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借钱
出门便和时意说：“徭役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今天不带你是因为我要去你外公家里借钱。你还是回去吧，娘借到钱就回来。”
时意回忆了一下，外公！？在时大姐儿的记忆里，外公一家小时候都对自己很好，只是随着外公老迈，现在已经是大舅一家做主了。
自从自家衰败，娘上门去借了几次钱，虽然外公外婆跟舅舅都真心实意的借给了娘，只因为外公家毕竟是一大家子，十亩田养着这一大家子也勉强够用。
娘老是有借无还，舅妈们早已怨气深重，近来每次娘上门，大舅妈背地里总对娘拉着个脸。小舅妈更是在背地里阴阳怪气的骂娘不要脸，嫁出去这么久了，还天天围着娘家打秋风，要逼死他们一家子陪着一起吃糠咽菜。
时意也知道自家老是有借无还，换成自己是舅妈也会这般怨气深重，毕竟还是自己小家重要，娘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儿女。为着姑子，自家儿女也吃糠咽菜，固然生气。
但是自己和娘再怎么着也不能看着爹去死啊！只要能救爹，自己跟娘便是被舅妈打一顿也无妨。
想来想去，怕刘氏一个人没有照应，时意跟刘氏说：“娘，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到了外公家就帮舅妈干活，我回去被爹知道了，怕爹起疑心。”
刘氏怕被时怀谦知道她去娘家借钱，想了想，便同意了，带着时意去了枣树村娘家。
两人刚来到刘家敲门，刚好是小舅妈王氏开的门，一看到刘氏跟时意，满脸的笑容一秒转阴，翻了个白眼说道：“哟，又来打秋风呢，这次还带着个小的。”
说完把门打开，迎也不迎一下，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句：“爹娘，大姑子来了！”然后转头回到自己房间，还把门重重关上。
听到王氏的声音，时意的外婆周氏赶紧出来了：“凤娘，意姐儿，你们来了！大家的，倒杯茶来。”
时意的大舅妈赵氏也出门来了，站在周氏身后脸色难看，听到婆婆的吩咐只好转头去厨房看茶倒水。
听到王氏和周氏的声音，刘氏的爹爹刘全也从房间出来了了，随着刘氏和时意，一起到厅堂坐下。待赵氏给大家满上茶水，和蔼的说道：“凤娘，意姐儿来了。让你大舅妈去鸡窝给你摸个蛋，冲甜水吃好不好？”
时意赶紧从凳上起来了：“外公，我是大人了，才不要吃甜水冲蛋，留给表弟表妹吧！你不要待我这样客气。”
刘全摸了摸胡子笑道：“意姐儿是大了，都不爱吃甜水冲蛋了，我记得你以前可馋这一口，都知道留给弟弟妹妹了。”
时意不好意思的对着外公笑了笑：“知道外公外婆最疼我，但是我大了，我要照顾弟弟妹妹了。”说完对赵氏说道：“大舅妈，我帮你去照顾表弟表妹，我是大人了，不要对我这般客气。”
赵氏看着时意，扯出了一个笑容：“意姐儿确实是大了，不一样了。表弟表妹在房间里呢，你去跟他们玩吧。”说完引着时意去了后院。
刘家大点的孙儿大表哥刘忠（赵氏大儿子14岁）、二表哥刘信（赵氏二儿子12岁）都已经去田里帮忙了，大表姐刘蜜（王氏大女儿16岁）已经出嫁，只有二表姐刘甜（王氏二女儿11岁）在家照顾三表弟刘义（王氏大儿子8岁）、三表妹刘喜（赵氏双胎大女儿5岁）、四表妹刘欣（赵氏双胎二女儿5岁）。
刘甜看到时意来了，赶紧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到炕边坐下：“意姐儿，好久没见你了。上次听说你摔了，可吓死爷爷奶奶了，我爹去看了你后，才放下心来。你现在已经好了吗？”
家里的表弟表妹也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表姐，你疼不疼？是怎么摔的？好了嘛。”
时意笑着拉着他们坐下：“今年收成不好，爹要断药，之前有户人家要买我妹妹去做童养媳，我心里着急，就去山里采药换钱，不小心摔了，没有大事。身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刘甜唏嘘不已：“今年真是难呢，一直旱，今年收成根本不够吃，都是吃的前两年的存粮。我们现在三天才吃一回干的，还只能紧着伯叔哥哥他们这些干活的，家里都喝粥了呢，又要服徭役，我们家还要出两个人，也不知苦日子啥时候到头。”
时意听到这里，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叹气。没想到外公家也已经开始喝稀粥了，看来外公家也没啥存粮了，娘今天要借钱怕是难了。便笑着转了个话题，陪着刘甜一起去院子里洗衣裳。
