，虽然没有母亲的经历那么惨，但我认为也相差不多。

    听母亲说，爷爷原本是村里的族长，深受村民们的拥戴，家里在当时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都是男孩，父亲排在最小。可是后来出了意外，爷爷和奶奶都去世了，至于去世的原因没人知道。那时候父亲才只有几岁，而两位伯父也并不大。所以母亲也并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只看到过几张老式的黑白照片，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几张老式的黑白照片也不见了踪影。出了意外以后几位伯伯就把爷爷奶奶的家产都侵吞变卖了，然后带着一家老小逃去了台湾。父亲和两位伯父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乡邻们的接济才得以平安长大，也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父亲并没有读过书，但是父亲头脑灵光，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认识的字却是不少的。因为父亲和两位伯父在村里还算比较受欢迎，再加上爷爷是老族长的关系，他们三个从小到大也并没受到什么欺负。

    再后来大伯父和大伯母结了婚，但是大伯母生不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看他们太可怜了还是爷爷在天上保佑，大伯父务农时捡到了一个女孩，大伯父和大伯父喜欢的紧就把她给收养了。

    二伯父和我父亲在成年以后就出外闯荡了，也不知道该说是二伯父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刚出去那几年二伯父靠做生意赚了点钱，还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孩子，可是后来被人骗了去投资，亏的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二伯母带着孩子改嫁了其他人，孩子的姓也跟着改了。二伯父受到打击以后从此一蹶不振，回到了老家祖宅和大伯父大伯母住在了一起。

    而父亲运气还可以，先是拜了个师傅学到了编筐的手艺，然后又找了个地方学习了到了一些木工的手艺，最后到了工地做起了小工。也就是在那里父亲认识了母亲。

    那时候他们干的活就是在工地上拿个锤子敲石头，把石头敲碎，父亲经常跑过来帮母亲的忙，跟母亲聊天。那时候的母亲可漂亮了。在村里，追求母亲的人可多了，母亲也正是因为被那些追求者烦的太狠，才一个人跑出来做起了小工。后来母亲还被一个小老板看上了，可是最终还是被母亲拒绝了。也不知道父亲当时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追到了母亲。可能是母亲认为她们两人都有同样悲惨的童年，也有可能是因为母亲太过心软。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母亲不肯说，我也没有多问。最终母亲答应了跟父亲在一起。听母亲说，当时父亲提着一只鸡和一只鸭就上门提了亲。原本外公外婆是拒绝的，嫌弃父亲家里穷，也没有个住处，但是架不住父亲太殷勤。每次上门，什么活父亲都是抢着干的，烧火做饭，洗衣刷碗。最后外婆架不住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外公本还是不愿，但是在得到外婆的同意以后，父亲便偷偷地带着母亲一起离开了，最后连结婚证都没有打。

    离开以后，父亲带着母亲回到了祖宅和两位伯父们住在了一起。刚开始一大家子人相处的还都不错，有说有笑的，有什么活都是大家一起干。但是后来有一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他们三兄弟之间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起了手来。在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以后大伯父把家里人都聚在了一起打算分家。可是说是分家，其实和独占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祖宅归了大伯父，田产父亲也只分到了一块很小的地方，而且位置还很差。二伯父跟我们家的情况差不多，一气之下什么也没要就走了。二伯父走了以后原本属于二伯父的那一份也被大伯父抢了去。母亲本想再计较计较，却被父亲拦了下来。最后离家之时父亲和母亲真正拿在手上的只有几副碗筷而已，其它的全被大伯父收了去。

    父亲和母亲离开祖宅以后本想去找找二伯父，因为二伯父的经历，他们有些担心。但是找了一阵子，怎么也找不到，二伯父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最后无奈只能放弃。后来父亲带着母亲来到了曾经做小工的附近找了个破旧的房子租了下来，也算是临时有了个家。

    原本父亲和母亲都还在工地做小工，后来母亲怀孕了在家休息，所有的担子就放在了父亲身上。但是母亲也没闲着，整日里挺着个肚子忙里忙外的，洗衣做饭整理房间，一间破旧的房子硬是让母亲整理的很是温馨。再后来姐姐就出生了。因为家里很穷，母亲生姐姐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医院生的，再加上付不起高昂的住院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母亲便出院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也正是因此母亲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也许是看到自己有了孩子，也许是不想再让母亲受苦，父亲变得更加的上进了，整日里加班到很晚，为的就是多赚点钱。

    在攒到一定的钱以后父亲便辞去了工地小工的活，一个人跑到了外地创业做起了包工头。九零年代的包工头很是赚钱，但也是相当的不容易，尤其对于父亲这种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来说就更不容易了。刚刚起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人手不够的时候自己也得上，人手够的时候为了节省成本就自己在后厨当起了厨师给工人们做饭。所以对母亲和姐姐的关心就少了许多。母亲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以后在没有告诉父亲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退了租住多年的房子。背着姐姐，手里拎着两大包的行李，为了节省路费，走着来到了父亲所在的地方帮助父亲。上百公里的路程，母亲就这么背着姐姐，拎着行李走了几天几夜才走到。当父亲见到母亲那一刻他既惊讶，又心疼。惊讶的是他无法想象，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女人，是怎么背着孩子拎着行李走这么远过来的。心疼的是父亲脱下母亲脚上的那双破鞋时，看到的满脚流血的水泡。父亲接过母亲手里的行李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

    “你咋来了，这大老远的，你即便是要来，坐个车来也好啊。”

    母亲则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过来帮你，坐车多贵啊，咱行李又多，不好放。”

    父亲知道母亲的心意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赶紧扶着母亲到工地旁坐着休息。

    那段时间条件比在出租屋里时还要艰苦，母亲不仅每天要背着姐姐在后厨做饭，而且每晚睡的地方也只是用工地的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到晚上便四处漏风。但是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再加上父亲运气不错，前前后后接到了好几个项目，赚了点钱，于是便在工地附近租下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安顿母亲和姐姐。原本父亲是想直接买房的，但是母亲知道父亲生意才刚刚起步，身上需要多留一些现金应急，所以便提议先租个房子。父亲也明白个中道理，便随了母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