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学旅行
沢田纲吉站在房中，闭眼凝神，让死气之火以微弱的形式缓慢向四周延伸。
这是他在多年的战斗中积累下的经验。他记下了那个妖怪的气息，类似于追踪器的原理，只要周围有相似气息的人出现，便逃不过他的捕捉。
然而就在他放出死气之火的下一秒，他的呼吸猛地一停，睁开眼快步打开门。而伴随着门被打开，一个带着点哑的轻快少年音伴随着连贯地下楼梯的声音也被放进了门中——
“妈！早上好！”
一个温和的女声自楼下传来：“小天，修学旅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嗯！”
泽田天歌蹦上凳子开始吃早饭，听见脚步声渐进，仰过头跟沢田纲吉打招呼：“老爸早——”
看着自家女儿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清亮眼眸，沢田纲吉迅速藏起眼中的一丝紧张，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小天早上好。”
他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不动声色地问道：“一会儿去学校集合坐车吗？”
小姑娘显然还沉浸在要跟朋友们一起出去修学旅行的快乐中，笑眯眯地点点头：“嗯！”
“那，你们昨天也没有提前放假让你们回家收拾行李？”他又问。
泽田天歌眼里出现疑惑的神情，但想了一下还是答道：“哦，老爸你昨天回来得晚没看到，不过我们并没有提前放学哦，还是一直上满了一天的课，不过昨晚的社团活动倒是全部取消了。”
沢田纲吉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而是照例喝咖啡看报纸，但眼神时不时飘向对面的泽田天歌。
等到泽田天歌拉着行李箱来跟他俩告别的时候，沢田纲吉起身给她戴上了一个项链，她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脑袋，而后拨弄了一下胸口的红绳穿着的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盛着一点橙黄色的液体，亮晶晶的像加了晶粉，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了晃，看质地有点粘稠。
她好奇地问：“老爸，这是什么？”
沢田纲吉一如既往地笑着答道：“防蚊虫叮咬的药，你们这次修学旅行是去山里吧？”在看到女儿点点头后，他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了，快去学校吧，晚了可赶不上校车咯。跟朋友们好好相处，注意安全，知道吗？”
泽田天歌看着他和他身后的笹川京子，露出个狡黠的笑容，知道自家老爸心里那点小九九，敷衍地答道：“啊啊知道了~”
她跳出家门，关上门的前一刻两指放在额前跟他们道别，还不忘调侃道。
“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咯~”
她关上门那一刻，听见笹川京子咯咯地笑。
“这孩子。”
泽田天歌转过身，脸上灿烂的笑容淡了下去。
等她到学校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已经到了不少了，她坐在行李箱上继续听古泽英夫和笹川谷雨吹牛，这几天的身心疲惫让她真的需要一点放松时间。
一边，莫尔瞳还是原本那样，缄默地站在她身后，但看向她的眼神，隐隐有一丝担忧。
倒是缪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向神出鬼没地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朝她挤挤眼睛。
“喂，昨天社团活动取消了，上回约好的怎么说？”
泽田天歌面对他凑近的脑袋，嫌弃地后退了一些：“你这家伙怎么总是对一些奇怪的事这么执着啊”
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打着哈哈说：“哎呀，别那么见外，我们都是好朋友，不是吗？”
正当泽田天歌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时，笹川谷雨凑了过来：“你俩讲啥悄悄话呢，听者有份啊，让我也听听。”
古泽英夫也坐在行李箱上一脚蹬了过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唉对了，我们住宿舍的时候住隔壁吧！晚上我们一起讲怪谈！”
话多的男孩瞬间把话题带跑偏，连带着缪也稀里糊涂地开始讨论起谁知道的怪谈多这一个没营养的问题，泽田天歌也趁机后退一步和莫尔瞳并排。
莫尔瞳只轻声问她一句：“他看到了？”
泽田天歌手撑着下巴，不动声色地回道。
“嗯。”
本次并盛高中的修学旅行目的地是在并盛町隔壁市的千岛市，千岛市四面环山，明明交通并不发达，各方面发展却依然位于日本前五，这要得益于其中得天独厚的林业和悠久的历史文化，现在已经成为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
此次学生们的居住地背面就是层峦的山，白天青翠的绿色沁人心脾，确实是放松身心的去处。
泽田天歌他们在宿管老师的带领下安顿好后，就去排队见本次修学旅行的带队老师，这次除了班主任，每个班还会有一名带队老师，负责学生的日常活动等项目。
