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
莫尔瞳当然想到了泽田天歌察觉到自己的戒指这件事,不如说,她甚至发现得更晚。
那天,泽田天歌在学校里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就是觉得自己在给迪诺他们通风报信。
莫尔瞳躺在床上,抬起手看向左手的戒指,平日里看不太出来,月光下,红宝石被照的透亮,一点一点的红光安静地闪烁,如同她的脉搏。
她愿意相信,迪诺给她这枚戒指,绝对有保护她安全的想法,但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她不愿去揣测,人心从来都是经不起揣测的。
莫尔瞳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泽田天歌的脸。
她们已经五天没有联系了,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习惯了泽田天歌在她耳边吵闹,她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笹川谷雨还调侃过,说她们比他和泽田天歌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莫尔瞳习惯性地按亮手机屏幕看看有没有消息进来,瞥见泽田天歌的聊天框,一如既往地很安静。
她很想告诉泽田天歌,自己从来都不怀疑她,甚至从来没有帮着另外一方做出任何事。
但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告诉她,自己永远都不会帮着迪诺他们调查她。
莫尔瞳知道,泽田天歌也不信这些永远,绝对这些词,她要的不过是在她处在四面楚歌的境地里,自己的一句让她安心的话。
她看向窗外。
泽田天歌应该会和其他人在一起,毕竟他们看上去比她在当下更值得信任。
没等她再想出些贬低自己的话,她在自己二楼房间的窗户上看到,楼下匆匆走过几个身影,她趴在窗边一看,几个提着灯,身形诡异的妖怪正在游荡。
她突然想起,泽田天歌第一次在她面前制服妖怪时说的话。
那时泽田天歌才成为阴阳师不久,胆子也不大,双手紧紧握着棒球棍,满脸惧意,甚至有点想往莫尔瞳身后躲的迹象。
那时,莫尔瞳记得自己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实在不行交给自己处理也是没问题的。
谁知道,泽田天歌梗着脖子,声音还有点抖地说:“不行不行如果我现在不封印它的话,留着绝对是人界的一个隐患。”
说到这里,她好像有了点底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看的出来画符的人技术还不够到家,有点磕磕巴巴的。
她蹲下身子,像放烟花一样一条腿绷在后面,另一条腿曲起慢慢靠近那个已经被棒球棍揍得眼冒金星的妖怪——哦,莫尔瞳记得,那是一只脑袋和身体分家的妖怪,叫首无。
泽田天歌把符咒弹到它脑袋上,然后像被烫到一样整个人弹射出去两米远,看着那妖怪化作一片光消失在她俩面前,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却对上莫尔瞳欲言又止的眼神。
莫尔瞳一脸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没等自己开口,泽田天歌先说:“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当阴阳师?”
莫尔瞳没答话,泽田天歌却当她默认了,“嘿嘿”笑了两声,抓抓头发,眼神却澄澈。
她记得,那天是傍晚,夕阳温柔,橙色的晚霞像泽田天歌眼睛的颜色。
然后,她听那个头发不听话地翘起,眼神明亮地朝自己笑的女孩说——
“我也觉得,但是我既然选择了当阴阳师,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自从我知道,如果放着那些妖怪不管,他们一定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影响到人类,影响到我身边的人。”
而后,她抬起头,笑容明朗。
“我想保护我身边的人。”
那句话,那个笑容,无论莫尔瞳之后何时想起来,心里都暖洋洋的,好像那天夕阳的余温一直被揉进那天里,从此每个有晚霞的日子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想到这里,莫尔瞳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披着夜色出了门。
泽田天歌守护光明,那她便为她刺破黑暗。
但是当她击倒几个妖怪,同时也在心里犯嘀咕这次的妖怪的血是红色的时候,泽田天歌几个人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特别是为首的泽田天歌看到她眼眶都红了,也不管在人界施展阴阳术有多么束手束脚,抬手就是几道蓝光的落雷将剩下的妖怪击飞,冲过来就抱着她要给她治疗——
“哪里受伤了?疼不疼?你先坐下,我给你治疗——”
下一秒泽田天歌就被抱住了。
莫尔瞳高她半个头,很轻松地抚着她的脑袋,轻声说。
“放轻松,我没有受伤。”
好像此刻,她心中所有的纠结都有答案了。
她会报答迪诺的养育之恩,但这回,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泽田天歌听了一愣,疑惑地从她肩上抬起头问:“那这些血?”
