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诵服金丹
此刻，李诵从盘子里捻起所谓的金丹。
“服食这种金丹，入腹后会割伤五脏六腑，实不可取。”灵虚举着拂尘，当即指责说。
郭锻警惕地看看高岳，随即就读那书稿，他始终是京兆府内的，也算是粗通文墨的不良人，结果读着读着，郭锻神色越来越难以置信，“太师，你这也太能奇思妙想。”
“那如果到时候太尉钱货两空，可怨不得郭某。”
良久，高岳开口：“你一把仗院里的横刀，凭什么和我的云浮剑相抗衡？黎郎中马上便会前去淮西统管省衙左司，要是我有什么不测，郭金吾杀王的壮举，怕是会瞬间满世皆知。你这头长安的野兽，很快便连丧家之犬都不如，爪牙尽折，又靠什么来吃我的尸体？”
两位道士炼师田良弘、蒋含弘在一旁解释说：
李纯心中大喜，又哭泣叩首，请陛下要坚持每日服食。
“这么多年下来，我可亏欠过你半文钱？”
三日后，郭锻呆在仗院里的石榴树下静坐。
她想起来，那日永阳坊中，高岳搂住自己，对她反复告诫的言语。
“陛下，如想痊愈，须得药石才行，靠草木和健体，不过能在外有些作用，内里的病，如何才能消除？只有金丹，服食下去后，便可沉入肺腑膏肓间，把病气一并烧除。”这时李纯急忙叩首请求，然后他抬起脸，又对李诵说：
“傻子，那边要甲货，你就给甲货，我这边要乙货，你便给乙货，哪里能动摇你分毫，明白吗？”
“郭某手中数千巡城监子弟，就是好货。”
因为李诵不再吃灵虚给的药丸，这段时间一直在吃李纯献上的金丹。
“此丹药可以乳汁状态，秤取三两，然后和温酒饮用；盘子里的，是将其做成丸子，也可以温酒混合吞服，一日三颗。”
“此丹，乃是用出自韶州所产最好的钟乳，明净光洁，而后置于纯金纯银的器皿里，采潭州所产最好的甘泉，微火煮炼，长达十天十夜，才能取出，用小磨细细碾碎，再放置于瓷钵当中，每日倒入定量清水，再加以搅拌研磨，乳细者渐渐浮于上，粗者则沉于下，研磨过程里不得有半点灰尘飘到钵内，直到捣炼如白鱼滑，如乳汁一般，才宣告功成。”
“那太师呢？”
李诵听到后，就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便问此丹药如何服食的？
“父亲有恙服药，儿岂可不尝，所以儿之前已服食五颗金丹，并未有任何异样，才敢进献给陛下。”
最终李诵拗不过劝说，勉强吞下四五颗金丹。
帷幕旁侧的萧贵妃、王妃也都洒泪，说其实我俩也服食了两三颗金丹，并无痛楚不适。
“可惜别人不但要你的货，还不肯出价钱。”
“可惜郭某的嗅觉里，只觉得太师一人要死。”
“陛下还是吃了那丹药！”傍晚时分，当巡城监子弟将此事结果报告郭锻后，金吾将军的汗都要流下来，不过他没说什么，就要求内巡城监的，加强整个皇宫的巡视。
“没有，太师是郭某见过的最有信用的。不过现在这笔买卖，不是郭某不想做，是不敢做。”
“不会的，这乙货可保全你下半生周全，且只有我能出价，郭金吾绝对不会拒绝的。”
浴室殿里，李纯脸色有些难看，而李诵则坐在帷幕中，望着盘子里的几颗金丹。
“这样好了，我给你其他人的尸体吃，不是更好？”
又过两日，入浴室殿来的灵虚公主，和当时在场的李纯、田良弘、蒋含弘、萧贵妃和王氏，爆发了争执。
可随后她看到，坐在帷幄里的阿兄，脸上却是副复杂的神态，特别当萧氏、王氏和李纯等叩头不断哀哭时，李诵只能摇摇头，对自己露出了抱歉而无奈的苦笑。
“那群牛鼻子所炼制的什么金丹，当初李宝臣服食完死了，其后李抱真服食完也死了，再说陛下现在得的是风痹病，也不该吃这种东西，我估计广陵王要失算。”郭锻喃喃自语。
听到儿子的这话，李诵很震动，也很感动。
在场的高岳不说话，黎逢不说话，郭锻更不敢说什么，就趴在地上，头顿着，像蛰伏在烂泥里的鳄鱼。
郭锻的食指猛然抖动下，然后耸起鼻翼，呼吸了几口春季的空气，却实在嗅不出什么来。
灵虚沉默下来，最后黯然退出了浴室殿。
数名便服长衣的撞命郎近侍，又无声无息地让开条道，郭锻耸着肩，抱着那份刊印过的书稿，小心翼翼地从堂上走向阶下，还差点没绊倒，而后跌跌撞撞、左顾右盼，总算是离开了宣平坊的高宅……
“甲货出来后，乙货自然就有了，郭金吾是聪明人，这非但是高某的命，也是你自己的命。”高岳言毕，便从黎逢那边取来份书稿，送到惊疑不定的郭锻手中。
“你长姑母所递送来的丹药，还未服食完毕……”
“高太师，您临死在即，尸体给他人吃也是吃，不妨分俺郭锻一口，又如何？将来俺和小凤念你的好，也许能帮帮你的妻儿子女。”此刻，郭锻抬起脸来，露出小小的三角眼，满溢着贪婪的凶光。
数名心腹赶来，低声告诉他，“节下所言，分毫不差，广陵王刚才就至陛下的浴室殿，说，说要献丹药，方才有子弟们去排仪仗，故得闻。”
等到众人离去后，石榴树下的郭锻，将怀里文稿的一页纸给拿出来，看了又看，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更无法相信发生的事实。
灵虚只觉得一阵眩晕。
两位道士急忙说，灵虚公主用安南野道士符元契所制就的丹药，不过是草木混合而成的，对陛下的身体没有任何疗效的。
它周身是乳白色的，隐隐还透着些微红色，有些晶莹剔透，外表倒是好看，但要把它吞到腹中，李诵还是鼓不起勇气。
“予还有太师所献的健体操图经……”
“也许郭金吾今晚不会相信，不过不要紧，郭金吾先静下心，逐节逐段的记住，然后你慢慢地，慢慢地，就会相信我的，也会深信不疑地按照我所说的去做的。”说完，高岳扬扬手，“让金吾自便。”
“你嗅觉鲁钝了……郭锻我问你，买卖要有价有货，才好两讫，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你也能帮上我的忙，这才有买卖的可能性。那你对我的敌人来说，有可以两讫的价值吗？”
“越说郭某对这乙货更感兴趣，还请太师明言，乙货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