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贿赂
“好，你有种！”王均维手指却双，咬牙切齿地抹一把脸上的水，不怒反笑：“老张，你都看见了吧，你的地盘儿你做主，怎么处理表个态吧！”
褚春申闻言“噌”的又站起来，上前挡住却双身子：“敢动她试试！”
话是说给张力峰听的，可锋芒所向，全是冲着王均维去的。
童国森也两个箭步冲过来，一副跃跃欲试之态。他已经盘算好了，只要王均维敢动手，他就第一个冲过去把丫架住，先让却双揍王均维一顿给大伙助助兴。
耿剑辉更绝，嘴上说着“春申你别激动”，手已经开始挽袖子了，冯振虽然没动作，可他毕竟是褚春申表姐夫，怎么也不会帮外人。
而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广济，都站起来怒斥：“王均维，咱军人脸面都让你丢光了！领导要问起来，你这种不团结群众的行为，我们一定据实汇报！”
“你们……行……！”王均维气得口不择言，气势也弱了下来。他在部队里一直不受待见，因为他爸以前也是潘青云的部下，靠着这层关系，才走后门分到领导身边做了公务员。这小子当兵不怎么样，当狗倒是不遑多让，守着潘青云的面温良恭俭让，领导不在就原形毕露狐假虎威，出去办事吃卡拿要更是家常便饭。军官们看不起他，基层士兵也烦他，虽然人厌狗嫌，可偏偏深得潘青云器重，所以大家心里窝火，表面还不敢得罪他。
王均维知道别人看他不顺眼又干不掉他，因此嚣张气焰与日俱增，连一向桀骜不驯的童国森，都被他借机穿过小鞋。
所以纵然对却双没太大好感，可只要她跟王均维不对付，童国森都会义不容辞帮场子。
张力峰也是部队摸爬滚打过的，他什么不懂，就王均维这欠揍的劲儿，不招恨才怪，估计有的是人憋着收拾他呢！可不论多大的仇，也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报，否则这顶乌纱帽就算戴到头了。
他正犯难时，那边罪魁祸首终于说话了：“大晚上的，别这么大火气。”却双拍拍褚春申胳膊，好整以暇道，“在人家派出所里，闹起来大家都不好，坐下说。”
张力峰暗自舒口气，王均维眼珠子一转，好似明白了什么：“就是说呢，事儿闹大了，始作俑者且跑不了的！你说要早有这觉悟，刚才耍什么横啊？”
褚春申将将松动下来的脸，接着又绷了上去，却双已翩然落座，斜睨起王均维，“嘴硬是吧？好，我就喜欢这种烈性子，别他妈怂，谁要怂了谁是狗娘养的王八蛋！”
她笑意明媚地打开手机，语气慵懒：“王干事如果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我帮你回忆一下。”
手机听筒中，传出王均维的声音——
“小姑娘，你这个事儿不大好弄，知道吗？那几个人是有问题，可归根结底都是你们先动的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私人情感上说首长是很感谢你们，但公安怎么办案，我们部队上没权插手啊！”
却双语气焦急：“那……怎么办啊，见义勇为还为出罪过啦？”
“哎，你别着急嘛，要么我叫你过来单独谈谈呢!”王均维一副世故的口吻，“法律不外乎人情，是吧？你刚才看见他们所长老张，一直和我说话呢对吧？不来虚的，虽然褚春申那几个跟老张也是战友，但他们做不了主，我是代表首长来的，让老张放你还是拘你，我一句话的事儿！嗯……你好好想想……”
半晌，才听却双开口：“哎这位领导，你姓王叫王均维是吧？我叫你声王哥行吧……”
王均维笑了：“行，怎么称呼都行。”会 “王哥你冲我比划三根手指头，这意思是三万块吧，要是三十万我可拿不出来！”
“用不着那么多，三万就行！”
张力峰听到这脸色一紧，心说这姓王的看着挺精，没想到竟然是个纯傻缺。却双什么人啊，钓鱼执法的祖师奶奶，你不提钱她都得挖个坑往里引你，还他妈主动开口要钱，这不找死吗？
果然，却双下面的话才是杀人不用刀。录音里中的她，很是善解人意地问：“三万够吗，不得再分张所长他们一两万？”
王均维还自鸣得意：“嘁，老张那些人，给他个一两千打发了就行，当然这钱也不是我要你的，那是孝敬首长的！”
“什么，那么大首长缺我这几万块钱？”
王均维解释：“不懂了吧姑娘，这叫人情世故。是，你救了首长的闺女，是他们家恩人，可潘副司令每天多少事儿得处理啊，就算有心报答，他也不一定想起你来啊！你这钱拿出来，我帮你挑几瓶好酒、几条好烟送给首长，他到时候一问我这么一说，首长不单欠你个人情，还能记你个好印象，等往后你遇见什么麻烦，我帮你说和说和，还不是首长一句话的事儿，你说是吧？”
却双吐字清晰：“那行吧王哥，不过我这手头上没这么多钱，就微信里有个两千。你看这样，我加你个微信，先把这些转你当定金，你先帮我过了眼前这关，剩下的我让人取现金，一会儿送过来！”
“我是看你个女孩子不容易，就按你说的办吧！”
过了会儿，却双又说：“两千转过去了，王哥你赶紧收一下。”
“嗯……”
后面，是长久的静音。