她本身是对这带队老师没有什么兴趣的，直到她看见这老师的样子，站在队伍中的她瞪大了眼。
迪诺叔叔？
站在班级前面的高挑男性有着标致的金色头发，即使是穿着便装也难掩他的气场，他带着温和笑意开口。
“大家好，我是本次a班的带队老师，你们可以叫我迪诺老师。”
她拿胳膊肘顶了顶右边的莫尔瞳，低声问道：“你不知道迪诺叔叔也要来？”
众所不周知，莫尔瞳在那次家庭的变故后，是被迪诺收养了，这次修学旅行怎么会又有熟人？
而对方也是满眼疑惑地看了迪诺一会，才慢慢摇头说：“不，前辈他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倒是泽田天歌左边的铃木陆饶有兴致地跟她咬耳朵：“霍，这带队老师长得不错啊，是个外国人吧。”
她耸耸肩，跟铃木陆说起了小话：“说来你不信，他是我爸的朋友，帮我做下周的值日我就帮你要手机号。”
铃木陆反手给她一拳，愤愤道：“你小子。”
而迪诺的目光在人群中准确地定在了泽田天歌身上，见对方忙着跟身边的女生聊天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转而和莫尔瞳对上了眼。
莫尔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是夜。
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坐着，中间放着一支红蜡烛，微弱的火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打在墙上，随着火光的微微晃动，照的每个人脸上也忽明忽暗。虽然是在盛夏，但此时室内温度并不高，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的人的手竟微微发凉。
古泽英夫缓慢地开口：“据说，只要在学校三楼的厕所中，从最靠近入口的厕所的门开始轻敲三下并问「请问花子在里面吗？」，敲到第三间厕所时，就会从厕所里面传来「我在这里！」的回答，然后厕所的门会自动打开，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和留着「河童发型」的小女孩，将外面的人拉进厕所里，然后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个人的心好像也随之沉了下来。
泽田天歌手抓紧了被子，摸了摸微凉的鼻尖，轻声开口，好像怕惊扰到谁：“英夫”
“这故事也太老掉牙了吧！”她踹了一脚古泽英夫，“还有，大晚上不开灯点什么蜡烛！发生火灾了我们就成酒店里的冤魂了！”
铃木陆阴阳怪气道：“不会真有人会被这种怪谈吓到吧，不会吧不会吧~”
莫尔瞳凉凉地瞥他一眼：“还有，为了节目效果把空凋开这么低，明天集体感冒？”
笹川谷雨抱着胳膊点点头：“大夏天被冻感冒，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好像一群笨蛋。”
缪懒洋洋地靠着墙，显然一副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所有人的反应让古泽英夫无比挫败，一扔手中的怪谈故事，骂了一句：“睡觉睡觉！你们也太无聊了！”
一群人四散而去，铃木陆抖开被子躺了进去，还不忘吐槽：“英夫那家伙，真难怪有女生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泽田天歌双手垫在脑后调侃道：“太高看他咯，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
一边去关灯的莫尔瞳笑了一声。
泽田天歌躺在中间，等两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努力克制着睡意爬了起来。
她拿着鞋，缓慢地摸着走廊出了旅馆。
而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旁边房间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泽天天歌躲在树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来观察四周。
白天生机勃勃的森林此时被夜色勾勒得像一个个缄默的人影，它们张牙舞爪，却安静得待在原地，至于下一刻，他们会不会动起来呢？
她仔细辨别风声的变化，直到听见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不太规律的响声出现，她心里一喜，在心里骂到就是你小子还跟着我来修学旅行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晚上他们讲怪谈的时候，她感觉到一副明显属于妖怪的气息在他们的旅馆附近一闪而过，虽然只有一瞬，但她判断出，那妖怪是朝着山里去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从天而降时，一道雷电突然破空而出，直直打向那个树丛，伴随着奇异的绿光，而下一秒，一头健硕的黑牛突然出现在路上，泽天天歌露出个痛苦的表情。
救命啊，这儿生态这么好，还有野生的大黑牛？
下一秒，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慵懒低沉的男声响起。
“牛井，能找到小天吗？”
