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武安君显灵
西蕃的营地反应也很快，数千东岱禁兵迅速出战，在河岸原地结阵，双方弓弩嘈声如雨，射出的火矢带着光焰尾巴，成群结队从夜空里掠过，纷纷杂杂地交错而过，随即如狂乱坠落在对方的队形密密麻麻的头顶上，有的射在士兵们举着的团牌上，砸起的火光四射。
而长安城也已是片秋霜满瓦甍的景象了，大明宫两仪殿内，李适坐在绳床内，觉得清寒彻骨，身躯居然感觉愈发缩小了，他听了女儿灵虚公主的陈述后，不由得愕然，放下手里的奏疏，“白起？”
至于邢君牙的五千神策客军，同样作为二线的预备队，等到高固、赵光先和张敬则打开突破口后，便要冲过汭水去，彻底压垮蕃兵的阵势。
另外边坐着的宰相李泌也有些惊讶。
“那剩下三个撞队是给俺的？”
高岳点点头，提醒郭说：“渡过汭水后，抵达铁铧山下后要隐蔽休息，蓄积好精力后一鼓作气杀上去，一个不留。”
此刻李泌起身，“白起虽为名将，然则杀戮太过，故颜太师在武庙名单上将其剔除。”
“领左右营骡子兵驻无念山，等到敌人少却，就和本尹一道全冲出去。”高岳吩咐说。
“喏。”徐泗心想，就我带的骡军任务最杂，又要保护这位节帅，又要当预备队。
“往哪里退？”帐幕内当直的笼官们请示说。
“武安君白起说什么呢？”皇帝好奇地继续问道。
陇州、泾原之地，已然次第落雪，黄河边侧的屈吴山旋来寒风，使得北地格外早地进入隆冬。
陇州华亭，城西南无念山的冈峦上，高岳立在落满霜雪的长草当中，旁侧是高耸的望楼车，他抬起眼来，陇塞夜云乱飞，将原本就非常模糊的残月给遮掩不见，“四更已到。”他说出这句话来，而后对旁边的鼓手以目示意，重重点下头来！
“喏！”全帐幕内的军将齐声回到。
这个命令让郭再贞大喜，“喏，这可比光是往华亭城东打要威风的多。”
汭水北岸营地内，彻夜无眠的尚结赞大惊，“什么，小陇山的粮道被唐兵给切断了？”
浓浓的秋霜，映照着夜空里的那钩明月，不但照在长安的宫殿上，也照在了兴元军府的官舍里。
“记住，四更时分，三通鼓声，各营归去后，勿要划一刻漏，严禁士兵四处走动，填平营门通衢，如果违令者，定斩不饶。”高岳厉声重复道。
“唉，这个月的体己钱又输光了。”吴彩鸾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想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唐军的左中右三翼兵马，分别在高固、张敬则和赵光先的统领下，跋涉过汭水，奋勇向对岸猛攻。
“往西北走，找别的隘口，绕鸡子道回秦州去。”尚结赞临机说到。
“漫漫胡风，明明汉月，三兄此刻望到的，应该也是这轮明月吧！”芝蕙托起腮，看着月，眼泪已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武安君称我身虽死，灵仍护咸阳，如今犬戎入寇，我必保国家疆域平安，可陛下在商议武庙五十四将时，为何独独将我排挤在外。”
“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云和也启动红唇，幽幽而不经意地接上了这句。
“徐泗。”
他们在三良宫内立下营垒，杀了几股蕃子的犏牛队和驼队，夺了所有的粮食，刘昌心想这下我也切断了蕃兵的粮道，便守在此，等待捕捉更大的战机。
“这股唐兵占了陇岗上一处唐家的道观三良宫，人数有数千，且极为骁勇，以前自水洛城、街泉亭那边来的犏牛队，全被他们截击杀掉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遥遥听到了河川对岸高岗上传来的鼓声。
“节下。”兴元定武军骡军兵马使徐泗上前抱拳站立。
在那刹那的光亮里，划出了中箭倒下的唐军士兵的身影，他们都保持着往前冲锋的姿态，年轻的躯体遭受了猝不及防的致命伤，瞬间栽在冰冷的河流当中，消散了生命。
一支火把，就像是颗寂寥的星星般，在山岗脚下的唐军营地里燃起，随后两支、三支，八支十支，很快就是一个一个撞队的松明点起举高，迅速形成数道横亘的火龙，照耀得汭水上下透亮：
中堂的阶梯上，白色的霜薄薄地铺在其上，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堂上，棨宝正伏在地板上，微微打着盹儿，云韶、云和、芝蕙、彩鸾炼师正围着小几上的双陆棋坐着，玩了会儿后便被遥远地方的战事牵动着，巴巴地隔着窗牖，望着清辉明灭不稳的月，看着它被树梢给挑着。
郭再贞主动对高岳抱怨：那俺咋办？
遥远的月下，正在裁剪寒衣的素手，有泪珠滑下，滴落在指缝间……
“没错，你带着这三个撞队，击华亭的铁铧山，替本尹将尚结赞和论徐力的双目给挖掉！并立黑白旗，指引山那边的扶余淮、张羽飞、刘国光，一并突击蕃贼。”
灵虚满心欢喜，便掐指应承下来。
蔡逢元上前步，虎目圆睁，说全不在话下，陌刀使法俺身为安西四镇的后裔，打小也没陌生过。
这话说中正为西北战事担忧的皇帝心怀，“如武安君可助朕退敌，自然可入武庙享祭祀，非但如此朕还要追赠武安君为司徒。”
可尚结赞得知此消息，牙齿却在打战，赶紧挥手说，我等不能再围攻华亭城，也不要想着吃掉高岳的援军了，退，趁着夜幕给我赶紧退！
“武安君料敌合变，出奇无穷，虽有杀戮，何妨其名将之实？朕现在巴不得我唐多出两个武安君。”皇帝喟叹道，随后对女儿灵虚公主说，白起显灵的事，就交给灵虚观去办。
斥候口中的这股唐兵，正是刘昌所率领的六千宣武兵，这群镇守汴州的士兵，待遇高，打仗凶狠，气焰则更骄横，属于能打也难管的“两头冒尖”的军队。
“正是，前两日咸阳旧城内有人见到武安君的身影。”灵虚公主说到。
这下郭再贞着急，他的脖子微微歪着，闹得高岳为了和他视线对上，也只能侧着脑袋。
高岳立在那里，听着咚咚咚雄浑的鼓声，此刻传遍无边夜色笼罩着的汭水河道，岸边的丛林草地，两军的营地……
“义宁、定武两军跳荡合计三十三撞队，三十撞队我交付给蔡逢元，以第三通鼓为号，击华亭城东。不过，义宁军挑荡兵手持的是陌刀，定武军跳荡队手持的是平陇长刀，佛奴你可一起指麾否？”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云韶怔怔地说。
“不用留活口，那便省心了。”郭再贞言道。
“我交付给佛奴三十撞队。”高岳重复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