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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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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慕”

    被扯住的手拉回了阿依慕的视线,也许是意识到抓得太紧,僧乌波稍稍放松了些许力道,只是依旧让人无法挣脱:

    “真是不公平啊”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精心筹谋,百般设计,心心念念想藏起来的人,最终却不属于他。

    下意识地靠近另一个人的方向,与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放松信任,这些微末隐秘的动作,明明白白彰显着那个他不愿意承认,乃至一念及就抑制不住发狂的事实:

    她对菩伽延是特殊的。

    不是被逼无奈的妥协顺从,凭什么他们都抱着同一种卑劣肮脏的爱恋,菩伽延却是例外,这不公平不是吗?

    “别对我那么残忍,我也想陪在你身边,阿慕” 这几乎是极卑微的姿态了,一国之君抛下一切,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甘愿无名无分地留下来。

    尾音还发颤抖的祈求语气听着就可怜极了,以至于她错过了僧乌波面对菩伽延时,露出的与在她面前截然不同的,挑衅。

    被别人硬生生夺走王后的视线的煎熬,让菩伽延心里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寸寸崩裂。

    终于,耐心耗尽。

    “王后为什么看他”

    菩伽延不记得他自习武以来胜过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年少时,世上还有武功能于他匹敌之人,那时即便濒死,他也不曾产生过针对他人的杀念。

    可现在,在他出手直接重伤那只蝼蚁,让其只能苟延残喘匍在地上,认清自己彻彻底底败者身份时,心底的杀意却是已经快化作实质,尤其在他的王后居然还要将目光放在那个败者身上时,那股杀念更是攀升至顶峰。

    阿慕是在可怜他吗? 不过是条败犬而已,有什么资格获得怜悯。

    “陛下,僧乌波——” 会死吗?未尽的话语被一根微凉的手指切断。

    菩伽延神色自若地牵着她回来,看似平静,阿依慕却觉得这诡异的氛围比暴雨前的空气,还要沉闷窒息。终于,在他面无波澜地屏退众人,又细致地锁上门窗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时僧乌波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碎一堵墙才停下来,吐了那么多血…… 阿依慕发凉的后背在不断提醒她——菩伽延什么都没问,直接对僧乌波出手了。那她呢?惹怒陛下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会不会也如此对她

    未知的恐惧弥漫在心间,阿依慕别开视线,凝望虚空中的一点。她居然忘了,菩伽延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可以随意处置她生死的帝王。

    “不准提他” 深蓝色的琉璃灯盏下,掐着阿依慕下颌的帝王神情冰冷,狠厉的语气下,动作却轻柔缓慢:

    “吾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要王后不再想着他,吾可以当做不知道” 过去无可挽回,索性就占据她所有的未来,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必要在意,他不该在意的。

    但怎么可能毫不在意,哪怕是遮掩地再好,妒意还是如不可聚拢的毒瘴,一丝一缕地侵占他的脑海。

    他想要的,一直是全部,不管从前,现在,还是注定的未来,都贪心地不想放过一分一毫。

    “这是个误会” 阿依慕解释道,她没想再与僧乌波单独见面,虽然现在可能菩伽延并不会信她。

    “吾知道” 菩伽延不紧不慢道: “ 你离开宴会,是想找那个刺客” 这也是他肯放她出来的原因,他当然知道她没有和他人暗自有约。

    但她的不忍,担忧做不了假,即便看到那一幕时,知道知道王后喜欢那人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无法扼制地起了杀念。

    阿依慕哑言,他既然知道自己真正要去找的另有其人,怎么还是生气了。

    “那个刺客呢” 女主怎么样了

    “已经放了” 菩伽延将人抱回床上,帷幔缓缓垂下,昏暗的房间内,除了衣料摩擦的细想,便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阿慕” 低沉的嗓音透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快要等不及了,这是他的王后,也是将要携手一生的爱侣,这件事,本就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滚烫的吻落在颈窝处,化作一片绯红的印记。 他用眼神向她询问,可以吗?

    “还未沐浴” 阿依慕推开菩伽延,视线对上那嫣红的薄唇时恍惚了一瞬,很快又移开视线,借口推辞道。

    她现在……很怕他。

    可能是僧乌波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也可能是牢狱内现在已经放出来的族人。这些活生生的例子都在告诉她,菩伽延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她也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换言之,她不信他,也不敢真的与他做些什么。

    沉默,即是无声的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也许是很久,沉默终于被上方传来的轻笑打破。

    “不想做就不做,吾不会逼你”

    菩伽延仔细将帷幔系好,让烛光透射进来几许,才把人抱着靠坐在自己怀里:

    “但求阿慕一点,别怕吾”

    世上人人都可以畏他,也本该畏惧他。但他的妻子,不能怕他。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爱人之间,又怎么能论及害怕

    处理那条疯狗的画面吓到她了,菩伽延想,以后这类处理他会注意分寸,不会摆至明面。

    但今夜的变故使他不安极了,他怕,怕她再一次离他而去,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一年,又或许是很多年。而焦躁的不安又像一味催化剂,激化了掩埋许久的欲望,可这欲望若令她不安,那缓缓也罢。

    只求她,别怕他。

    虽说菩伽延不会逼她做任何事,但他还是形影不离地和她待在一起。在已经结了荚果的树下,阿依慕漫无目的地乱想,明天要去一趟神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过去。

    “王后,这是今日的汤药”

    侍女奉上一碗褐色的汤药,宫医说这是难得的解心疾的一味良药,而摆在一旁的是新进贡的鲜果。她最近不爱吃蜜饯,看上了进献来的各类稀奇水果。

    一口气将汤药喝完,又连吃了好几颗蜜果,才勉强压住舌根的腥苦。

    “喝完药了,不如出去走走”

    曳地的华袍拂过地面,就像流光划过一样。

    阿依慕抬眼,菩伽延正笑意晏晏地看着她,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深夜,熟睡的阿依慕被紧紧拢在菩伽延怀里,他出神地凝视着她的睡颜,良久,轻薄的吻落在熟睡之人的额头上,他不舍地阖上眼。

    明日阿慕就要恢复记忆了。

    如果她又要离开,他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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