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延赏受札
这二位按现代观念来看，是有“忠臣事迹探测仪”的。
皇帝看完后，便说“赐郜国公主毒酒，此外——让金吾判司郭锻，去太子府捕人。”
“臣万死不辞！”张延赏受宠若惊，即刻接过御札。
然后皇帝将一道御札，交到张延赏手中，称这是妖僧广弘的署置书，给我按内里的名单穷究。
孟皞便说：“千真万确，张延赏今日就在紫宸殿复相，接过死难的晋公位席，而这话也是他捎带给我的。”
皇帝将手举起，说这是朕家事，不烦张公忧心。
“如果你信得过岳的话，你的四个儿子不但不会有杀生之祸，反倒可以在流放途中妥善的照料，这点也是陛下应承的，待到三年后，岳肯定会让他们再量移回朝继续为官。”
深夜时分，张延赏带着激动的情绪，将郜国公主的供状呈交给了皇帝。
郜国公主看着那方麻纸上的字，确实是皇帝的手迹。
张延赏嗯了下，和二位互相行礼，随即迈入内室。
“不难不难。”张延赏带着敷衍的语气，对郜国公主伸出手来，意思是索求她有价值的口供。
金鸟飞传赞普闻，建牙传箭集群臣。
高岳自怀里掏出条锦绫来，交到公主的手里，让她可以擦拭泪水，随即他也不说话，很直接地又推给公主一方麻纸。
诸边急警劳戍人，唯此一道无烟尘。
“高兵郎！”当高岳迈出第二步时，郜国公主急忙挽留了他，“即便我答应你，然你真的能……”
城盐州，城盐州，城在五原原上头。
——白居易《城盐州》，盐州城，唐德宗贞元八年（792）年复筑，此城再成后，设军府镇之，此后西蕃再难入寇。
半个时辰后，张延赏得意洋洋地坐在金吾仗院石榴树下，一群金吾司子弟举着火把，郭锻又变了脸，毕恭毕敬地抄手，站在张延赏的旁侧。
灵夏潜安谁复辨，秦原暗通何处见。
城盐州，盐州未城天子忧。
鄜州驿路好马来，长安药肆黄蓍贱。
蕃东节度钵阐布，忽见新城当要路。
韩公创筑受降城，三城鼎峙屯汉兵。
十王宅当中的普王府，普王在得知皇帝在妖僧作乱当中安然无恙时，高兴地又是笑又是跳，这时他的王傅孟皞面带喜色，前来告诉普王：“太子与此案有涉。”
她虽然表面上很顽固逞强，但其实即将到来的命运，她心中已然很清楚，高岳没有对她说谎，她是必死的。
张延赏将皇帝御札打开，看了眼，又合上，对郭锻说：“马上去少阳院，先拿少阳院使王忠言、太子府詹事萧鼎，此二人最为关键，声势要足些。”
东西亘绝数千里，耳冷不闻胡马声。
“此二人先前入宫扈驾来着。”郭锻意思是张相你暂时扳不倒这二位的。
“什么意思呢？”普王大惑不解。
不久，张延赏来到两仪殿处，中官霍忠唐、王希迁上前，称已等候多时。
郜国公主绝望地大哭起来，只能如实交待，张延赏便用笔不断记着。
如今边将非无策，心笑韩公筑城壁。
“时间不多了，只求公主尽快思量，我和西川节度使韦皋，怎可坐视张延赏势大？如公主不从，马上张延赏便来。”言毕，高岳便起身，作势要走。
愿分今日边将恩，褒赠韩公封子孙。
“一言为定。”高岳很爽直地应承下来。
“张公何须如此？”皇帝立刻下阶，亲手将张延赏扶起，眼圈都红了，“晋公罹难，朝堂不可一日无相，请张公暂代中书侍郎，查究妖僧案。”
君臣赪面有忧色，皆言勿谓唐无人。
郜国公主情绪激动起来，“妇家狗，你说，是不是皇帝指使你先害我，然后再废……”
高岳转身重新坐下，对郜国公主施礼，然后很严肃认真地说：“岳可对满天神佛发誓，麻纸上所写，皆可兑现。请恕岳直言，如真的让张延赏擅权功成，太子和萧妃便真的危殆，公主作为将死之人，为何不助人诸己呢？”
