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弊
入府后,他们直接去了顾钧书房,茶水奉上,青峰自觉出去,还带上门,与长风一同守在门口。
“殿试要推迟了,明日一早便会张贴通知榜。”
周廷玉低头盯着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开门见山地道。
“这……”
顾家兄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殿试乃举国大事,多少读书人的期盼,若要更改开展时间,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沉思片刻,顾宇率先问道:“怎么了?”
他脑子没哥哥们好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无缘无故更改。
“舞弊?”顾钧似疑问,又似肯定地吐出两字。
他想得要比弟弟多,一听周廷玉言明更改殿试时间,当即便在脑中筛选可能存在的情况,而最严重的莫过于科举舞弊。
周廷玉未说话,只赞赏地觑了顾钧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当真,谁做的?胆子也呸大了,这可是牵连子孙后代的,啧啧,也不怕将来被后代唾骂,就是去地府也无颜见老祖宗吧!”
啧啧两声,着实是带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顾宇翘着二郎腿,脚尖不停晃悠,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瞧着有些欠揍。
“阿宇说得对,确实是胆大包天。”周廷玉冷哼一声,眸色晦暗不明,也不藏着掖着,道:“考题泄露,买题舞弊。”
“另外安国公府顾锦保牵涉其中,投机取巧买了题,答卷也是寻人提前写好背诵下来的。”
“参与舞弊的考生目前已被扣押刑部大牢中,明日会传一些可能涉及此案的考生配合刑部调查。”周廷玉看向顾钧。
“殿下,您看我二哥作甚?我二哥不可能舞弊。”顾宇这回反应倒是快,有些急,赶忙帮自家二哥撇清。
“本王没瞎。”周廷玉没好气地白了顾宇一眼,“只是过来提醒一句,毕竟沾亲带故的,就算本王信任,其他人未必。”
说完,周廷玉起身,作势要往外走,顾家兄弟跟着起来,一同往外走。
“结案前,本王便不来侯府讨扰了。”
“明白。”顾钧点点头,郑重作揖,严肃道:“放心,我会注意的,多谢殿下提醒。”
“嗯,留步,本王先走了。”
顾家兄弟望着周廷玉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庭院中,才慢慢收回目光。
“安国公这群人,还真是讨厌,狗皮膏药都没他们难甩,明明当初是老东西将爹赶出家门,如今出了事,我还不信他们敢找上门来。”
“读不好书,还整这种歪心思,简直恶心,自己作死,还给二哥你添麻烦,呸,不要脸。”
顾宇愤愤不平,骂骂咧咧,且越骂越气,若不是怕给家里添麻烦,他恨不得立刻跑去刑部大牢,将人打一顿解气。
相比之下,顾钧面上一片坦然,不曾因为遭受无妄麻烦而生气,不过是走一趟做做样子罢了。
“你先回自己院中,早点歇息,我去一趟梧院,寻父亲谈谈。”
“二哥,等等我,我也去。”顾宇快步跟上去,一路上嘴巴还不停念叨。
果然如周廷玉所料,辰时初,刑部就有人到侯府,面露难色,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请顾钧随他们走一趟。
英勇候正得圣心,手中实权在握,他们得罪不起,可上头有令,请参加今年春闱的二公子前去配合调查。
无奈,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门。
顾钧早有心理准备,也无意为难他们,“嗯,走吧!劳烦二位。”
谦谦君子,温和有礼,两位衙差心下大慰,态度越发恭敬。
他们走后,顾夫人便下令,府中下人,除必要采买,以及上报的特殊情况外,五日内无故不得外出。
虽说英勇候被安国公府族谱除名赶出,可到底出自自家。
外人看来是割舍不开的,政敌更加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侯府上下必须团结一心,莫要让人有机可乘。
“废物,都是废物。”安国公世子夫人邹氏急得团团转,为了打探消息,花了这么多银子,竟都打了水漂。
昨夜儿子被刑部的人带走,她便催着安国公世子去询问,可刑部的人嘴严得很,消息被瞒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今早,殿试时间推迟的通告张贴出来,加上刑部四处抓人传人,他们才知晓竟是涉及了科举舞弊。
安国公世子急了,他这一房人丁不旺,也就这一个儿子,其他十几房,世子之位各个虎视眈眈。
他要想办法保住这个儿子,可他跑了大半日,竟寻不到可以帮忙的人,就连平日里的酒肉朋友,也都寻各种借口与他撇清关系。