却双将手机在桌上转了个圈，旋即轻轻一推，送到王均维面前：“你只要敢死，我就敢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王均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泄恨般抓过手机，睚眦欲裂。
上次却双到司令部拦车时，王均维刚好出公差了，他人缘不好，那事的细枝末节也就没打听全。下午奉潘青云命令去调查却双底细，发现只是个包工头后，他想当然地以为，褚春申只是迷上了一个有点儿姿色的土老帽，至于却双的彪悍战绩，他根本没深入了解。
所以刚刚，王均维才毫不设防地伸手要钱。他哪知道，却双不仅不一般人，还是个专找人民公仆麻烦的姑奶奶。
众人齐刷刷盯着王均维的手，不无担忧，唯有却双悠然自得：“看清楚了，那是通话录音！知道什么叫通话录音吧？就是我们这头录着，电话的另一头还有备份。当心点儿，别把我手机摔坏了，不然得赔钱，知道吗？”
王均维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他自认是阴字辈儿的祖宗，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却双反将一军。暗自发了半天狠，终究还是将手机轻轻搁在了桌上。
却双掠过他看向另一边的张力峰，反客为主：“张所长，交代交代你的问题吧！”
官在自己地盘儿上被匪问话，这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张力峰气个倒仰，他脸色一沉：“我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却双冷哼一声，正颜厉色地质问，“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跟这姓王的眉来眼去的，他特地把我叫你办公室去，张嘴就敢问我要钱，你俩挺熟啊？我说他要钱这个行为里，你扮演的什么角色啊？是教唆？怂恿？还是狼狈为奸，团伙作案？”
“却双，你不要信口雌黄！”
怒不可遏的张力峰，非但没吓到却双，反令她势头更猛：“我信口雌黄，张所长，这录音你要是没听清楚，我可以给你回放一遍。人王干事说了，从我这要走三万块，怎么也得给你个一两千，分赃比例都定好了，没冤枉您吧我的所长大人？”
张力峰被噎得说不出话，王均维接着愤愤不平：“你少扣帽子，我一共就收了两千，大不了退你就是，少在这儿扯虎皮拉大旗！”
“这话说的，在你眼里两千不算钱是吧？”却双手指用力敲击桌面，语速倏然变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两千都他妈够你开针线铺的了！”
童国森当场狂笑，褚春申等人也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只有张力峰笑不出来，却双的嚣张是写在脸上的，可她的心机从不外露。眼看越闹越荒唐，张力峰只能硬着头皮当和事佬：“姑娘，这么耗下去也解不了问题，你说是吧？”
却双顺水推舟：“张所长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听我给你说。”张力峰神色软下来，苦口婆心道，“是，你领的那帮农民工都是热心肠，可见义勇为得有个度啊，你这一下子叫了几个班过去见义勇为，我把人都放了，这跟上头不好交代啊！”
童国森又没忍住笑意，心想几个班说少了，当时那场面，至少一个加强排。
却双面无表情看着张力峰：“说重点吧！”
“呃……”张力峰顿了顿，直奔主题，“折腾一晚上大家都累了，这样——外面那些女的你都带走，男的我拘留上三四个下手重的，上面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待。剩下的那几个，罚点儿款也让他们回去，好吧？”
本以为会皆大欢喜，不料却双直接一票否决：“那不行，我的人都要带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怕不好跟那几个流氓的后台交差，所以柿子捡着软的捏，要拿我的人开刀，我告诉你不可能！那些流氓敢这么为非作歹，都是你们警察惯的，你们平常不主持公道，关键时候我来伸张正义，那就别想扣我的人！还有，罚款可以酌情，但我不会赔钱，一群臭流氓挨揍住院是他们活该！”
张力峰眼神复杂地一摊手：“那看来……没得谈了。”
“是呢！”见他不就范，却双向椅子上一靠，随手掏出身份证拍在桌上，“张所长也别为难，一人做事一人当，打架是我先动的手，外面那些也都是听我指挥。既然你不放他们，今儿我就不走了，现在就拘留我，别磨蹭，赶紧叫人进来上手铐吧！”
她双手往桌上一放，满身狷狂，仿佛要束手就擒。
在场众人都傻了眼，尤其是除褚春申外的人民解放军，简直瞠目结舌，耿剑辉暗暗摇头，心说这哪是女人啊，这就是块儿滚刀肉！