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栗子糕拿回家的时候还热着。
香气氤氲在屋子里,睡得正香的阙瑶闻着味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宴北辞唇边的笑意。
夭寿啦!这男人还会笑?不是冷若冰霜的酷总吗?
阙瑶随后又买了一张好心情卡——看见心爱的人,脸上总是会忍不住荡起笑意,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哦~祝你每天都有好心情——没办法,问就是进度条够满。
阙瑶看着闪光之后,进度条被扣除百分之五,又飞快填满,继续挤在百分之百上。
而系统抱着自己剩下的卡,没有五官的金属外壳似乎也洋溢着一股喜悦,硬是凭空生出了一条尾巴来,拼命朝着阙瑶摇晃。
“你这是?”
系统哐地揭开天灵盖的铁皮,摸出一个小本子来,封面很简单,就几个大字,如何俘虏人类的心,配图是一条可可爱爱小奶狗,“听说人类都没有办法抵御小狗狗,嘤嘤~”
阙瑶:大可不必……
热腾腾的栗子糕香气盈满整个房间。
阙瑶接过一块,咬在嘴里,表皮酥脆,内里却松软,又甜又糯。
“宴哥哥,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花了一天时间才冲散黑暗料理阴影的宴北辞:……“我可以学。”
“哇!宴哥哥这么厉害的人,做出来的栗子糕一定比买的好吃。”阙瑶睁眼说瞎话,不就是哄人吗?谁不会。
宴北辞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半蹲下身子,直视着阙瑶,“瑶瑶,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不就是做饭吗?
有什么难的!
宴北辞做好了攻略,找好了老师,推掉一切不必要社交,信心满满。
“那……你爱我吗?”阙瑶轻声问道。
她半倚靠在床上。
宴北辞照着儿时的记忆给阙瑶准备了粉色床罩和蕾丝窗帘,很典型的直男审美,此刻这些轻柔的颜色如云般堆在阙瑶身边,却衬得她越发娇软起来。
宴北辞心中一动,不由地靠近阙瑶几分,喉结耸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吐。
电话铃声响起。
氛围瞬间从粉色泡泡变为焦躁。
宴北辞抱歉一笑,“我还有点事,瑶瑶,你好好休息。”
阙瑶眼神好,在屏幕黑掉前看见了来电显示是个女生的名字,小邹姐。
就……还挺亲切?
眼看着宴北辞离开,阙瑶掀开被子,拿起手机。
系统小心翼翼,“宿主,您别伤心啊!瞧瞧这感情进度,百分之百诶!他最爱的还是你!”
下一秒,阙瑶点开了购物软件。
伤心?伤什么心?
我现在有钱了诶!
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好吃的,能吃的,不都得来一套?
阙瑶利索下单,还顺带给夏栀发了消息,“有想吃的吗?来一份?”
刚做完帕梅拉,满头大汗的夏栀:……这种微妙的酸楚感是怎么一回事?
大门依次打开,车辆滑行进入庄园。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正站在月白色大理石柱旁。
“宴少爷,欢迎回来。”
宴北辞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外公呢?小邹姐说他想见我。”
“在楼上呢!”管家四十五度鞠躬,连笑容也是经过尺子量过的标准。
宴北辞神情淡漠,径直越过他上楼去了。
沈家家大业大,富了一百多年,终于低调起来,万事躲在后面,名字绝不出现在任何榜单上,可是他宴北辞又不姓沈,学不来这份看似低调实则孤傲的清冷。
外公年纪大了,前些年中风,双腿无力,下不得床,自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小北,你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满意的?”老人满头银发,笑容和蔼,明明只是坐在轮椅上,举手投足间却依旧有不可动摇的权威,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桌上摆着一堆妙龄少女照片,个个都和阙瑶有三分相似。
老人开口道,“我知道凤兮的事情了,当初选她是我的失误,现在你年纪也不小,是时候有个伴。”
宴北辞被沈家刚找回来的时候,外公就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他身子尚且硬朗,虽然脸上爬满皱纹,声音却透着不可辩驳的权威,“我知道你失去了亲人很伤心,可是我沈家不需要沉溺于感情中的人。”
站在光中的人丢来了一沓照片,“从这些世家女中选一个吧,最迟下周,我要看到你走出阴影。”
宴北辞弯腰,挑中了白凤兮的照片。
这些世家如同盘踞在阴影的毒蛇,占据这世上的大部分资源,互相抱团,排外,对同类之外的所有都抱有鄙夷。
因此宴北辞母亲的叛逃是沈家一个不可言说的耻辱,哪怕她是沈家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也不行。
可是,已经过去十五年了诶,怎么会有人以为一切都不曾改变。
宴北辞伸手将照片推开,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你叫我来就为这事?我很忙的。”
外公眉头一皱,“你忙些什么?”
