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祭
母亲其实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外公外婆一共生了八个孩子，母亲排行第七是最小的女儿，所以被大家称为小七，前面还有六个姐姐。外人都说外婆生了个七仙女。可是在外公外婆眼里，这却是一种嘲讽！那个年代的人思想都比较封建迷信，也都固执的想要个儿子。这对于一连生了七个女儿的外公外婆来说是一种耻辱。所以不管外人是真心祝福还是另有它意他们都不仅不开心反而非常的生气。外婆更是因为这点经常迁怒于母亲，总是让母亲干最多最累最脏的活，吃最少的东西。而其他姐姐仗着自己年纪长，非但不帮助母亲，反而各种欺负她，一些原本属于它们自己的活，也都统统逼着母亲去干。外公外婆虽然知道，但也是从来不管，只是任由着她们欺负母亲，这也让那些姐姐们越来的越肆无忌惮。
家里不大，加上孩子又太多，母亲只能一个人在柴房打地铺，夏天虽然蚊虫多，但至少不冷，一到冬天，柴房四面透风，加上被子又薄，母亲根本无法正常入睡。每次过年，其他姐姐都有新衣服，而母亲只能穿去年姐姐们过年穿剩下的衣服。尽管如此，母亲依旧很开心。总是小心的存放着这些姐姐们穿剩下的旧衣服，只有到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穿出去炫耀一番！
记得小时候我曾经看到母亲背上有几条很长的伤疤，我问母亲。
“妈，你这背上是怎么回事？”
母亲笑了笑对我说。
“这是小时候妈调皮，不小心摔倒划伤的。”
当时年纪还小的我没去多想，对母亲的话也是深信不疑。直到我长大以后才从其它地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有一次她干活到很晚很晚，回到家里，饭桌上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本想张口向外婆讨些吃的，但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便咽回去了，因为母亲知道，即便她跪下来求外婆，外婆也不会给她吃的。母亲只能失落的回到了那个阴暗的柴房休息。到了半夜，母亲实在的饥饿难耐，便偷偷的跑到厨房把准备第二天早上吃的红薯片给偷吃了几片。第二天早上外婆发现以后二话不说拿起竹条冲进柴房把熟睡中的母亲拎起来就打了一顿，一直到背上打出了好几条很深的血痕这才罢手。而背上的伤痕，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因为这件事，母亲被罚了两天不能吃东西，而那些该死的脏活累活，却还是得继续干。若是不干，恐怕等来的只会是更加严厉的惩罚，所以母亲只能忍着背上的疼痛继续硬着头皮干。而当时的母亲，只有六岁……
原本母亲以为，只要她好好干活，等她长大了，一切就都会过去的！可是谁曾想，外公外婆为了能够生男孩，竟然迷信到想要拿母亲“血祭”。
母亲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早上，外婆居然一反常态的给母亲准备了母亲最爱吃的红薯粥，并且带着母亲出门准备去集市上买新衣服。母亲原以为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听话，以及努力干活打动了外婆，让外婆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一路上母亲都很开心，全程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这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可谁知道，外婆只是想一步一步的把她带入深渊！
看着琳琅满目的集市母亲犹豫了，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来到集市上，看着眼前拥挤的集市，母亲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外婆见状笑着摸了摸母亲的头。
“走，今天你要啥，妈都给你买。”
母亲眼里泛光轻声说道。
“真的吗？”
外婆笑着说。
“当然，都听你的。”
这虚伪的笑容在我知道真相以后只觉得恶心。而懵懂的母亲盯着小贩手中的糖葫芦犹豫的说道。
“妈，我想吃那个，之前见阿姐们吃过，她们还给我吃了一颗，可甜了，就是好像颜色不太一样……”
母亲不知道的是，她口中阿姐们给她吃的那颗糖葫芦是她们不小心掉在泥地里，不愿意吃的垃圾而已。
“好，妈给你买，你等等。”
“你好，给我来串糖葫芦。”
“好嘞，您拿好。”
“小七，给，拿好了。”
“嗯。”
母亲看着眼里的糖葫芦，小心的取下一颗含在嘴里。
“真甜，比阿姐们给我的那颗还要甜。”
说完便把剩下的糖葫芦用纸包好放进了口袋。外婆见状问。
“你怎么不吃了，放起来干嘛。”
母亲开心的说道。
“剩下的带回去给阿姐们吃，上次她们也给我吃了，这次的更甜，她们肯定喜欢。”
外婆听罢攥紧了拳头，内心似乎出现了一丝犹豫，可是想到了外公昨夜跟她说过的话，眼神则又变的坚定了起来。
“咱们走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妈给你买套最漂亮的衣服。”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母亲傻笑着，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过生日。以往每年，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姐姐们过生日，眼里满是羡慕。过生日，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外婆带着母亲在集市上挑了半天，最终选中了一条红色碎花连衣裙。
“小七，快去穿上。”
“啊，现在就穿吗？”
“当然，今天是你生日，就该漂漂亮亮的。”
“好。”
见外婆这么说，母亲只好害羞的躲到角落里把裙子穿上。
“妈，好看吗？”
“好看。”
母亲笑了，笑的非常非常开心。东西买完后，外婆便带着母亲往家赶。母亲看着这人潮涌动的集市久久不愿离去。
“妈，下次你还会再带我来吗？”
母亲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而外婆只是冷冷的回了句。
“嗯。”
可即便只是这一个字，母亲依旧很开心。而今天，是她从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河，小河虽然不宽但是却非常的深，足够吞没一个成年人。河上有一座石桥，是村民们合力搭建起来的，桥的两旁有可以下到河边的小路，村里人经常来到这里洗衣服。这里也是母亲平时洗衣服的地方。在经过桥上的时候外婆对母亲说道。
“小七，快下去洗洗手，一会儿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母亲听完开心的小跑过去。就在母亲洗手的时候，外婆悄悄的来到了母亲的背后。突然，外婆冲了上去把母亲的头死死的按进了水里想要淹死母亲，母亲拼命的挣扎求饶，可是外婆仿佛着了魔一般，嘴里一直念叨着
“你不要怪妈，你不要怪妈，妈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受罪，你就当帮帮妈，妈想要个儿子，妈不想再被村里人取笑了。”
说罢便更加用力的把母亲往水里按。就在母亲快要被淹死时，一旁冲出来一个阿姨，推开了外婆，把母亲抱了上来。而来的人就是当时村里村长的夫人，也是整个村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对母亲好的人！
“你疯啦？这可是你的亲身骨肉，你怎么下的了手的啊，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村长夫人大声的呵斥着外婆。而在村长夫人怀里的母亲，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上一秒还说要回家给她做好吃的，下一秒就要淹死她。一直到母亲长大以后才知道，原来在村子里一直有一种迷信的说法，那就是只要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下一胎就一定是男孩。而这就是“血祭”。外婆原本的打算是把母亲淹死以后扔进河里，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而买新衣服，也只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她们虐待母亲的真相。要不是村长夫人及时出现，母亲早就死了，也不会再有后来的我。外婆眼看被发现以后，嘴里不停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是没办法。”
说完便跑远了。母亲看着远去的外婆，哭的更加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