泽天天歌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感到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此时脑内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催促她做出下一步决定。
不，还不能暴露。
于是，她朝着男子难以置信地开口。
“蓝波哥哥？”
而蓝波听到声音来自头上也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泽天天歌正在树枝间探头探脑，不由得问道：“小天？你怎么会在树上？”
泽天天歌眼神只躲闪了一瞬，便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嗯……我听到有人好像在跟着我，就……”
实际上她腹诽：谁跟着谁啊。
泽天天歌落了地后才看清被雷电炸的面目全非的树丛中，那人的样子。
浑身灰蓝色的皮肤，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黑发散乱在头发上，整个人伏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呜噜声，像是野兽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她装作害怕地往蓝波身后又藏了藏，被蓝波侧过头摸了一把脑袋，安慰道：“放心，已经没事了。”
“不过为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出来？听阿纲说，你应该在修学旅行。”
泽天天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努力装作一个纯良少女的样子，也不过问蓝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嗯……半夜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或许会有些睡意。”
蓝波随意地拨了一下头发，打量了一下四周说：“不过你们这次选择的修学地点还真是原生态，我以为你们会去一些比较发达的地方，比如出国之类的。”
而后，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瘦小人影，拍拍牛井的背让它守在这里，自己送泽天天歌回去。
泽天天歌转身前，看到了牛井周身散发出的绿色火焰。
于是她准备做一个尝试。
第二天夜晚，泽天天歌又一个人游荡在林间，边走边思考。
蓝波是怎么跟到这来的？
他是沢田纲吉的朋友，也是同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样的工作，总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但是通过他昨晚的话，可以判断他明显是知道她的动向，所以才能确定她不在旅馆而是在森林里。
莫非她身上被下了什么标记，类似于追踪器的东西。
她想起那头牛身上的绿色火焰，心里有了主意。
在身后那阵阴风逼近的时候，她没有催动符咒，也没有召唤式神。
于是在阴风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周身出现了橙色的火焰，霎时间火光四起，将她牢牢地包裹其中。
她低头看向沢田纲吉在她临行前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项链。
她攥紧了项链上的玻璃瓶，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她抬手一张符咒飞出，一道蓝光就将昨晚那个灰蓝色的人影捅了个对穿，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张飘忽的符咒贴上它。
而下一秒，树丛中钻出了个人。
“缪？”泽天天歌眯了一下眼睛，打算根据对方的态度来判断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而缪还是平日里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眼里也没有什么审问一般的锐利，用平时唠家常一般平静的语气直接问道。
“你要背叛人类？”
泽天天歌对他问出的问题嗤之以鼻，但还是抬抬下巴反问道。
“你凭什么怀疑我会背叛人类？”
缪看向在她脚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饿鬼。
“你没有把阴阳师的事情说出去，而现在你们那边的妖怪肆虐到了人类世界，你却打算袖手旁观，明明昨天，你就可以将他置于死地——”
“你莫非打算昨晚放走他？”
泽天天歌很快抓住了重点。
“你知道阴阳师的事。还有，你昨晚也在？”
该死，她居然没发现，估计是蓝波人类的气息盖过了他的存在。
缪靠着树干抱着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旧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带了一丝严肃。
“如果你打算背叛人类，我会第一个出卖你。”
泽天天歌听惯了威胁的话，嗤笑一声。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