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幽寂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陈枫才悠悠醒转，探查了全身，方才长舒一口气，在老狼的庇护下，他倒是未曾受伤。
长身而起，环顾四周，却皱起了眉头。
四周空无一物，没有杨雄，没有青蛇，甚至恐怖的巨蟒也未曾出现。
甚至，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绝命崖。
苍莽林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幽暗，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里，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山川陆地……
陈枫心中一沉，此地是哪？
他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自己又怎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
一切都没有答案，他只能迈动脚步，走向前方，或许，前方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这一走，便是许久。
按照他的速度来说，走了如此之久，可能已经走出近百里之远，可除了身体略感疲惫，内劲有所消耗之外，周边似乎一切如初，没有一丝改变，像是原地踏步，从未离去过一般。
嗯？
陈枫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这难道就是话本中描述的迷踪阵吗，让人迷失方向，陷入鬼打墙？
他盘膝坐下，内腑之中，木之力开始释放，向着四周蔓延，代替双眼，去认真感受这方天地。
可是，任凭体内木之力如何延伸，传递给陈枫的信息与其看到的如出一辙，直至达到木之力所能延伸的极限，陈枫不得不将其收回。
俊俏的面容出现一丝阴翳，心中有了不妙之感，在其木之力感受下，传递给他的信息告诉他，并不是进入了某种阵法之中，而是真实存在。
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慌乱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希望，只会自乱阵脚。
“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远……”
既来之，则安之。
他又重新启程，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片空间。
昏暗寂静，永恒不变的环境，令人心烦意乱，整个天地，就只有他独自一人行走间踩踏地面发出的嗒嗒脚步声。
而陈枫也发现这片空间十分特殊，似乎对能量的消耗特别低，虚空中有种莫名能量能被自己吸纳进行补充，否则，他身上准备的干粮早已消耗殆尽，若是长时间得不到补给，只怕会饿死在此处。
他走走停停，疲倦了就休息打坐，调息恢复后便又再次出发，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向前。
这片空间，没有可以识别方向的坐标，更失去了时间之感，陈枫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许是一天，许是十天，也可能是一年，十年……
渐渐地，他变的有些麻木，他机械地重复着起身，行走，打坐休养，他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向前走……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这令他恍惚的精神终于有了一丝振奋，这是他这么久来，第一次遇到异样之物。
他弯下腰，细细看去。
那是一具骷髅，却并无阴森可怕之感，通体洁白如玉，有点点晶莹。
陈枫只需一眼便能知道，此人生前定不是普通人，只因这具骷髅身上的服饰古老而又华丽，尽管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有了些许破损，不过总体来说，保存的还算完好，依稀间可以看出这件古老的服饰，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如此之久的时光侵蚀下，这具骷髅骨骼依然有不凡的异象，陈枫自问，即便是其如今内腑一境，怕是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一番搜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陈枫只能作罢。
离去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在此期间，陈枫又遇到几具或干尸，或骸骨，均有不凡体现。
在其中一具干尸之前，他终于找到唯一有价值的东西，那是一块龟甲。
上面有些许文字，好在似乎与这个时代不算太过久远，尽管认不全，可仅仅只是能够认得的文字，就令陈枫心中震动。
“吾名夜星辰……枉有天纵之资……炼心之路……终与传承无缘……吾不甘……”
从这能辨认出的字迹中，陈枫知道，这些人对此地或许知道一些隐秘，此地似乎是具备某种传承，这些人大多为此地传承而来，可终究没有通过此地，倒在了这所谓的炼心之路上，与传承无缘，永远留在此地。
陈枫一叹，任你天纵奇才，可死亡之后，依然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将这片龟甲收入怀中，此物竟能在时光侵蚀之下保存完好，定是非凡之物，未来若是能探明其上文字，如若遇到这夜星辰的家族，或许可以将其物归原主。
双手合十，微微作揖，算是答谢之礼，这些字迹虽只能看懂部分，可终究让陈枫有了丁点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
再次离去，又是无止境的游荡。
陈枫没有看到，当他离去后，那龟甲的主人，也便是那具保存的最为完整的干尸，竟缓缓化为了飞灰，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盘坐之地，竟还有一些潦草的字迹开始显露。
“传承是真，可惜有主，如此大的手笔，究竟是为何人准备？……”
…………
陈枫滋生而出的信念险些再次被击溃。
枯燥、幽寂是这里的主旋律，永恒不变，没有一个人，甚至花草树木都是奢望，有的只是孤独的前行，短时间内尚且无碍，可是长此以往，陈枫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甚至自我怀疑。
与这样的折磨相比，陈枫宁愿选择与铁血这样的劲敌大战数百回合。
不知过去多久，十年，百年？
陈枫不得而知，此时的他还在不断向前挪步，双眼无神，失去了光彩，饱满的面容此时变得无比消瘦，胡茬都已经很长，像一个流浪汉。
与其身体状况而言，陈枫的精神，内心更加煎熬，他好像失去了目标，不知自己为何要走，又要去往何方。
孤寂。
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孤独，仿佛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了无生趣，浑浑噩噩，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如那些失败者一般，倒在这条路上，成为一具尸体，最后化为白骨。
他又走了很远很远，他终究无法继续向前走，重重摔倒在地。
他的生命之火十分微弱，随时有熄灭的风险，一旦那时，便是他身死道消之际。
终于在这时，一道悠扬的钟声响起，振聋发聩，让他有了片刻的清明，以往的一幕幕，是人，是物，或悲伤，或欣喜，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再现。
传说，人在死亡弥留之际，会看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看到了，他在一处幽寂无边的空间不断行走，漫无目的。
看到自己进入绝命崖中，以命相搏，终于斩杀铁血，踏入内腑之境。
看到十年苦修，终于学有所成，向着秦兵展示。
看到云隐之难，血染大地。
看到家人身死，却无能为力……
痛。
两行浊泪自眼角滑落，麻木的神经被唤醒，丢失的七情六欲在心中再次出现，他猛然惊醒，不知不觉中，一路走来，此地某种力量竟在影响他的意志，磨灭他的希望，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自我消沉，最后沉沦。
他有了些许明悟，双眸重新焕发光彩，心中一遍一遍质问自己。
我尚未复仇，家人尚未瞑目，怎能甘心，怎能就此死去？
强烈的求生欲望爆发而出，不甘的思绪汹涌，发出了一声咆哮。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
三个字化为不朽的执念，与十年前，阿娘此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