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哨鸡”戏
灰暗的天空,暗黄的原野。
一阵风吹卷过,漫天灰蒙蒙的黄沙。
好像到了地狱。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叶明,浑身上下没有丝毫遮挡,袒露的极为豪奢,远远看去,像一条大白蚕。
大白蚕好歹还能蠕动一番,而今的叶明却是动弹不了。
他来到这个极为怪异的世界,已有数天。
几天来,他像是被肉骨头吸引的狗,那怕光着屁股,依旧绕着自己凭空跌出的这个地方久久徘徊,不忍离去。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打开那道无形的门,重新回到原先世界。
然而不出意外都失败了。
一直不死心,最后他一咬牙,决定铤而走险。
他奋力爬到了一座陡峭的山壁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怀着不回家毋宁死的决绝,纵身跳了下去。
然后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偏偏还没有死,更可气的甚至都没有昏迷,实则意识更清醒了。
简直没有比这更悲伤的故事了。
一阵凄厉的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惨叫,带着丝丝绝望,从他喉咙深处冒出来,向着荒原深处落荒而逃。
周围十几里方圆的狼,都被惊吓的远窜了个没影。
等那股难以忍受的疼痛渐渐变得可以忍受,叶明慢慢止住了嚎叫,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随着刚才的嚎叫飞走了。
满脸死灰,毫无生机。
这一跳,让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游戏世界的叶明,确凿无疑明白了,一,这个世界比十足赤金还真,不是假的,他更不是在做梦;二,他回不去了。刚才要是摔死,也就是真死了,也回不到原先世界。
想象原先世界,自己生活安稳,衣食无忧,隔三差五还能夜场撬动一笔过亿的生意,简直快活无比。
即使原本让他大为痛恨的社畜,也因为有清纯可人、青春靓丽与熟的正好三位女下属,此时想来,也是那么的美好。
最让他痛彻心扉难以割舍的,是电脑内存着的那一个t的老婆!
那是他多年辛苦搜集、努力积攒的结晶。
以后就不知道会便宜那个狗儿子了!
别了,我的老婆们!
叶明慢慢闭上了眼,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渗落。
随着他双眼闭上,眼前浮现一片灰蒙蒙的空间,横六竖六整齐排列三十六根灰黑色长条签子,一动不动,冰凉凉的,死挺挺的。
这几天,这一幕不知出现了多少遍。叶明早已见怪不怪。
如果仔细用劲看,签子上隐隐凿刻着字迹,什么“金蝉脱壳”、“欲擒故纵”、“李代桃僵”……
叶明悲从中来,恨自胆生,咬牙切齿,“嗬、嗬、嗬”怪叫着,挥舞着双拳,想抓下这些签子,狠狠的折断、揉烂、碾碎。
现在他那里还不清楚,之所以跌入这个怪异的世间,根子应该就出自这一堆破烂狗屁的什么“三十六计”上!
——在原先世界,他不过是逛个地摊,随手捞起了一捆“三十六计”竹简,紧接着脑袋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再次清醒过来,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这些签子,看着就极为虚幻,实则也一点儿不真实,叶明双爪挠过,像是自光影中穿过,屡屡抓空。
“你们说,这孙子是在玩什么花样?”一个粗豪的声音,突兀响起。
张牙舞爪的叶明,被吓了一跳,慌忙睁开双眼,翘头看去,就见土坡后慢慢转出了三条粗糙又粗壮的大汉。
叶明原本见到了人,居然还没有交流障碍,本能一喜,然而一见三人的装扮与神情,顿时又心凉了半截。
三条大汉满脸凶相,或背剑,或挎刀,浑身穿着破旧的半身皮甲,不仅皮甲上,连同身上,都满是伤疤。
一看就不是善类。
三大汉显然偷偷关注叶明有段时间。
确定叶明孤身一人,并且还动弹不得,并非人设的陷阱,胆子大了起来,昂然踱到了叶明身前。
为首的瞎了一只眼、就那么露着黑洞洞眼窝的大汉,摸索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用他硕果仅存的另一颗眼珠盯着叶明,流露出深沉推理、满是智慧的光芒:“细皮嫩肉,又生得俊俏,啧啧,是被人打劫了的倒霉贵族?”