“忙着做饭,洗碗,哄小姑娘开心。”宴北辞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唇边扬起轻微的笑意,眼中尽是柔情。
轮椅上的老人忽地变了脸色,就是这种表情!让他失去了小女儿,说什么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和保镖直接私奔,吃尽苦头也不肯回家。
爱情?
那些朝九晚九挤着地铁为了点零碎钱东奔西走的人怎么配和世家的人谈爱情。
神灵不能低头去俯视蝼蚁。
老人舒展眉头,身子靠在轮椅上,右手不急不缓敲击椅背,“你觉得你还能忙多久?”
“我觉得,很久吧,怎么也得比你活得更长久。”宴北辞也跟着笑。
他们眉眼中有相似的部分。
被找回沈家的时候,人人都说宴北辞和家主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性子也像,冷得好像千年的寒冰,偏偏在商界如鱼得水,是难得的奇才。
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样的唇角含笑,七分讥诮,三分冷漠。
只是一个正值青春,一个却已迟暮。
老人开口,“小邹。”
邹越走进来,身着旗袍,婀娜优雅。
“给小北看看他公司的资金控股吧。”
邹越脸上笑意不变,却伸手扶住了老人的轮椅,“家主,我扶您去休息吧。”
老人终于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看向自己最得力的秘书,却见她神情与往常并无二样,一样的周全体贴,面面俱到。
“天气凉了,家主也需要多休息,医生不是说了吗?万事不可太操劳。”邹越声音轻柔,动作坚定。
宴北辞仍旧坐在椅子上,不看老人,只是自顾自将照片一张一张全都拂到地上。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偌大的别墅像是坟墓,葬着百年荣华。
他低声道,“外公,你都说了,我是和你最相似的人,所以我又怎么会忘了过去的事呢?”
只是已经无人在一旁倾听。
这一天,宴北辞等了十五年。
从迈进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谋划。
高高在上的老人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施舍般丢来一沓照片。
他瞧不上宴北辞从外界习得的一切习性,包括失去亲人的悲伤。
在老人看来,虽然失去了父亲和朋友,但是能回到沈家,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应该高兴,别皱着眉头,晦气。
宴北辞接受了老人所给的一切,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全部都还回去。
不过,还好,闲闲又回来了,还陪在自己身边。
宴北辞闭上眼,心中全是庆幸,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许家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乱做一团,即使能将许闲闲送出去,又能做得多完美,将自己一直瞒在鼓里。
是外公。
他早就发现了这件事,动用力量抹去了许闲闲的一切痕迹,让她以阙瑶的身份活着。
并且推来一个和许闲闲有三分相似的白凤兮。
宴北辞起身,走出门。
邹越迎上来,“宴先生,接下来的事,您需要在一旁吗?”
“不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邹越疑惑。
宴北辞为了今天准备这么久,怎么忽然放弃观看最后的盛大场面,这不是他一直期待的吗?
一场蛰伏十几年的复仇。
宴北辞轻捻眉头,想起阙瑶等在家中,唇边忽地绽放出微笑,“有人在家等我,我要早点回去。”
邹越一时看得呆住了,谁不知道宴北辞的名言是,我不笑,是因为我一贯不爱笑,这世上没什么有趣的。
薄情冷意到极点的一个天才人物,现在竟然会只是因为想起一个人就忍不住微笑。
“等待被哄的小姑娘”此时正陷入纠结中。
胃只有一个,是吃果仁巧克力蛋糕好呢?还是法式脆糖布丁好呢?
眼见着宴北辞回来,阙瑶也高兴起来,将两个包装盒都拆开,“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试试味道。我两个都想试试,又吃不下了。你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一人一半,两种口味一起吃。”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梨涡浅浅,眉眼都温和,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过去的一切都可以略过不提,没有那些狗血纠缠和沉重过去。
宴北辞一颗心也跟着软下来,跟着阙瑶笑了起来。
今日的一切,他都不打算向阙瑶提起,如果可以,宴北辞希望阙瑶看见的永远是阳光和鲜花,而不必注意到背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