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寻出路
周氏拉住女儿，又伤心又为难，和赵氏安抚着时意和刘氏一起往房间里去。周氏又让赵氏去安抚一下王氏。赵氏应过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周氏一把揽过刘氏，伤心又无奈的说道：“凤娘，我们一家子都是想救女婿的。之前她们背地里给你脸色看了，我知道你委屈了，但是之前借你的银子也确实是给忠儿他们娶妻求学的，她们有怨气我跟你爹也不能一味强压。今年家里确实没有余钱，你弟妹这次闹起来你也别恨她，她也不是不愿意救女婿。”
说完又拉着时意说：“好孩子，你陪陪你娘，让她别伤心了，我去跟你外公商量一下，不会不管你们的。”说完转身出去了。
周氏在厅里找到刘全：“他爹，这可怎么办？说实话家里确实也拿不出这么多银钱给凤娘，只是女婿家好时，对我们也多有帮扶，对凤娘和我们老两口都挺好，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刘全点了一杆烟，缓缓着抽着，烟雾背后那张皱皱巴巴的脸，透着一股压抑，眼神低垂，眉头轻轻皱着，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办？自己这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都靠着家里这10亩地养活，现在又是大儿子当家了，自己总不能卖田卖地去救女婿。
又回想王氏说的卖儿卖女…卖儿卖女！？刘全突然想起自家爹娘原本就是从白府赎身出来的。
当时娘有一亲妹妹，嫁给了白府爷们的随身小厮，因此姨母一家都未赎身。后面姨母又生了个表妹便去了。
刘全记得表妹后面还在白府伺候，也是嫁给了府里的小厮，待表妹结婚后，因为交通不便，两边就不怎么来往。
如果实在不行，让凤娘带着意姐儿去问一下表妹，去白府求门差事，以后有了月银，也可赊借些银钱渡过眼前难关。
刘全想到这里便跟周氏商量了起来，二人商量过后，觉得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打算明日带着刘氏和时意去州府一趟，看下有没有办法。
商量好后刘全和周氏便又叫女儿外孙女过来，告知了自家这门亲。让刘氏回去与时怀谦打过招呼后，明早一块上州府寻一寻这位姑姑。
刘氏听到爹娘的打算，也觉得去州府看一看，说不定就能为时怀谦求得一线生计。便约好明日一早与亲爹一起去州府，明日上午在县城门外汇合。
刘氏和时意回到家里，赶紧做了一会田里的活，又回到家做了晚饭，吃过晚饭以后待时欢、时驰睡后，带着时意与时怀谦商量这事。
刘氏细细与时怀谦说了自家这门亲戚，又说打算明日与亲爹和时意，看能不能到白府讨门差事。时怀谦听闻时意要去别人府中为仆，无论刘氏如何劝说都不同意，只坚持要自己去服役。听到这里刘氏急得又快要落泪。
时意今天在外公家里听到自家还有一门这样的亲戚，又听了外公外婆的打算。虽然作为现代人，是绝对不愿意为奴为仆，但自家实在已经进入穷途末路，若是真的把家里最后的田地卖了，无异于饮鸬止渴。这般坐吃山空，再入绝路只是时间问题。还不如听外公外婆的话，去讨门差事。
而且自己这几天也随着刘氏做了几天农活，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种地种田，还不如接受这封建阶级现实，放平心态，就当去豪门打工了。现在饭都吃不饱也没啥尊严可谈，何况还不一定能进去呢。
而且曾外祖父一家能从白府赎身，想必白府应该也不是什么苛刻人家，更何况自家还有亲戚在府里，也算是有熟人照顾了，自己老老实实的不出头不惹事就好。
时意见时怀谦不同意便也来劝：“爹，我知道你是心疼娘跟女儿，只是咱家确实已经无路可走，你这身体万万不能去服役，我、娘和弟弟妹妹都不能承担没有爹的风险！”
又劝时怀谦道：“如果能去白府，家里少个人吃饭，还能挣月银给你买药。等爹好了，爹就能开私塾，有了银钱你们就可以接我回来。爹，你让我去，只要你养好身子，我一时为奴为仆也不算吃亏！”
时怀谦看到自己曾经的掌中宝，娇养着长大的长女，瘦弱的身躯早已肩负了家庭重担，为了自己上高山悬崖摔了一身伤，还要去高门大户做人仆役。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太多了，而自己却这般无用，总是想一死了之。
