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纯幸四美
终于,劈头盖脸的叱骂下,王武俊居然乌泱泱地哭泣起来,这次是真哭,带着羞惭,带着悔恨,老人家还把锦帕覆在脸上,边哭边对帐幔外的成德众将说:
“还是先把司空一连串的阴谋全都招供出来吧!”高岳挥手,而后检校礼部主客员外郎的欧阳詹,捧出纸笔来,摆于王悦的面前。
李纯眼睛一亮,稍加询问,便知这四位籍贯都是深州饶阳,本为织女,赵地古来就多出美人,后因丽质出众被刘济买来,善加教习,这会儿都被遣送来侍奉天子。
又过了四日,冀州南宫城处,高岳指令五百掘子兵先是筑堤,隔断了自南流来的降水枯渎,然后安心挖掘坑道,内埋火雷,轰塌了南宫城东南角城楼,城内的守兵无望,只得推戍主王悦出来,正式投降。
王悦只是号哭叩首,不敢狡辩。
“司空何出此言,我们绝不愿为也!”成德诸位大将都哭起来。
不知怎地便成为幽州中书舍人的唐弘实,坐在军府大堂上,挨个写起敕封制文来,又让幽州的孔目官,不,现在是给事中的成国宝写告身,搞出场自授自封、自导自演的封官进爵的闹剧来。
李纯便下榻于蓟县东南的铜马门驿舍里,这里暂且作为驻跸处。
如是没过数日,成德军的地盘是“全线开花”。
接着诸位大将僚佐都围住王武俊床榻所在的帐幔,齐声请求,“司空,下决断吧!”
魏博镇田兴和新附的夏侯仲宣之兵马,合计两万五千人,出邢州内丘,猛攻成德军据守的赵州要冲柏乡,该地的三千成德军士兵苦苦支撑。
“不是说三月后,成德军再来降服于我的吗?何如此之速也?”高岳看着前不久还奔走于自己、真定府间的王悦,开玩笑地问到。
“求辅师宽宥!”王悦恨不得把地面都叩穿。
王悦卸去铠甲和衣衫,光着脊梁,背着一捆棘条,抽出根来边走边鞭打自己,抽断一根便再抽一根继续,待到走至三百步外的高岳帐幕前时,已是伤痕累累,血流遍了后背,将裤奴全部浸透。
“我知道,成德军节帅和军将情分最深,又多有姻亲关系,这样好了,罢战三日,本师在这里专等真定府司空的回话,如果他明确答复,那你再写也不迟;如司空继续装聋作哑、欺瞒反复,那我下步就要引军,攻深州城了。如何,是等宰堂的律法处分,还是等宰堂的火炮攻城?唯司空细细思量。”高岳拍拍膝盖,好整以暇。
六月七日,张茂昭的义武军陷博野,三日后轻骑夺高阳;
结果刚入门,就有四位婀娜妖冶的妇人,手持诸色乐器,对李纯口呼天子,盈盈拜倒下来。
“还是和辅师议和,然后降服为好,想必辅师也不会赶尽杀绝。”薛昌朝提议,赢得众人的赞同,而王士真也气呼呼地盘膝坐下,奋力摆摆手,表示此事也唯有这么办。
王武俊的身躯上满是炙烧的艾草,可谓遍体生烟,当累的半死的信使,跪在绯色的帐幔外,告诉王武俊,柏乡和南宫尽皆失陷时,王的呻唤声更大了些,然后嗫喏着说:“我已中风,快要噤声了,做了哪些事,我头脑都不太清楚,如何能”
信使一日一夜,便从南宫没命地驰至真定府。
李纯便说,王武俊的阴谋败露也是好事,如此他便没法再和高岳媾和,这不也等于我们联盟多了个援手吗?还请蓟帅赶紧发兵,接应下王司空。
最终刘济答应出兵援赵。
这种言语倒不是假的,王武俊执掌旌节来,虽把周围方镇都得罪个遍,可对麾下将领基本还是推心置腹的,故而高岳先前对王悦所言,称成德军节帅和军将间感情最深,并非虚言。
“然王武俊做出此等恶行,简直视我等如稚儿,怎么能忍?”刘济格外忿忿。
“不可让王司空降。”幽州蓟县城的军府中,刚刚下了车驾的李纯,对着前来议事的卢龙军牙将和僚佐们,也对着前来迎接的节度使刘济,在得到成德、义武反目被围殴后,沉声说出这番话来。
而后高岳冷下脸,很严厉地指责了句:“现在这个局面,是司空自酿苦酒,再自斟自饮。”
激烈的战事持续至十五日,柏乡城的成德军苦战不支,悉数投降田兴。
反正李纯现在就个光杆,官位还不是任他给的?
良久,王武俊重重地叹口气,揭下了锦帕,是泪眼滂沱,哽咽着说了声,“降”
八日,几乎就在同时,横海军自景州入,先是攻取乐寿,接着回旋兵锋南下,配合高岳亲自统制的武毅军第三军团,彻底包围王武俊养子王悦所戍守的冀州南宫城,而冀州其余城邑如武强、信都等,纷纷望风而降;
刘济虽觉得李纯穷酸下有滥封的嫌疑,然毕竟对方还能顶个天子名头,便让自己的判官唐弘实拟诏出制——李纯当即就说,唐便是中书舍人了,做此事名正言顺。
见刘济低头不语,李纯就保证,马上便册封蓟帅为太师,卢龙军的节度副使刘绲(刘济长子)为金吾大将军,刘縂(次子)则为金吾同正,至于幽州大都督府内诸位,各自都要特进。
“还有两日时间,你们把我捆缚起来,送去南宫城,我甘心被高岳千刀万剐。”
“父亲,父亲何又要构陷在儿的身上!”王士真大怒,也顾不上什么父慈子孝、父为子纲了,挥拳开始喊叫起来,其余几位兄弟如王士清,又有赵万敌、薛昌朝等,都拦腰抱住王士真,连呼算了算了,可王士真犹自挥舞拳头,怒不可遏,指责躺在榻上不敢作声的王武俊,“本来我成德军就是为宰堂奋战,遭幽州刘济、易州张茂昭的围攻,儿和众位军将拼死守护,左支右绌,呕心沥血,好不容易等到高辅师渡河,手里的功勋拿捏得比泰山还稳,就等着成德军上上下下,得到个妥善安置,可谁想你却回来了,还是穿过河中河东的山山水水跑回来的,夹带着个黄幡星,所过处片瓦不存,寸草不生!又吹嘘什么五封信就能让河朔幽燕大乱,颠三倒四番,把我等先前苦战的功劳全给毁了,现在众叛亲离,四面战火,你还假装什么中风,我看你是老昏中邪才对”
“辅师,辅师我成德规矩,将绝不可卖帅,否则万箭穿心而死,何况我还是司空的螟蛉。”披头散发的王悦,抓住笔,迟迟不能落。
由是李纯大喜,一扫先前被“武刚车”史美人来回碾压的阴霾,携四美之手,莺莺燕燕,酬唱相和,极尽欢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