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岂不念穷困，所托在芝兰

    日子晃晃悠悠又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冷，我天天抱着小火炉，赖床上饭都不想吃。

    天气凉了，生病的人也多了，药铺开始忙不过来。

    谭老头就喊着我和桑儿一起过去帮忙，桑儿可以单独看诊了，我就还是是干些杂活儿，维持秩序，打包药材，也会帮着熬些驱寒药物，供老人服用。

    这日，碰到一个穿着单薄但是气质儒雅的书生过来看病。我仔细瞧着，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慢慢踱步到谭老头身边，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谭大夫，我母亲这次咳嗽得比前几次都严重，已经起不来床了，能麻烦您去寒舍看一下吗？”

    “秦公子稍等一下，我把这里安排一下就随你过去。”谭老头开始分配任务，他让桑儿看诊的时候仔细点。

    “子胥在此先谢过谭大夫了，那个诊金，我会尽快送来。”说着他深深的做了个揖。

    哦，秦子胥，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方之柔心心念念的小郎君。

    “无妨，枣儿，你把药箱带上跟我一起去。”桑儿需要照看病人，我就成了跟班的了。

    秦子胥家在一个很幽深的小巷里，这会儿已经接近午时，都能看见别家屋舍烟筒里的袅袅炊烟。

    进到他家，屋里陈设，比我们山里那些农户家还简陋，屋里一个像样的歇脚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个书桌，应该是他平时用来读书写字的，被收拾的还算整洁，但是能看出来，是谁家不用，他给拾回来的旧物。随处可见最多的就是书籍还有字画。

    不知道方之柔来过他家没有，要是被她看到，得心疼成什么样子。他喜欢的公子，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但想想，他这个家世，方之柔再喜欢他，他们也是不可能的吧，之前还想着方之柔看上的人，不说世家公子，至少也是达官显贵的，今日看到这些，很难想象他们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人，是怎么认识，方之柔又怎么会对他一往情深的。

    屋子比较小，就用屏风隔开了一个房间，里面放了一张床，也没有其他物件。

    床上躺了一个瘦弱的妇人，看脸色，病情不大好。

    秦子胥轻声喊了声，“娘。”

    这就是秦子胥的母亲

    秦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饱含风霜，浑浊无力。

    秦母张了几次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谭老头给秦母施了针，又写好药方交给我。然后对秦子胥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寒气入体，上次还没好利索，这几天冷的比较突然，好多老人都扛不住。

    本来秦子胥要跟着我们一起回药铺取药，谭老头说让他照顾他母亲，让我一会儿把药给他送过来。

    谭老头菩萨心肠，跑腿费劲的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秦子胥家不是很好找，之前是跟着谭老头后面，也没记路，这会儿送药过来，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他家。

    “阿胥，不用在娘身上浪费时间了，离明年的春闱没剩多久了，你现在去看书去，不要管我。”刚准备推开房间门就听到了秦母的说话声。

    “娘，你好好养病，明年我不参加了，我还没准备好，等你病好了，还要送我去考场呢。”秦子胥声音很低。

    “郡主还是时常来找你吗，其实她是个好姑娘，娘也知道你喜欢她，只是我们家实在是高攀不起，娘想着等你高中了，有个一官半职了，人家父母兴许能看上你，我再把这个镯子送于她。”秦母说着开始不断咳嗽，缓了缓又听到她说，“但是，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时候，这个镯子我先给你，到时候你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吧。”

    里面是长久的沉默。

    我等了等，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允，才推开门进去了。

    我瞧着秦子胥的脸色一片死寂，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我想，实在不行我把他绑了送方之柔那就去，她家里人还能不认这个账么。

    “那个药我拿过来了，秦公子，现在先去煎一副吧。”我把药递给秦子胥，他接过药起身出去了。

    我坐到秦母床前，帮她理了理被角。

    “谭老爹说你这个没什么大问题，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时喝药，天暖和了，就好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真的要好好的，看到秦子胥娶媳妇。

    “麻烦姑娘又跑一趟，让你费心了，我会好好吃药的。”秦母说几句话就会大声喘息咳嗽。

    我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挪进被子里。

    “您先休息，我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刚刚忘了给秦公子说一些煎药需要注意的地方了。”

    秦母朝我点点头，闭上了眼。

    厨房里，秦子胥安安静静的扇着炉火，我都已经闻到中药的苦味儿了。

    “谭老爹说喝这个药要忌荤腥。”

    秦子胥看看我，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需要忌吗？

    我真的好难过，这个少年人如今是不是恨着自己只是一个百无用处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