这几天来,叶明到附近水塘喝水时,意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离奇世界,竟然年龄大大缩水,愣是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双十佳龄。
这无疑是让他感到最欣慰的一点。
这个世界,也不是真那么狗,起码还是给了点儿甜头。
另一名腰围比屁股还粗一圈的大汉,显然并不在乎叶明的来历与遭遇,“嘿嘿”怪笑着:“孙子,是那伙儿匪徒对你下的手,专业啊,剥的这么干净,身无长物,老子连口汤都喝不上。”
为首的独眼大汉,青眼有加的看了叶明下半身一眼,笑道:“老二,这你就说错了。说他身无寸缕倒也罢了,身无长物,倒是不准确了。”
那怕同为男人,被三条大汉围着,五只眼睛看个不停,叶明也受不了了,偏偏又无能为力。实则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个,听三名大汉的口气,显然是遇到了杀人越货的盗匪,这让前世老实勤恳的社畜,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剩下那名大汉,一双红眼,盯着叶明一直没有吭声,这时忽然“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满是遗憾与不甘地喃喃道:“这小子,竟然比镇子上的娘们还白还嫩,——怎么就带个把呢?”
一时间叶明毛骨悚然,忽然发觉即使处在男人中间,他的一身清白似乎也不是十足安全。
“老天爷,我这到底来到了个什么鬼地方!”叶明简直要崩溃了。
“滚一边去,胡说八道什么,几天不见娘们,你简直看着爷们也俊秀了。”幸好还有正常人,腰围比屁股还粗的老二,骂骂咧咧一巴掌抽在老三脑袋上,让叶明松了一口气。
独眼老大的一句话,让叶明一颗心又拎到嗓子眼:“被从峭壁扔下来居然没死,也是命硬。可惜身躯残破了,否则这模样,这长处,卖到城镇里去,那些贵妇会为他发疯的。——这小子怎么不说话,哑巴?还是吓傻了?”
“管他是哑巴还是吓傻,赶紧一刀结果了,连续三天没有宰到肥羊,赶紧去搜寻新鲜货色,我饥渴难耐的大刀迫切要发发利市了。”老二一脸不耐烦的就要拔刀。
“二哥总是这么粗暴,——好久没有玩‘哨鸡’戏了,这小子白白嫩嫩的,一刀了了却不可惜,浑身摔得动弹不得,却不正适合?且看他能撑多长时间。”老三满眼邪异的亢奋,拔出剑,一边对着叶明讲解起了何为“哨鸡”戏。
“哨鸡”戏,就是将人敲断四肢,然后在肚腹上戳一刀,不一会儿血腥味儿就会招来秃鹫。被一群秃鹫一口一口活活啄食,临死前发出的凄厉尖叫,如同被宰的鸡鸣,因此被荒原上的盗匪们称为“哨鸡”戏。
叶明听得浑身战栗。
“你们这群牲口!”叶明一边愤恨大骂,一边右手握住了身下一块斧头形状的石头。
被摔得骨骼碎裂,动弹不得,求死不能,叶明只得转而求生。
总不能不死不活的活受罪!
三天来,叶明发觉自己较之在以往那个世界,力气大了许多,并且反应力、敏锐度,都远超以往。
而摔了个半死,孤零零躺着这几天,他又有新的发现,身躯的自愈力竟然也变得快得惊人,以往这等伤势,怎么也要好几个月,而今竟然愈合了大半。除了还不能行走,上半身已没有大碍。
而这,也是叶明敢于反抗这三个牲畜的底气。
生死关头,叶明深刻在血脉中、来自远古、以往受制于河蟹社会没有机会冒头的血性,在慢慢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