“少待。”张延赏忽然又唤住郭锻，“高岳和韦皋……”
谁能将此盐州曲，翻作歌词闻至尊。
公主听到这话，即刻伏在席上，眼泪婆娑着往下流。
昼牧牛羊夜捉生，长去新城百里外。
“哦，高岳肯与张延赏联手，扶小王上位？王傅你可千万不能开玩笑啊，小王胆小。”普王摸着心口，如此说道。
孰料高岳点点头，“公主，岳也知道，你不过想保全太子、萧妃的地位而已，是不可能谋逆的。可在金吾仗院那边已得到供状，你和广弘可不单单是媚药买卖如此简单，广弘说过，你曾借他联络过禁军军将，还有邠宁的节帅，单凭这些，公主非死不可。”
“得令！”郭锻说完，便准备转身走。
在那里，郜国公主望见张延赏，吓得浑身发抖，接着就散乱着头发，对张延赏叩首告饶：“请张相在圣主前为我请命！”
这时候，扳倒太子，拥立普王为储君，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相看养寇为身谋，各握强兵固恩泽。
“陛下，此事关联重大，虽然郜国公主的供状里语连太子，可怎可凭片面之词，就摇动国本呢？”张延赏即刻假惺惺地劝道。
“王傅休得胡言。”普王如是说道。
自筑盐州十馀载，左衽毡裘不犯塞。
张延赏坐下，对郜国公主低声说：“为公主请命不难，不过公主也该晓得，如今圣主正在盛怒，想要延赏帮衬的话，请问公主有什么可以……”
这时郜国公主的泪水已干，然后咯咯咯地前仰后合笑起来，最后对高岳说：“我愿意死，死有何惧？只求高兵郎面奏圣主，我郜国的罪名宜定为淫|乱、夜谯，但不要谋逆。”
“公主！”高岳即刻打断她的话语，“既然必死，那么如何不考虑考虑还活着的人呢？”
“我信不过你，更信不过如今圣主。”
“只求张相能保全本主，此后任凭驱遣。”
“张延赏。”高岳直接把这个名字说出来，接着他望着明显惊恐的郜国公主，“公主认为，和你关系密切的妖僧广弘作乱，张延赏会不抓住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韩晋公横死了，李令公（晟）淹留城外，现在你也命不久矣，如果你信不过岳的话，试问此后还有谁能保太子之位。”
紫宸殿里，张延赏从抬着的床板上滚下来，对着皇帝伏倒，大声喊到：“臣死罪，臣明明在先前已掌握妖僧行踪，可这些日子因卧病在床、神志不清，最终让陛下受此惊吓，请陛下降罪于臣……”
“谁？”
“不都写在这方麻纸上……”
“相公，这两人在御札上否？”郭锻点头哈腰地询问。
张延赏冷哼声，不过他也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派家仆，去知会普王傅孟皞了。
这便是我唐公主的宿命。
张延赏大怒，说在不在御札不重要，我有广弘、郜国公主的供状在手，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
吾闻高宗中宗世，北虏猖狂最难制。
“你能保太子之位？”
德宗按图自定计，非关将略与庙谋。
“我女儿呢？”
“公主你不过担心岳和普王的关系，不过岳可以告诉你一点，那便是岳从来没有摇动过太子的位置，如果你要担心，还是多多担心其他人吧！”
“如太子被废，普王殿下即可上位。”孟皞毫不遮掩，“除去张延赏外，兴元节度使高岳臣等也在先前首肯了。”
当张延赏自紫宸殿内出来后，也不再病怏怏的，而是满脸的得色，“让郭锻随后在两仪殿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