莫尔瞳轻声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这些妖怪身上的血确实是红色的。”
而另外三个男生早就识趣地退到一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莫尔瞳拍拍泽田天歌的脑袋顶,说道:“去把那些妖怪处理了吧,我怕会有人经过。”
泽田天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跟莫尔瞳闹别扭,此刻却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给那几个倒霉蛋贴了符,虽然莫尔瞳没有下死手,但不知道是由于她的力道太大还是别的原因这些妖怪受的伤不算轻。
她只能叹口气将他们封印进符咒里,等下次回阴阳界再放回去,至于阴阳界的打打杀杀,那边跟人界的规则不一样,自然就不归她操心。
泽田天歌回过头,看到正在收刀的莫尔瞳,犹豫着开口:“你”
莫尔瞳却打断了她:“小天,我有话要和你说。”
面对她难得强硬的语气,泽田天歌也只能应着。
莫尔瞳走到她面前,路灯昏暗,眼前人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对方的耳中——
“我从来没有向迪诺前辈或者泽田前辈透露过一点你的秘密。”
夜晚微凉,四周寂静,莫尔瞳低声向面前的人,如同祈祷一般,近乎虔诚地说道。
“那个戒指是一开始迪诺前辈听说我看的见妖怪之后给我的,我本以为是给我防身的东西,直到你那天看了它一眼,我回去才发现有定位器,我就再也没有戴过了。”
泽田天歌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抱着莫尔瞳鬼哭狼嚎的小鬼:“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戴啊!要是因为这个耽搁了什么,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莫尔瞳却乐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认错一般,但确是笑着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什么啊这是什么男女主告白台词!”泽田天歌为了不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朝着莫尔瞳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也不晚呀。”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说,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的海王言论!”泽田天歌气的跳脚,她从小就是这种憋不住情绪的样子,也难怪莫尔瞳习以为常,她只得举手妥协表示自己以后有误会的话一定会立刻说出来,不会让泽田天歌难过这么久的。
而一边无聊到踢石子的三个男生在莫尔瞳的死亡凝视里努力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缩在角落里将自己打造成阴暗的一朵蘑菇。
笹川谷雨碰碰古泽英夫的胳膊,小声道:“所以误会是解开了吗?”
古泽英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缪在他另一边碰碰他问道:“所以我们还能相信莫尔吗?”
古泽英夫只能摊摊手,无奈地对缪说。
“我们难道就值得百分百信任吗?”
缪不说话了。
古泽英夫站起来,一左一右拎着两个人的领子说:“团结起来吧,既然我们是朋友的话。”
他转头看见两个人衣服上染着血朝他走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误入了凶杀案现场,嚷嚷道:“不是,就算是晚上你俩也不能这个打扮招摇过市吧?前面的路段可有摄像头。”
泽田天歌朝他比了个手势:“你们仨,回去等着,我俩,回去换套衣服,懂?”
笹川谷雨哀嚎道:“不是吧?今天不是见到妖怪了吗?还不能睡啊?”
倒是缪一只手倒腾手机,一只手扯着他走了:“莫尔是主动对妖怪出手,并不是妖怪袭击了她,所以我们仍然有被袭击的可能。”
半夜三点,五个人挤在房间里分享情报。
莫尔瞳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沢田纲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到黑手党的时候,泽田天歌和笹川谷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先后提出了问题。
“我说我爸怎么总神出鬼没的,感情不是特工,是黑手党啊?”
“我爸因为出任务不接电话经常跪键盘原来是去执行任务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表情,看得古泽英夫和缪一脸无奈。
泽田天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是,你俩不惊讶吗?黑手党这玩意儿在这个法治社会允许吗?”
古泽英夫点点她的脑袋:“不如说黑手党是意大利的特产,虽然没有18世纪那么称霸,意大利本身也默许了这类组织的存在。”
缪接到:“而且不要把黑手党看作是单纯的暴力团伙,据我所知,泽田叔叔所领导的彭格列家族,在意大利是相当有威望的存在。”
泽田天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突然有一种活了十几年,突然被告知家里是黑帮的感觉。”
笹川谷雨摸着下巴说:“原来姨夫和我爸不仅是一家人,还是一伙的。”
“好深刻的想法。”
两人击掌。
莫尔瞳分析道:“既然现在是属于彭格列家族的六道骸前辈拿走了遗体,我们就要主动出击,向他们下手了。”
说完,她看向泽田天歌,说道:“我收到了消息,迪诺前辈他们下周就会回来,那时我们不如想个办法,将他们聚在一起,那时若能了解到他们的能力,对于我们后面的探索也有帮助。”
泽田天歌又拿起挂在胸口的项链,莫尔瞳仔细看了一下,道:“我感觉这种气息有点熟悉,好像迪诺前辈身上也有。”
一边把笹川谷雨的手表检查下来也是同样的结果,泽田天歌说道:“那么差不多可以断定,我爸爸那边的能力属于同一种,和阴阳界不同,说不定——”
她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大胆的想法悄然而生。
“如果他们那种能力没有阴阳师这种比较难以获得,我们也可以搞来试试。”
天色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