时怀谦望着时意不禁流下泪来，这一刻他生出了巨大的求生渴望，只想养好身子做一个能为小家遮风挡雨的好丈夫和好父亲。时怀谦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意姐儿你们去吧。”说完强忍着伤心盯着时意，不住的看。
待时意睡下，时怀谦和刘氏又商量了一番，因州府路远，步行要四天，做驴车也要两天，便找出家里最后几十枚铜钱做路费，又凑了一篮子鸡蛋，决定明日由刘氏与时意一起去看看，若是能讨到差事最好，不能多了门亲戚往来也是好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氏便起来用粗粮烙了几个粗粮饼，又灌了两竹筒的水，带着时意披星戴月的赶路去了。
二人一路紧赶慢赶，从星月朦胧走到晨光熹微，又走到日头高起，终于在已时（10点多）赶到了县城大门。
此时刘全已经到了一会了，手边放着一篮鸡蛋，一筐农家蔬菜蹲在城门口抽烟。看到刘氏和时意到了，便拉着他们进城寻去往州府的驴车。
一行人拎着东西寻到驴车便往州府去了。因为州府路远，中途在官道旁的小店歇了一晚，又跟着驴车出发，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赶到州府。
刘全的表妹李氏成亲后便和丈夫住在了白府后面几排后罩房里，这边全是白府成婚的奴仆。刘全凭着记忆一路从巷子口问路，终于寻到了表妹家门口。
咚咚咚，刘全上前扣门。“谁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说着有些斑驳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探出身来。“你们是？”女人疑惑的问道。
“请问这是郑旺儿家吗？我是郑旺儿婆娘李氏的表哥刘全。”刘全礼貌说道。“原来是舅舅，快请进来！郑旺儿是我公公，公公婆婆和我丈夫去府里上工了，我这就叫人带话。我姓王，舅舅叫我二娘就好。”说完便叫了邻居家一小儿去白府角门找自己婆婆传话。
王二娘热情的带着刘全一行人去厅里坐下，端上茶水，家里除了怀里抱着的这个，还有个七岁的女儿。刘全又给王二娘介绍了刘氏和时意，把带过来的鸡蛋和瓜果蔬菜拿给王二娘，双方见礼后便坐下等李氏。
刘全和刘氏才与王二娘闲话了两句，李氏便接到传话，赶紧回到了家里。李氏进门便笑：“贵客临门，难得表哥来了。我们兄妹已经二十来年未曾见过了。”
刘全跟李氏问好后，向李氏介绍：“表妹，这是我家女儿凤娘，还有外孙女时意，意姐儿。”刘氏和时意赶紧起来跟姑姑（姑姥姥）见礼：“姑姑好（姑姥姥好）！”
随后李氏便让王二娘给刘全他们安排好房间，自己便陪着刘全一起聊天。随后待李氏丈夫郑旺儿和儿子郑福生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后，大家都聚在厅子里说话，这时刘全向郑旺儿、李氏说明此行来意。
“妹夫、表妹，今年县里大旱，又遇上村里连着两年都要征徭役，凤娘丈夫病了，身体太差不能服役。为了治病，近几年她家里的田地都卖的差不多了，现在家里实在没有银钱。想着妹妹妹夫还在白府，能不能在府里寻门差事？救一救我这女婿。”
待外公说完时意便向郑旺儿李氏行了个礼：“姑姥爷，姑姥姥，我今年已经九岁了，我虽然笨，但是你们教我，我一定听。也不求好差事，只想解决眼下家里燃眉之急，然后在府里有口饭吃便好！”
刘氏也跟着时意说道：“如果姑姑，姑父有门路的话，求姑姑、姑父帮一帮我家，我们一定铭记在心。意姐儿很听话的，在家里全凭她帮我一起操持。”
郑旺儿和李氏对看一眼，看到刘凤娘和时意这般焦急，又见时意落落大方，作为亲戚确实也有心相帮。刚好时意也来的巧，白府前不久才放出去一批大丫鬟，正准备在家生子和人伢子手上挑一批小丫鬟培养起来。李氏正是白府专事大花园的管事嬷嬷，求个打杂丫鬟的名额倒是不难。
李氏便跟刘凤娘说：“凤娘，你们这次来也是赶巧了，正好府里要采买一批小丫头，意姐儿虽然大了一点，也还算在范围内。只是大户人家都不签活契，要你把意姐儿卖了，你愿意吗？”
卖身！？时意万万没想到不能签活契，一旦签了活契就怕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时意心里一团乱麻。此时刘凤娘也心慌意乱，居然不能签活契！？自己从小到大娇养大的女儿，怎么能把她卖了呢？她宁愿把自己卖了也不能卖掉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