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契约
余偕离开了。
白术坐在窗前。
窗外的枫丹廷建筑林立。
“要答应余偕吗？”长生从白术的肩上爬到白术的手上，也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术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白术？”见白术没有反应，长生又喊了他的名字。
“你觉得余偕有签订契约的心性吗？”良久，白术终于开口。
“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有这个心性和资格。”长生犹豫了一下，“只是我总觉得让他那么做的话，他恐怕会做得比你更极端。”
“是吗？”白术忽然笑了笑。
“虽然与他并不熟悉，但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可我又不想看到他因为这个秘法而伤害到自己，你怎么想？”
“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白术说，“对于凡人来说，人生中总有些东西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
“你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答应他了吗？”
“看到了他那样纯粹的眼神，难道你没有一点动摇吗？”
“所以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折寿了吗？”
“签订契约，终究还是在你。长生，如果你相信他，不妨给他一个机会，不然，他或许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
余偕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沫芒宫外的广场。
本来没有进去看看的打算，可还是迈步走进了这座他十分熟悉的建筑。
经过芙宁娜的办公室门外，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了。
迟疑了片刻，伸手敲门。
“谁呀？”
“是我。”
余偕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声音好像忽然就变得紧张。
“余、余偕，是你啊，进来吧……”
余偕推门进去。
芙宁娜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尚未被动过的精致蛋糕。
“来，坐吧。”
余偕没有多言，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来得正好，这个蛋糕是我之前特意找人定做的，今天刚刚送来。”芙宁娜的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你今天有口福了。”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胃口。”余偕淡然地说。
“嗯？”芙宁娜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她看到了余偕不一样的眼神。
连芙宁娜都能看出来，那是有心事的眼神。
“余偕，你有心事吗？”
“……被你看出来了。”余偕轻笑道。
“可以跟我说说吗？”
“……”
“看来你不想说。”芙宁娜笑着微微叹气，“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那就吃块蛋糕吧。”
说着，芙宁娜就切下一块蛋糕装在盘子里，递到余偕面前。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有助于心情变好哦。”
“这是你的心得吗？”余偕接过蛋糕拿在手中。
“嗯……算是吧。”
看着芙宁娜，余偕再次沉默下来。
没来由的，他忽然想和芙宁娜分担她的痛苦，想让这个扮演着神明的女孩能得到一丝喘息，哪怕时间短暂。
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他只是伸手放在芙宁娜的头上，轻声说：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芙宁娜。”
“欸？”芙宁娜稍有愣神，虽然不太明白余偕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奇怪的是……眼眶却忽然湿润。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像是决堤一般即将涌出，芙宁娜极力地压制。
最终，眼泪没有离开眼眶，只是在眼眶里打转。
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
“哈哈……看来我的水元素忽然间过于充盈了。”
看着这样的芙宁娜，余偕更是心疼。
“芙宁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水之神了，你想去做些什么？”
“我……”
这个问题让芙宁娜不知如何回答。
她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渐渐地，她越来越不敢细细去想。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扮演水神多久，也就不敢去畅想自己的未来，她担心那样会让她的内心动摇，会让她无法再瞒住所有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再是水神了，做回了那个普通的芙宁娜，自己会开心吗？
“别开玩笑了，我就是水之神，怎么可能会有一天又不是了呢。”芙宁娜笑了笑，笑容并不灿烂，有着苦涩的味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认为，你是一位合格的神明。”余偕看着芙宁娜的双眸，认真地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煽情的话，你要走煽情路线了嘛？”芙宁娜转头，给自己也切了一份蛋糕，“我觉得这种路线可不适合你。”
余偕轻轻笑着，不再言语。
离开沫芒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余偕再次来到白术的旅馆房间。
“你真的想好了吗？”白术站在余偕面前。
“嗯。”余偕肯定地点头。
“既然如此，我不再多问。”
“谢谢，白大夫。”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长生吧。”白术侧头看向长生。
长生像是有点傲娇地扭过头去。
“也别谢我，我又不能帮你承担使用秘法的代价。”
“谢谢你了，长生。”余偕还是认真地道谢。
“好了，伸出手来。”白术将自己的手抬在空中。
余偕没有迟疑，也将手抬至空中，与白术的手相隔很近。
盘在白术肩上的长生开始游动。
通过白术的手，缓缓游至余偕的手上，又顺着余偕的手爬上余偕的肩颈。
契约在无形之中开始签订。
和余偕想象中不一样，契约的签订过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在那一瞬间，余偕感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光芒闪过，随后，他的眼瞳逐渐改变，变成了如蛇一般的竖瞳。
这是契约完成的标志。
“咳咳……”忽然间，白术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白大夫！”余偕担忧道。
“我没事。”白术在椅子上坐下，摆手道。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我在帮你调理气息，你都习惯了吧，我一下子离开，你的气息稍微有点紊乱，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就没事了。”已然盘在余偕肩颈上的长生对白术说。
“白大夫，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把长生送回来。”余偕看着白术，眼神中的决心已然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