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洛真入后院
“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有侍女来说,院门外停着辆花钿车,肯定是卿卿从外面带回的别宅妇吧?”云韶抬高声音训斥说。
可明怀义向来是混战好手,不按套路出牌的,云和遇到他,居然是哑口无言。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不是……纳妾这种事也要分等级的,阿爹曾请了个叫王衮(明怀义衮、兖不分)的来营中讲经,俺听得是细心又细心,只听那王衮说克己复礼,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真的从西里纳妾,俺明怀义是儿子,就只能纳刘驼驼这般的,他高太师是爹,所以也只能纳西里最为铮铮的洛真,什么叫父为子纲啊?”明怀义往后一仰,“——至于把洛真送去当宫妃,圣人的身体本就不好,岂不是半月后就得驾崩,这不是害了国家。”
“洛真的父母,是被汴州宣武牙兵杀害的,沦落西里后,一直矢志复仇?”读到这里,心软的云韶就有些可怜,“十一二岁就……”
就在同时,糖霜毕罗居高临下,对着明怀义的脸面,“嗤啊!”怒叫,举起了雪亮的爪子。
“打嘴,住口。”云韶、云和两姊妹都能想到明怀义接下来会说出何等粗鄙的言语来,不由得面红耳赤,齐声开口。
“哼,你这羌子的意思,就是木已成舟,阿姊不承认不可喽?你不愿洛真有安危,你为何不纳?长安城的圣人要褒扬洛真,他又为何不纳?”
“算了,就让洛真入院吧?”此刻,芝蕙从偏厅曲廊举着蜜烛走来,对两姊妹说到,“其实三兄哪里是贪色的人,他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权当以后我们飞叶子戏,加一位进来,之前三人玩耍,老是不够,还得让阿措来填人数。”
最终云韶开口,飞叶子戏时,就让洛真来撩个零好了。
“哪个是你的姨母?”
“阿母,饶命饶命。全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不过也要怪那营中的白乐天,听说汴州西里洛真的事迹后,非得写出部什么我本来想把洛真当女儿养的,可洛真出身西里巷曲,别人如何肯相信呢?俺就建议,不如把洛真当妾室。”说着说着,明怀义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从怀里取出卷书稿来,对着呲牙咧嘴的糖霜毕罗嘘了两声,才敢膝行到云韶面前。
“一派胡言!”云韶还没说什么,垂帘后的云和气愤地叱责起来。
再加上洛真善说“胡子戏”,也即是胡商引入中原的单口滑稽戏,边打叶子牌,边时不时说给云韶姊妹听,云韶是笑得前仰后合,云和虽还冷淡,但敌意也消弥大半。
明怀义咧开大嘴这一哭,坐在榻上的云韶倒有点慌了,她瞪圆眼睛,望着四下,“阿姊,不要被这羌子给迷惑了!”垂帘后的云和很生气。
三日后,高岳才面色凝重地从衙署里归来(之前他见过芝蕙后,又从后墙翻走了),结果于前面林苑里遇到散步的云和,云和刚要找他麻烦,“你和那灵虚公主有……也就罢了……却又……”
事实也确如此,洛真刚才先入芝蕙的堂舍,拜谒了芝蕙,然后奉上便换楮币,足有三千银宝钱的数额,“洛真全部家资在此,以后洛真的钱就是姊姊的钱,在太师的院中,绝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尽心侍奉诸位。”
“是,是洛真,汴州西里的俞洛真。”明怀义不哭了,忽然很坦率地报出名字来。
没多久,云韶就私下牵住洛真的小手,说卿卿最喜欢女儿,可如今膝下只有蔚如一个,你得抓紧青春,为卿卿诞下子女来。
接下来几日,洛真并不|穿艳丽服装,只穿素色衣衫,不施粉黛,时而侍奉云韶、云和姊妹饭食起居,时而又去帮芝蕙打理财务,不过院中高岳的子女,如高炅、高翀,洛真却从不去无事献殷勤,她知道这会触犯云韶姊妹俩的忌讳,故采取了很明智的态度。
云和不做声,她晓得芝蕙已被收买了。
可此刻明怀义跪在地上,手却比划起来,“阿母,姨母(气得云和瞠目结舌),你们也晓得的,男子出去征伐,一去就是半年乃至一载,战场上刀光剑影不难耐,最难耐的是……阿爹他也是男子啊,俺们以前在朔方游牧,男子们成群结队出去打猎,猎物们都是要送回去给女子享用的,但在这中间,女子都呆在穹庐里,没法给男子享受啊!所以俺们煎熬下,夜里想出了几个门路来……”
而垂帘后,烛火也燃起来,云和亮亮的眸子,也隔着纱,阅读起来。
芝蕙眼睛亮了起来……
“姨母啊……”
云和遭到明怀义这番逻辑混乱不堪的反击,居然气得小脸涨红,无法反驳。
“?”云和一时间有些懵了。
可转忽却被高岳扶住肩膀,对方绝不是故作正经的模样,“马上我入上都宰堂后,霂娘你与阿霓便留在扬州。”
“?”旁边一并跪坐的韦驮天,张大嘴巴,顿时陷于迷茫中。
飞叶子戏时,洛真总是输,输得也很巧妙,绝不让人有故意为之的反感。
蹲伏在几架上的糖霜毕罗,虎视眈眈,看着明怀义,这时也发出不耐烦的咕噜声。
“俺和郭小凤潜伏在西里多日,最终夺汴州城功成,全仗洛真接应策划。真所谓自古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俺明怀义是个粗人,不过白居易小子会笔墨,就写了这部
云韶就将轴卷给展开,果然其上署名是“马背嵇康”,这是白居易的笔名。
“是真的,最后俺阿爹在营帐里熬得,俺去看他时,他的眼睛都充血啦,还直勾勾地望着俺,把俺的脸看得比血还红哩。甚至有次,俺还看到,韦驮天在帐幕外裸着上身劈柴,阿爹想要上去摸他的样子……”
垂帘后,云和气得眼泪都在打转,果然果然,他嫌我和阿姊有了年纪,男人果然还是都喜欢十六七的年轻女郎……
惊得明怀义和茵席边趴着的小犬“膏环”,不约而同地哀鸣声,往后缩了半步。
若是条分缕析,步步为营,没人是崔云和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