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崔宁荐李晟
郑絪闭紧双眼，纹丝不动，可双手却死死抓住膝盖大腿处，几乎要掐出血来。
这下张延赏是咬牙切齿。
结果堂堂拥两三万精锐的西川节度使，而今只剩一二十人还伴随。
“什么！”张延赏和吴冕同时大惊失色。
堂内的大臣莫不失色。
韦皋在和高岳会师后，于三泉供军院取得粮食后，却没有走利州至天险剑门关的道路，而是越米仓山，出入米仓道，借着巴南观察使严震的名头，在巴南诸州内畅通无阻，一路取葭萌关、阆中，而后强渡射洪水，直驱梓潼城下。
梓潼，乃是东川节度使的理所，其座落于中江水和涪水间，是两道天然的峻深城壕，再加上境内有铜矿、盐井，是极为重要的军镇。
答曰对方规模大约万人，多有骑兵，一面军旗为黑白貔貅旗，一面军旗为大黑封豨旗。
结果还没等张延赏抒情结束，就得到最新的消息：
“父亲，如今的情势，还是尽快和城武媾和，共复蜀都城为好。”张弘靖急忙建议说。
崔宁不假思索，便说出了李晟的名字。
现在艰难时期，朝廷除去要靠上津道运来东南的米粮外，也非常需要蜀地的钱帛。
接下来的三日内，韦皋也不走也不进，就是堵着梓潼城。
张延赏气得差点自马上坠下，疾呼说：“我要奏呈陛下，数你和高岳趁火打劫之罪。”
听到这话后，张延赏脸色蜡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他捂着心口，恨恨地说，“一时疏忽，让韦皋、高岳这两竖子成名得利。”接着张延赏横躺于坐榻上，仰天长号：“圣主，而今播迁在奉天城，贡赋道路全都握在环伺的奸臣手中，臣无法分忧，当真是死罪！”
韦平回答说，不知。
见到张延赏落荒而来的吴冕大惊失色，他原本已点起五千人马，准备和张一道去奉天城勤王的。
“白草贼、奉义贼、西山贼皆是一丘之貉……”张延赏大恨。
张弘靖大哭跪在父亲面前，说这怎么可能啊？我走水路，就算到荆南江陵府，去奉天城还不是或走上津道，或走武关道，或走兴元道，哪条道路都没法子。
“西川兵乱？”李适急忙将奏章展开，“韦卿、高卿正火速领军入蜀平乱……”
“无妨，陛下即刻下诏于蜀都城西山军，只要宣布李晟为节帅，军兵必然心服，再选一两人暂为留后，消弭兵乱，等到光复长安城后，再让李良器去镇西川不迟。”
黑白貔貅旗自然是高岳白草军的，而大黑封豨的“封豨”则是大野猪，韦皋所认的先祖大彭氏封国为豕韦国，其国又以善牧养野猪而闻名，所以绘封豨图案于奉义军门旗之上。
皇帝身边的翰林学士郑絪脸色苍白，明显非常担心岳父和妻子的安危，眼泪都快要流下来，可身为侍奉在圣主身旁的学士，职责又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此事是否先奏报朝廷？”吴冕极为担心，因向来东川的武力是不如西川的，万一张延赏此举把他自己的人马也赔进去，那可就尴尬了。
“对方打的是何种旗帜？”张延赏急忙问到。
就在韦皋监视梓潼城的同时，高岳领三千白草军，自葭萌关侧出，绕过剑门关，到了蜀都城的门户鹿头戍时，内里驻屯的王升鸾部立即打开关隘的栅门，接应高岳进入。
“可回朝请罪！”韦皋身后的奉义军、白草军将士齐声应和到。
如今张延赏是惶急万般，又想起小女儿碧笙也失陷在蜀都城里，不由得长吁短叹。
“啊噗！”这下张延赏真的吐出血来，染得身前的紫袍皆是，吓得张弘靖忙哭着给父亲擦拭。
实情倒是非常简单：
“可笑，如今韦皋和高岳飞兵来此，就是冲着蜀都城和西川的旌节来的，正所谓怀璧其罪，你到底懂不懂？”
张延赏坐定后就对吴冕说，西山军叛乱攻入蜀都城，我要借你的兵去将它夺回来。
谁想崔宁却慷慨呈辞：“臣本为西川节度使，如今因兵乱，就回镇旧地的话，简直等于说旌节可私相授受，恐更加折损圣主的威信。依臣的看法，凤兴、兴元两地的都团练使已入蜀，事态未必会继续恶化，此外陛下可另选位素有威信的大将，去镇西川。”
“仆射可否紧急入川，安抚军情？”皇帝对崔宁，几乎是拜托恳求的语气。
如今高岳已大摇大摆地到了蜀都城北，正在和西山军“商谈”事宜，要消弭这场叛乱。
“你来时，张延赏如何了？”皇帝急忙问道。
皇帝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卿之公心，朕感铭于内，不知仆射推选何人？”这时李适真的要什么都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崔宁亲自来到奉天城，谒见了皇帝。
奉天城钟楼大堂，皇帝李适目瞪口呆，看着拜谒于阶下的白草军长史韦平，这位已携着韦皋、高岳的奏章前来。
正在没商量时，忽然外面有东川兵急报——阆州方向，出现大批官军。
几乎绝望的张延赏，便唤来儿子弘靖，对他说：“蜀都城丢了已是耻辱，若再让韦皋和高岳在奉天城信口雌黄，进我的谗言，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走三峡的水路，迂回去奉天城。”
“不可奏报朝廷！”张延赏急忙否定，他清楚就算奉天城李适知道此事，八成还是叫韦皋和高岳前来帮助平叛，那样岂不是开门揖盗？
“可再去探听消息。”皇帝急忙命韦平说到。
梓潼城外，吴冕和张延赏集齐数千东川兵列阵，出马后张延赏见大黑封豨旗下的韦皋，是七窍生烟，指着韦皋就喊到：“韦郎何至如此！”
张延赏和吴冕发出数拨驿信，想要送到奉天城内，去要求皇帝仲裁，可全都被拦下来——如今蜀地和兴元府间的通道，即金牛道、米仓道和荔枝道，全被韦皋、高岳的兵马封死，张延赏的讯息根本翻不过米仓山，更别说到秦岭了。
“可李良器正在长安城的东渭桥，无法赴任蜀都城。”
韦皋却不正面做出回答，只是喊到：“西川节度使张延赏驭下不公，以致兵乱，既丧蜀都城，可回朝请罪！”
“他们是怎么一路抵达梓州的？”张延赏和吴冕最为惊恐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韦皋冷笑几声，也不应答，直接拨马回到自己的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