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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杯中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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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窗的圆桌上,已备好丰盛菜肴,相对的位置摆好了两副碗筷,两盏透明的琉璃杯,边上放一把青花瓷缠枝莲的酒壶。

    萧元慎瞧这阵仗,知道是严如水自作主张,心里欢喜,脸上却故意促起眉尖:“怎么还备了酒?”

    严如水讨好道:“爷,这是御酒房新酿的竹叶青露酒,健脾安神,太医说了,您睡前喝上一杯能补气养血。趁着您今儿个高兴,奴婢就自作主张将这酒呈献上来了。”

    瑾言在一旁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偷偷瞧了眼萧元慎,不巧萧元慎也因为不安向瑾言瞧了过来,四目相对,他越发心虚,怕瑾言看出什么端倪,轻轻咳嗽了下道:“既如此,就尝尝吧。”

    尚食宫女先是在琉璃杯中放入了几片红润的玫瑰花瓣,而后方才斟酒,透明的琉璃杯中瞬间泛着淡淡的青色,是早春蒙着烟雨的细柳色,玫瑰在酒水中翻滚了两下,漾了上来,瞬时芬芳浸润入酒。

    瑾言轻轻抿了一小口,玫瑰行气解郁,中和了烧酒的烈性粗糙,入口倒是平滑,不像以前在流云观被师傅拉着喝的烧刀子,辣得呛嗓子。道观的师傅虽是女子,却也贪杯好赌,瑾言说是苦修,其实跟着她自在逍遥,甚至还学了两句骂人的话。许久没喝酒,肚子里的馋虫倒被勾了上来,瑾言不觉就喝了小半杯,双颊晕起酡红色,身上渐渐也暖了。

    人在微醺的时候,平日再严防死守的心墙都会松懈下来。

    萧元慎本打算借这一点与瑾言说两句交心的话,现在瞧她不一会儿功夫小半杯酒下肚,又生怕她真的喝醉,对她道:“就只喝这一杯吧,暖暖身体就好。”边说边紧着给她夹着菜。

    见这两人气氛不错,严如水怕自己碍事,便领着尚食宫女们去外头候着,只余那两人在里头独处。

    两个小宫女背着严如水偷偷咬起了耳朵,一个捂嘴笑着:“瞧咱们万岁爷多温柔小意,我瞧着都脸红。”另一个也点点头赞同道:“可不,从前叶娘子在时,万岁爷可从没关心起小厨房的膳食合不合姑娘胃口。”

    严如水虽不大清楚两人叽叽喳喳什么,却隐约听见叶娘子三个字逸出,当即轻咳两声,压低声音警告道:“太后说过,这宫里再不许提这位娘子,你们全忘了?”

    那两个小宫女一听这话忙唬得忙低下头来,咬着唇赔罪道:“公公,我们错了。”

    严如水瞧她们两人委屈巴巴,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宫女的事情轮不着杂家来管,下回可别再犯了,仔细上头的女官知道了,要脱了你们这层皮。”

    说着,他摸了摸小宫女的脸颊,滑嫩嫩的,就好像脱了壳的鸡蛋,撩得严如水心里痒痒,又无处发泄,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小宫女纤细的腰肢,疼得那宫女红了眼圈,他心里才痛快了些。

    对于女人,他也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爱好,相较于那个司礼监的那个王安折腾人的手段来,严如水自认为自己要高尚得多,至少他还算有点人味儿。

    他满足地回味了下手上残余的温软触感,又静静竖起耳朵,听起了里面的响动来。

    瑾言在给萧元慎继续讲起了永宁的风俗,萧元慎听得津津有味,好奇问起:“你们那里有巫术吗?”

    瑾言知道,这又是汉人对西南奇怪的认知,总觉得他们那里的人个个会养蛊。

    她每回老老实实回答说自己也没见过,对方总不免有些扫兴,因此这回瑾言索性借着酒意哄骗萧元慎,很庄重地点了点头:“有的,虽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神。”

    “真的?”

    “可不!”瑾言绘声绘色地胡说八道,“我们永宁有一种只有女人才能学的巫术,叫做不思鬼。好比有些女人,养家累了,想偷个懒,躲个清闲,她就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猫来,蹲在人家的窗口,叩叩窗户,喵呜喵呜求收留,只要她这么一叫唤,没有不心软的,都把她迎进屋里伺候着,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仆。不过不思鬼也知道报恩的,有时候抓抓老鼠,有时候主动暖床,但她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可以祛病消灾,有时候她能闻见奴仆身上带着的病气,就会趁奴仆睡着的时候,轻轻嗅一嗅,将邪气吸出来,吐到水里,就化成了鱼虾,够吃上好一顿的。”

    萧元慎哦了一声,配合地点点头:“这不思鬼我也有一只,还给取了大名儿叫雪将军。”

    瑾言噗嗤一笑,萧元慎晃了心神,只觉得好像有些醉了似的,他越发端了起来,严肃道:“你没见过巫术,朕可见过,上回那个葡都丽家的传教士来的时候,特别教了我一招摄魂术,你首先得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再施咒,像这样……”

    萧元慎说着把目光落进了瑾言的眼睛里,瑾言有些茫然地瞧了瞧四周,他却道:“你配合一下,要注视着朕。”

