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刘晏遭弹劾

    皇帝皇室带头缩减衣食车马的消息传出后，对整个京城上下震动还是很大的，官员、百姓都又体谅了天子（皇帝尚且如此，咱们又怎么能不努力不克制呢），于是被抽去运粮的丁口也不好意思多要佣金，官员也开始响应号召，同样节衣缩食起来。

    至于女儿会不会和高岳发生私情，李适也不在乎，女儿正当青春，就遂她的心意好了，只要不牵涉到政治就行。另外说不定，女儿能看中其他的年轻俊杰，那样也是好事。

    一旦退缩，将何面目以临天下？

    清晨，刘晏走在那条他已走了三十多年的街道上，一直走啊走，直到大明宫的城墙在云雾消散后出现在他眼帘中为止。

    恰好这段时间窦喜鹊又和杨弘业打得火热，见才子郑絪也愿加入，当然不胜欣喜，就把杨弘业最近几场筵席的地点、情况都告诉了他。

    韦伦与沈既济的话又让李适鼓起些信心，便听从张涉的建议，开始宣布整个皇宫内廷，上至自己，下到普通宫女、宦寺，自即日起缩减衣食，并要求国库拿出最后笔钱来，给在泾州平叛的军队下赐春衣。

    而后，李适特意到了唐安的居室，发觉女儿已将不少衣衫、首饰都送出去，典当掉支援军队，整个房间橱柜萧然，只有屏风、床榻和几栏花卉书箧。

    另外，两税法的推行是不容阻扰的。

    用人也不是这么用的吧，十天要加五天的班……

    “炉车哪里去了？”刘晏问。

    好像唐军一到原、会二州，就有数十万河湟陇西百姓奔至，箪食瓢饮以迎王师。

    李适又款步走到书箧前，发觉里面全是高岳所撰写的书卷，看来这是而今女儿唯一的精神慰藉，不由得泪水都快下来，又想起唐安和高岳夭折掉的婚事，哽咽道“朕对不起女儿，偏让崔宁家得了好女婿。”

    大明宫寝区宫殿内，李适的家人集中在一处用膳，当皇帝本人从屏风后转入时，发觉皇太子宣王李诵，收养的舒王李谊（即李适兄，薨去的昭靖太子的儿子，原名李谟），长女唐安公主，还有自己妻子王氏及几位妃子，都分席而坐，衣无鲜色，食案上摆着的全是粗朴的饭菜。

    就在方才，翰林学士张涉等建议他，“请陛下减车、服、膳等诸般费用，以表平叛决心。”

    “萱淑，之前颜鲁公曾谏言朕，选二三十名忠直的年轻青衫官员，在紫宸殿东待制院轮流当直，以备咨询。依你看，高岳可以否？”

    于是在这样的默契下，唐安点点头……

    国库的钱帛就如同阳光照射下的冰雪，消融无形。

    高岳其实很佩服卢杞，虽然这位他知道是个大奸臣，可和他一起从事某事，就是特别省心省力。

    所以杨门郎这个计划，是高瞻远瞩，无懈可击的。

    “谁叫逸崧现在处在三院里最清闲的殿院？再说，待制院里可以更接近圣主。”卢杞还开玩笑道。

    并且说，自己是得了福建观察使常衮的指点，希望能结识小杨山人之子杨弘业，以求在六月举行的制科试里得到援手。

    动员京畿百姓去平凉“民屯”的计划也由此破产。

    现在也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刻了。

    老胡儿带着种平静的伤心，说万年县县衙要拉他去当拉车的丁口去泾州城，他不愿去，就只能把炉车典当了折役。

    接着卢杞把寓直的文簿给他，高岳一看，就喊到“隔一天就要我当直一次，是什么意思？”

    同时，出使西蕃归来的韦伦，与集贤院学士沈既济也来上奏，为杨炎的“原州筑城计划”大唱赞歌，沈既济更是口生莲花，在奏疏里对称“西蕃所占河陇有士五十万，无不日夜思我唐，闻韦少卿至，或椎心泣血，或东向拜舞，望王师至，如盼岁（丰收）也！”

    但他的话语很低，低到唐安根本没听到的程度。

    至于泾州平叛，沈既济认为那不过是暂时的困难，只要夏秋两税钱和斛斗米收至，叛贼不足为惧，原州筑城是一定可以执行下去的。

    太仆寺闲车坊前，皇帝的中使出现在他面前，称朝会前他就遭到了户部金部、仓部，及侍御史张著的弹劾。

    同时御史台对面的秘书省，这次郑絪主动走到正叽叽喳喳讨论夜生活的窦申、黎逢前，捧袖行礼，希望能入圈。

    李适看到此情此景，又觉得欣慰，也感到愧疚。

    “让我当直东待制院？”皇城御史台院内，高岳有些惊诧，但也有些预料中，对前来报信的卢杞说到。

    泾州城下，安西、北庭行营的将士表现极大的对抗情绪，他们公然扣留了进城晓谕的使者李舟，还将李舟的随从斩杀，头颅扔到城门的壕沟外——朱泚在城下苦劝也没有任何效果，只能会同李怀光，绕着泾州城筑起许多营垒立长围，双方展开漫长对峙——今年整个泾州怕是会颗粒无收，李适虽然深深怀疑泾原平叛战争的合理性，但他绝不能退缩。

    意思是让李适动员整个皇宫，节衣缩食，既能省下笔钱财供军，也能给臣民做个表率。

    唐安当然内心想和高岳接近，现在父亲开口问她，实则就是暗示她，如想让高岳写些她爱看的，可以派新任的少阳院使霍忠唐去索去要求。

    刘晏也没有多说什么，以往他几十年如一日要四枚蒸胡的，可今日因国事艰难，却只要两枚，热气腾腾地包在衣袖里，骑着马边行边吃。

    杨炎非常得意，认为原州筑城总归是会有结果的，于是这段时间将精力全都放在击倒刘晏的目标上。

    朝臣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非但如此，河朔、淄青方镇也屡次让进奏院送来文书，抱怨皇帝和宰相为什么无缘无故罢免段秀实，并且讨伐泾州城，他们更感到种危机，自此不再被朝廷姑息的危机。

    平康坊坊墙下，刘晏站在安老胡儿的蒸胡摊前，老胡儿的炉车已没了。

    过了数日，皇帝李适的心情越来越苦闷，因民愤太大，他不得不释放严郢并让他官复京兆尹原职，围堵大明宫建福门的长安百姓才陆续散去。

    接着两人不说话，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了然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