厅堂里，刘全跟周氏、赵氏也问起了刘氏时意的事情：“前儿听意姐儿从山上摔下来，磕着头了，怎么回事？今天来小脸还发白，还是要养养。”
刘氏忍不住抹起泪来：“之前意儿见媒婆上门，以为我们要把欢儿卖了做童养媳，背着我们到牛角山悬崖上采石斛换钱。不知怎地从山上摔下来了。她这么小的人儿已经晕倒，还紧紧护住她那筐子石斛…”
说到这里刘氏泣不成声。周氏和赵氏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跟着抹起泪来。只轻声安慰刘氏，一切都过去了，时意现在也没出大事。
刘全听完也叹气，又问道：“这次回来，可是又遇见什么难处？”刘氏收声，低垂着头，一脸羞愧，不敢吱声。周氏又叹气问道：“说罢！”
刘氏喏喏说道：“原本今年我们村不征徭役了，但昨天村长又说县里要发徭役，夫君身子受不住徭役的，他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我…我们实在是拿不出二两银子…”
说完刘氏羞愧难当，垂头丧气，默默流泪。听到这里赵氏插嘴到：“意姐儿不是采到石斛了吗？”说完偷偷看了眼公公刘全。
刘氏说道：“意儿采的石斛卖了，刚好够给她治伤。今年大旱，粮价涨了许多，我们也没有存粮，多了些许银钱全都买了粗粮，也只够一个月。”
刘全听到这里，摸了摸胡子。看了眼周氏：“你去凑凑，看下还有多少。”今年大旱，交了税银，基本无剩。刘家一大家子人口众多，都是吃的往年存款，刘氏这几年又借了好几次，原本是要存钱给大孙子成亲的，一来二去也已经基本见底了。
周氏便去房间找银钱去了。王氏虽然生气不来厅堂接待，但是二房房间就在厅堂隔壁，王氏虽然把门关了，却一直靠着听着厅堂的动静。
虽然王氏也可怜时意的遭遇，但是近来刘家也没有存粮了。家里两个大的成亲无望，小的也耽误不能读书，现今家里都喝稀粥，饭都吃不上，家里公婆居然还打算借银钱给大姑子！
王氏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一时间火冒三丈，一把拉开门冲进厅堂，指着刘氏骂道：“你只想着你夫君要死！就不管你爹娘哥侄的死活了！往日借钱给你，耽误你侄儿成亲读书我也不说什么，至少一家子还有饭吃。也不想逼你们去死！现在我们一家子都穷得喝稀的了，咱家今年也要出两个男丁去服役呢，都拿不出银钱！我们没有找你要往年借的，够对得起你了，你还要跟我们借！”
又对公婆说道：“你们借吧，把几个小的卖了借给你女儿去填这无底洞算了！干脆把这一家子逼死，留着银钱给你女儿过好日子！”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厅堂哭天喊地。
又指着刘氏说道：“你要救你夫君，舍不得卖自己的儿女，就要逼你哥哥弟弟卖儿女。我呸！好不要脸！你要救你夫君，有本事先把你家儿女卖了，我就服你是个好女人！只会回娘家吸血！我呸！”
刘甜时意在后院听到王氏的骂声，刘甜尴尬的看着时意，脸红说道：“意姐儿，我娘说的气话，我们都没这样想的，你别上心…”
时意尴尬的扯出一个笑：“表姐，我知道舅妈的，我没上心，我去看看我娘跟舅妈，你看着表弟表妹们。说完便往前厅去了。
刘氏看到王氏这般大哭大闹，羞愧难当，涨红着脸，默默垂泪，扯着王氏的袖子，准备扶王氏起来：“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对不住你们！你要怪我是应该的…你起来吧。”
刘全跟周氏看到王氏这般闹起来，觉得难堪，便让赵氏一起劝王氏起来。正好时意这时也到厅堂里来。也拉住王氏的袖子劝道：“舅妈，你起来吧。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王氏看到侄女来劝，当着小辈的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借势起来了，只站在厅里哭着。
刘氏看到因为自己借钱，娘家闹成这样，也确实知道今年娘家自己也十分困难，不是不愿相帮，爹娘真的砸锅卖铁拿钱出来，自己也实在无颜接受。
刘氏想到这里，拉过时意一起给刘全和周氏跪下，磕了个头，说道：“爹娘哥嫂你们对我的照顾，我没齿难忘。今日是我的过错，让家里为难了，爹娘弟妹万万不要因为我的过错导致家庭不睦，不然我心难安。弟妹说的没错，爹娘你们好好过日子，这钱我不借了。”
刘氏说完，拉着时意就准备告辞回去。这时周氏和赵氏赶紧将他们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