    瑾言敷衍地哦哦两声,瞪大了眼睛望着萧元慎,别说,那妩媚的眉眼,因为染上了一点醉意,确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萧元慎凝睇瑾言,只觉她的美在帝京独一无二,杏核似的黑漆漆的眼睛,笑起来时弯成浅浅的月牙,瞋视时又有一些娇憨,挺鼻子,高颧骨,却被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宽容进去,端庄里多了几分英气,而那薄薄的两片唇,不点而红,唇珠轻轻凝成一点……

    “就这样一直盯下去吗?”瑾言瞪得眼珠子有些累了,骤然间开口问道,断了萧元慎的胡思乱想,惊得他忙收回了目光,“再念一遍咒语,宽度由物流完私有发择友发嗦吴都有库洛桑德。”

    还真有咒语?!

    瑾言听他叽里咕噜念了一串鸟语,难免诧异地微微翕动了下双唇,追问着,“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萧元慎神秘兮兮,期待地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瑾言眨了眨眼,细细感受了下四肢百骸的动静,而后失望地摇摇头,“好像没什么感觉……”

    “你没有觉得脸红红的,烫烫的,心里跟着热热的?”

    “陛下,喝了酒的人都会这样。”

    ……不灵……萧元慎有些丧气,这是他认真钻研绝色书生的话本后总结的规律。

    他发现那些言情话本,里面的书生小姐只要在四目相对时,眼波流转,总会有情愫隐隐流动,而后小姐会害羞地避开……但是到了自己这里非但不灵,还因为瑾言的人间清醒格外尴尬。

    他想到这里,索性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反正再清醒也是丢人,还不如干脆醉倒。

    露酒后劲上来,醉意跟着委屈一起涌上心头,脑袋跟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萧元慎闷闷地又喝了一杯,再抬眼时,眼圈已经因为醉意染得红红的,倔强地抿了抿双唇,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瑾言瞧萧元慎有些古怪:“陛下有些醉了吧?”

    说着,她摇了摇青花酒壶,分明还剩了小半壶。

    啧,这人酒量不行呀!

    瑾言起身想唤外头的尚食女官,叫她们送些解酒汤来,却被萧元慎蛮不讲理地从后头扑上来,一把扯住了袖子,酒醉的人虽有意识,知道不可唐突,却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撕拉一下,竟硬生生拽下了半截袖子,露出了瑾言雪白的中衣,瑾言不由惊呼一声:“陛下!”

    裂帛之声,在严如水听来便是暧昧绮丽的喜讯,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喜上眉梢:“成了!”

    里头,萧元慎拽着半截袖子,越发失意沮丧,他从未觉得自己是这样怯懦的一个人,明明身居九重,有些话却要借着醉意,才有勇气说出口来,他这样想着,委屈憋闷都涌上了心头,眼泪倔强地在眼圈里打着转,他吸溜了下鼻子,背过身去,暗暗擦了擦。

    怎么这人喝多了还爱哭啊?!

    瑾言给萧元慎突如其来的委屈吓得立刻手足无措,眼下这情形怎么也不适合叫旁人看见,瑾言不好再叫宫女送解酒汤来,自己上前哄小孩似的,奶声奶气哄道:“陛下不哭,陛下不哭。”

    “你说话正常点!”萧元慎回眸怒嗔了一眼,“我没醉!我最讨厌你这样!“

    “没醉没醉!”瑾言敷衍地点头,不与喝醉酒的人计较,不过听这话萧元慎似乎还憋着对自己的不满。酒后吐真言,瑾言耐住性子,循循善诱,“陛下讨厌微臣什么,说出来,微臣改就是了。”

    萧元慎乜了她一眼:“我最讨厌你一口一个微臣。”

    “我最讨厌你心口不一,表面一套,心里一套!”

    “我最讨厌你把我当个弟弟!”

    萧元慎提起来就有气,从衣袖里掏出那枚金簪,在瑾言跟前摇晃着,一字一顿质问着:“你说,我到底有哪里不好,比不上那个破石头!”

    萧元慎的讨厌越说越多,瑾言知道,他是越来越醉,渐渐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大抵醉酒也分三个阶段,初时微醺,依旧神志清醒,只是借了一点融融的酒意,人比平时更活泛些,爱说爱笑;再进一步,像这样酒壮怂人胆,说些平日里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闹些平日里不敢闹的笑话;而最后一个阶段便冒出些奇怪的酒癖,有些人爱哭,有些人爱笑,有些人爱念诗,有些人喜欢啃桌角,胡搅蛮缠,不能理,越理越不肯罢休,折腾一晚,到第二天早上他自己醒来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瑾言接过萧元慎金晃晃的玫瑰簪子,一面扶他到榻上躺着,一面糊弄着:“陛下,您先睡会儿,睡醒了再讨厌我。”

    她要给萧元慎盖上毯子,却见他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珠滑落下来,嘴里喃喃念着:“如果我像皇兄一样,你是不是就会答应?”

    皇兄……敏怀先太子?瑾言跟不上醉鬼的想法,瞧了瞧手里的簪子,思忖了下,还是将它重新放回了萧元慎的枕边,郑重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答道:“不会的,陛下请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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