“还不是你养的好儿子,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竟胆大包天买题。”
跑了半日,一口水都没得喝,听到邹氏还在骂骂咧咧,不断抱怨,他简直烦透了。
“什么叫我养的好儿子?”邹氏不干了,明明是两个人的儿子,出了事,竟全推她身上。
“你整日就知道与那些所谓朋友出去鬼混,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还以为你多大脸,要是没有我,你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邹氏越想越气,她娘家门第不高,原本以为高嫁了好人家,却不曾想竟是个空架子。
这些年,若不是她精于算计,苦苦维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就连自己的嫁妆,也都用来填这一府无底洞,所剩无几。
这两年寻了门路,小赚一笔,这才有点余财,不至于一家子吃土。
儿子读书还算可以,若正常发挥,也能勉强考中。
谁知他竟猪肉蒙了心,竟然买题作弊。
一想到这,邹氏就气不打一处来,“蠢货,蠢货,要是坐实了罪名,这一家子都要挨牵连。”
安国公世子是个不顶事的,且他还要指望邹氏给银子,平日里一句重话都不敢讲。
今日也是气急了,才冲动说了一句,没想到直接被邹氏怼回来。
一口气堵在心口出不去,忍了又忍,却是一句都不敢再多说。
夫妻俩沉默半晌,愣是一个法子也没有。
“雨柔,你快想想办法,咱们该怎么办?”雨柔是邹氏的闺名,以往只有要钱的时候,安国公世子才会这般唤她。
邹氏心里有气,“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有个天子宠臣的弟弟?你怎么不找他去?”
她别过脸,显然不想再说话。
这个安国公世子自然也想到了,支支吾吾,不满地道:“老七天生反骨,不服管教,当年因为温姨娘,闹的满城皆知,还扬言与公府恩断义绝,又怎会愿意帮忙?”
况且,当初将顾广琛驱逐出府,又在族谱除名,他还参与其中,没少怂恿。
“话说,当时还是夫人你让我这么做的。”安国公世子幽幽地盯着邹氏,好似邹氏就是那个让他们先去困境的人。
那眼神毫不掩饰,直盯得邹氏火冒三丈,随手抓过桌上茶盏,扔过去。
“我呸,你也怪我?也不看看你们顾家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群吸血蛀虫,你这样对得起我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骂不解气,竟动起手来。
安国公世子再怎么软弱,也是个男人,哪里还受得住,多年不满积攒在一起,也忍不住还手。
夫妻二人扭打在一起,下人们看着,想拦又不敢拦,在旁装模作样劝架。
顾妩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拉开?”
她本想来问问大哥的事,不曾想竟看到这一幕,心态有那么一瞬间要崩塌。
母亲向来强势端庄,父亲虽没什么能力,但好歹温和爱子。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父母竟成这般模样,像个市井泼妇,街头混子?
好不容易将人拉开,顾妩忙上前扶住母亲,痛心疾首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她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
可还未等她问清楚,院外顿时喧闹起来,嗓门最大最清晰的是八房的乔氏,娘家是搞猪肉批发的,甚是泼辣。
一声声质问,一道道附和,毫无阻隔地传入院内三人耳中,让人心头发颤。
容不得他们反应,乔氏就带着各房男男女女冲进来。
顾锦保被抓一事,他们也是今天外出才知晓的。得知消息,就立马回府,直奔大房询问清楚情况。
科举考试,为的是选拔人才,更好地治国。故而,自先帝起,本国律法就完善了科举相关的惩处,情节严重者,举家流放。
顾家众人不知道顾锦保所犯严重到什么地步,会不会牵连家里?越想越害怕,也顾不得那么多,一窝蜂冲过来,闹着分家。
大房三人自知理亏,一直在安抚,可众怒难消,最终闹到安国公夫人面前。
安国公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一闹,竟直接晕过去,中风瘫了。
下人们匆匆去寻安国公,好不容易在怡红楼寻到他,也不管愿不愿意回,衣衫不整,直接将人扛回去。
安国公哪里受过这种罪,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脸面都丢尽了,一路骂着回去。
许多人都看到听到了,八卦之心指引,安国公府筛子般的管理,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前去打探。
半个时辰不到,安国公府发生的事,就如长了翅膀,火速传遍盛京,被当成一桩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